叮咚拼命地跑，但是一切都来不急了……她捧着那些书，看着那行工工整整的字，她泪流满面。但是她不知道那是她这个寒冬里唯一能够温暖她的记忆。
她站在自己的座位上。她没有尴尬，她看着右手边空空的课桌反复在想牛子孺哪里去了，哪里去了？
“万叮咚，我在问你你的书呢，书呢？”老师狠狠地用戒尺敲打着她的桌子。她这才想起昨天打架时把书扔了，扔在了万泉河边的雪地里。她低下了头，她却看见吴老二在那里偷偷的笑。吴老二的桌子上分明放着两套书。她忽然间气愤极了，她看不得吴老二那得意的样子。
她的右手在桌子抽屉里上摸来摸去，她在找文具盒，她想拿起文具盒狠狠地朝着吴老二扔去，然后大声的来一句：“老师，我的书在哪里呢。”
但是她摸到了什么，她拿出来一看是书，上面工工整整的写着三个字：牛子孺。
她忽然间哭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滴答滴答的落了下来。
“书呢，万叮咚我问你？”老师的戒尺再一次响起。
“牛子孺呢，我问你！”万叮咚不知道怎么就说出了这句话，老师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上课的同学们吓傻了。万叮咚扔下这句话跑出了教室，向万泉河跑去，她看着雪地里留有车轮压过的痕迹，她顺着痕迹跑啊跑，追啊追，但是仍然没有追上。她眼睁睁的看着车子在她的视线里一点一点的消失，那么近，却又那么远，可是她就是无能为力。这样的追逐直到她没了意识晕倒在村口才算停止。
当她再次醒来却听到了门外的吵闹声。她穿了鞋下床，透过门缝偷偷的看向外面。她看到自己的老师、吴老二的妈妈潘阿花，还有戴鹏彪的妈妈秀娥在跟奶奶和姐姐争吵什么。
“万奶奶，你是长辈，我应该尊重你，你可得说说这叮咚了，上课没有书不说，竟然还公开顶撞老师，跑出教室，不知踪影。”
“就她能带出什么孩子。”
“你怎么说话呢，你带的孩子好是让他偷鸡摸狗的吗？”泉水是不会顶撞人的孩子，但是她见不得别人这样说她的奶奶和妹妹。
“哎哎哎，我说你这女子小小年纪怎么说话呢？”
“老师看见了吧，这就是她带的孩子。”
叮咚看见姐姐和她们争吵着，她的心很烦。忽然她走出去，告诉他们：“人是我打的，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
“冲你来，我家戴鹏彪被你推在雪地里，骨折了。”
骨折？叮咚听到这里忽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冬天土地上冻，硬朗结实，戴鹏彪又是正在长身体的时候，骨头还很脆，骨折就再正常不过了。
“孩子他老师，你看晚上我就好好说道说道这叮咚，太不像话了是不？你先回去吧。”老师并不是来找麻烦的，只是想让家长管管孩子，所以老师听到万远晴这么说，也不再说什么。叮嘱了一些管教之类的话就走了。
“还有鹏彪，老二妈妈，你们也先回去，晚上我一定给大家一个交带。”万远晴一一安抚道。
“你这话能听吗？你这一生跟了号几个男人，可想而知你说了多少的谎话，谁信？”
“就是，狐狸精……”
泉水实在是受不了这种羞辱，她回头准备拿了家伙和这些人拼了。可是一转身，她瞪大了眼睛，再也不肯多走一步。
这时她看见奶奶一动不动，眼睛布满了血丝，狰狞恐怖。她盘着的头发忽然掉了下来，散落了一地。那些原本黑色的头发瞬间变白，变长，长到拖到地上能盘好几圈，奶奶恐怖的眼睛似乎是一个无尽的黑洞，填满狰狞和恐怖。很是吓人。泉水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她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
那些找事的人看到这般景象早吓得跑了。万远晴见人走了，心终于平静下来，她刚想让泉水把她扶进屋子里休息，不想却晕了过去。
傍晚时分泉水熬了碗粥，想等到奶奶醒后给给补补身子，缓缓元气。说实话刚才那场景她也着实被吓着了。万远晴醒后坐到镜子面前看看自己的样子，她轻轻地笑了笑。然后依旧把头发盘了起来。这时候她让叮咚来到她的床前，问了一句：“害怕不？”
“不怕！”叮咚回答的干脆利落。泉水把粥端了进来，然后放在坐在万远晴的床前，一勺子一勺子的喂着她。
万远晴示意泉水放下粥，然后把泉水的手放在她的手里，从怀里拿出一个玉镯子放在泉水的手里，告诉她：“奶奶已到了知天命的年岁，可能再也不能陪伴你们了，奶奶有四个玉镯子，当年为了给叮咚喂奶当掉了一个。近来奶奶已经感到了身体不舒服，这个镯子留给你们。泉水明天拿去卖了，把康妈请来，让康妈照顾奶奶，你们两个要好好读书。另外两个镯子我放在了家里的某个地方，那个地方我告诉过泉水，但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拿出来。奶奶无能，四个玉镯子如今就剩下两个了。泉水记住，如果有一天你们两个找到了那个伴随你们人生的另一半，那玉镯子一人一个……还有，以后不管发生什么，要相亲相爱，要彼此照顾。你们不只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人，一个活着的人。在这个世界上你们很有可能还有一个弟弟，虽然奶奶没有见过他，但是他肯定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一天你们见着他了，要好好地照顾他，要带着他一起生活下去。好了，你们出去吧，奶奶累了，想休息休息。”
泉水、叮咚听了奶奶的话关了门出去了。几次泉水都想打断奶奶的话问一些不明白的问题，但是奶奶都示意她不要说。泉水不明白奶奶明明什么也没有跟她说，她怎么就说告诉了她放玉镯子的地方。
天亮之后叮咚早起上学去了，泉水去找康妈了。万远晴的身体越来越差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昨天的那两个讨厌的女人又来了。
“你们来了”，万远晴正在梳理着她的头发，没有正脸看着两个女人，两个女人透过镜子看到万远晴冲他们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昨天吓着你们了。”
“哦，没有。”
“这些钱你们拿着，给孩子看病需要钱。另外买些补品，给孩子补补身子，孩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亏着。”万远晴把钱放在了这两个女人的手上。
女人很奇怪啊！说吵就吵，说好就好！三个女人聊了一会儿家常，接近晌午时分，这两个女人称回家做饭就走了，万远晴把他们送到门口。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她的心是如此的不能平静。忽然远晴叫住了这两个女人：“你们也是个母亲，是个女人，不管对我又怎样的看法，以后别这样对孩子，拜托了。若以后这两个小姐妹，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替我多关照他们……”说完，远晴的眼里泛起点点泪滴，“她们还是个孩子……求求……”。或许是感动，或许是怜悯，连个女人朝万远晴点点头，走了。
万远晴心烦，她在乎别人的说法，毕竟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何况昨天那样的场景又当着两个小孩子的面。“狐狸精？我怎么就是狐狸精了……”她越来越觉得心里的急，急到她恨不得抓住一个东西来抓几下，来踢几下。那些男人忽然间在她的眼前一一划过，是幻想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