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链刚松开，陈默的手腕还在发麻。
王大川蹲在他旁边，头盔没摘，耳机里传来断续的电流声：“报告总部，目标已接触，现场有异常生命体征三十……三十七个，全部静止。”
陈默没听清后面说了什么。
他盯着角落那三十七个妖兽。它们站着，手脚摆成广播操姿势，眼睛直勾勾看着投影屏幕，像被钉住了一样。
《健康歌》还在响。
“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
声音一卡一顿，但没人敢关。
王大川抬手，示意队员别轻举妄动。他转头问陈默：“这音乐……是你搞的？”
陈默抹了把脸：“不是我，是厂房自己启动的。我撞管子的时候，节奏对上了。”
“你故意的？”
“一半一半吧。”他苦笑，“活命的事，谁算得那么准。”
话音刚落，墙角传来一声闷响。
两人同时回头。
一个绑匪醒了。
光膀子，纹身糊成一片，脸上全是汗。他晃了晃脑袋，猛地从地上弹起来，抄起旁边的钢管就吼：“谁放的歌！老子要砍人！”
王大川立刻抬枪。
可那人没冲过来。
他站在原地，耳朵抖了抖，突然跟着音乐晃起了肩膀。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他嘴里无意识哼着，手里的钢管都忘了挥。
又一个醒了。
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
二十个绑匪陆陆续续爬起来，有的揉脖子，有的甩胳膊，眼神涣散，但身体已经自动合上了节拍。
陈默忽然站起身，走到空地中央。
他嗓子哑，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来！全体都有！深呼吸——吸——呼——”
所有人动作一顿。
他继续喊：“一二三四！熊蹲跳预备！蹲下去！蹦起来！对！就是这个劲儿！”
那个拿钢管的壮汉真的跳了。
咚！
水泥地裂了一道缝。
“再来一次！五六七八！加大力度！把心里那股火全给我蹦出去！”
壮汉又跳。
这次蹦得更高。
头顶瓦片哗啦掉下一块。
【短视频弹幕】
“这是新型戒毒疗法？”
“建议全国看守所推广！”
“我表哥坐牢三年，要是早有这操，早就练出六块腹肌了！”
“楼上闭嘴，那是S级通缉犯王铁柱！”
陈默不看弹幕，他知道有效果了。
这群人不是普通混混。退伍兵、地下拳手、戒断反应的瘾君子，全是一身戾气压不住的主。现在他们跳着跳着，脸色变了。
有人开始喘粗气。
有人眼眶发红。
那个最壮的，突然停下动作，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脸嚎了一声：“我……我不想打了……我不想打了……”
哭声像开了闸。
第二个跪下。
第三个直接趴在地上抽搐。
“这操……真能卸劲……”王大川低声说，手里的枪慢慢放下，“他们的真气在往外泄，但不是暴走，是……疏导。”
陈默点头：“人憋久了，就得找个口子。打人不行，那就蹦跶。蹦对了，经脉就通了。”
他走到哭得最凶的那个面前，拍了拍肩：“大哥，再来一遍？这次慢点。”
那人抬头，满脸鼻涕眼泪，点点头。
“一二三四……深呼吸……肩膀放松……对，就这样……”
一圈做完，那人气顺了，坐地上直喘：“我……我十年没这么轻松过……我以前在拳场干黑赛，打完就喝酒嗑药……从没试过……试过用这种方式……”
陈默笑了：“你现在是第一个靠‘熊蹲跳’戒毒成功的修行者。”
正说着，厂房另一头传来金属摩擦声。
夜莺二号还卡在粉碎机里。
她的机械臂扭曲变形，手指不停抽搐，嘴里断断续续哼着：“脖……子……扭……扭……”
特勤队员想靠近处理，刚走两步，她突然抬头，电子眼闪红光：“别过来！我还没……唱完……”
然后继续哼。
“屁股扭扭……早睡早起……我们来做运动……”
王大川皱眉：“她是不是……上瘾了？”
“不是上瘾。”陈默摇头，“是系统认主失败后，残留信号在反向侵蚀她的神经回路。她现在分不清自己是间谍还是广播体操爱好者。”
“……那怎么办？”
“等她唱完再说。打断可能引发自毁程序。”
王大川默默收起枪。
这时，刚才那个带头哭的大哥站起来了。
他赤着上身，肌肉还在抖，但眼神清明了。
他看着陈默：“老师，再来一遍吗？我想多练会儿。”
“可以。”陈默张嘴就要喊口令。
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巨响。
像是玻璃碎裂的声音，但从天上来的。
两人抬头。
厂房顶破了个洞，月光照进来，照在墙上那台老音响上。
音响的灯，闪了一下。
不是《健康歌》的节奏。
是另一种频率。
低沉，缓慢，带着金属刮擦的杂音。
陈默耳朵一竖。
不对。
这不是他设的节拍。
“停！”他大喊，“所有人别动！音乐有问题！”
可晚了。
音响自动切换。
滋啦——
一个陌生女声响起，语调平直，像AI播报：
【检测到群体共振场，启动干扰协议】
【播放指令：解压操·进阶版】
【口令同步中……10%……30%……】
陈默冲过去要拔插头。
王大川一把拉住他：“等等！信号源不在本地！是远程入侵！”
话音未落，所有绑匪的身体同时一僵。
他们缓缓抬起手，动作整齐划一。
“一二三四……深呼吸……”他们齐声念，声音诡异。
“这不是我的口令！”陈默吼，“这是篡改过的！快停下！”
没人听。
二十个人同时开始做动作。
不是熊蹲跳。
是一种缓慢的、像提线木偶一样的伸展。
他们的经脉开始发光，颜色发黑。
真气在倒流。
“他们在自毁！”王大川拔出抑制器，“必须强制中断！”
“不行！”陈默拦住他，“他们的神经系统已经被劫持，硬停会爆体！”
他翻出口袋里的记事本，疯狂翻页。
最后停在一页涂鸦上。
一个小人，双手举高，膝盖微弯，下面写着两个字：**反弹**。
是他女儿画的。
他猛地抬头：“有办法了！”
他冲到音响前，一脚踹在侧面。
哐！
音乐卡顿一秒。
就在这一瞬，他大吼：
“全体都有——王八拳！预备——打！！！”
所有人一愣。
那个带头的大哥本能出拳。
砰！
拳风炸开，直接轰穿了半边屋顶。
瓦片飞溅。
其他绑匪也跟着打。
一拳，两拳，三拳……
拳拳对着空气，却打得整个厂房嗡嗡震。
黑气从他们嘴里喷出来。
真气恢复正常流转。
【短视频弹幕】
“王八拳竟是终极奥义？”
“建议列入国家非遗！”
“我爸当年工地吵架专用招式，没想到还能修仙！”
“这波是传统武术与现代科学的完美融合！”
音乐戛然而止。
音响冒烟了。
厂房安静下来。
只有二十个男人喘着粗气，满头大汗，但眼神亮了。
那个带头的大哥看着自己的拳头，声音发颤：“我……我把毒气打出来了……我感觉……我重生了……”
王大川看着检测仪，数据疯狂跳动：“他们的修为平均提升了半个等级……靠的是‘王八拳’……”
陈默收起记事本，刚要说话。
远处高楼天台。
一道身影伫立。
左眼戴黑色眼罩，右手握着半截泛着寒光的短刀。
他抬起手，刀尖划过空气。
嗤——
一道细长的裂缝出现。
黑雾从里面渗出。
裂缝微微震动。
和厂房内最后一声“王八拳”的余波，频率一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