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把那张写着“你女儿的动作，我们录到了”的纸条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他没看第二眼。
他知道现在不能乱。
他坐在客厅沙发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运动服胸前的“中华有灵”四个字。这衣服是学生们凑钱买的，说体育老师太朴素，不像个大师。他当时笑骂了一句：“我教的是操，不是法术。”
可现在，他教的确实是法术。
第二天上午九点十七分，校长办公室。
李雪梅坐在办公桌后，手里端着保温杯，枸杞在热水里缓缓打转。她看了眼手表，又看了眼门口。
“来了。”她说。
门被推开，三个穿深色西装的人走进来，领头的是教育局督导组组长赵建国，五十多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李校长。”赵建国站定，“关于青云一中擅自开设《幼儿炼体十二式》试点班一事，我们今天必须给出结论。”
李雪梅放下杯子：“结论？你们昨天不是已经下了结论吗？叫停、封存、追责。”
“这是为了孩子们的安全。”另一位女干部开口，“三岁小孩练功，能控制住真气吗？万一走火入魔，谁负责？”
陈默站在墙角，一直没说话。他听着这些话，心里却想着昨晚那只染血的兔子玩偶。
赵建国翻开文件夹：“根据现行教育管理条例，未成年人身心发育尚未成熟，任何非常规教学活动都需经过三级审批。你们——没有！”
他抬手拍向办公桌。
“啪！”
声音刚落。
李雪梅也抬手了。
但她不是拍桌子。
她是脱鞋。
一只黑色高跟鞋被她轻轻放在桌面，鞋尖朝外，像一把出鞘的剑。
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们不信孩子能练。”她说，“那就看看我这个四十五岁的老女人行不行。”
办公室瞬间安静。
赵建国张了张嘴：“李校长，你这是……”
“我不是要打架。”李雪梅站起身，活动了下左腿，“我是要证明，这套功法，安全、有效、可复制。”
她看向陈默：“口令。”
陈默点头。
他开口，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清晰：
“预备——吸气——抬手如托月，呼气——沉肩坠肘，马步扎稳——一二三跳！呼——噗——！”
李雪梅动了。
她的动作不快，甚至有些缓慢。但她每一步都踩在节奏上，呼吸与动作完全同步。
一圈下来，办公室里的空气似乎变了。
赵建国感觉耳膜有点发胀。
“再来一遍。”李雪梅说。
陈默继续喊：
“小鸭子走路，左右摇摆，重心偏移五厘米内，落地脚趾抓地半秒——一二三跳！呼——噗——！”
她的步伐越来越稳，真气开始在体内流转。
第三遍时，她的右拳缓缓提起，对准办公桌中央。
“校长怒拳——起势！”
拳未落，风先至。
桌面上的文件哗啦飞起，保温杯腾空而起，茶水洒出，却在半空中凝成一颗颗晶莹水珠，围绕拳头旋转。
“这……这是什么？”女干部后退一步。
“检测仪！”赵建国吼道，“快拿检测仪！”
旁边随从慌忙掏出设备，屏幕刚亮，数值直接爆表。
【真气强度：S级以下，A+峰值】
【经脉贯通度：任督已通，奇经八脉运行稳定】
【骨骼密度增幅：+37%】
【肌肉纤维活性：突破人类极限】
还没读完。
“轰！！！”
李雪梅一拳落下。
不是砸。
是压。
整张实木办公桌像是被无形巨锤击中，从中心炸开，木屑四溅，却全被一股气劲裹住，贴着墙壁滑落，没人被伤到一根汗毛。
保温杯的碎片深深嵌进水泥墙，茶水凝珠落地，发出清脆声响。
办公室鸦雀无声。
只有检测仪还在滴滴响。
数值稳定在A+。
赵建国的手抖了。他看着满地狼藉，又抬头看李雪梅。
她站在废墟前，呼吸平稳，额头上只有一层薄汗。
“我现在四十五岁。”她说，“左腿旧伤十年了，医生说不能再剧烈运动。但我现在，比二十岁时还能打。”
她弯腰，捡起那只高跟鞋，重新穿上。
“你们说孩子不能练？可我一个中年妇女都能练成，为什么孩子不行？”
没人回答。
“这套功法，是陈默老师一个动作一个动作改出来的。为了让三岁小孩也能学会，他把呼吸拆成‘呼’和‘噗’。你们觉得荒唐？可它真的管用。”
她走到赵建国面前，盯着他眼睛：“你要停课？可以。但你得先告诉我，全国有多少孩子因为体质差住院？有多少家长天天愁孩子长不高、爱感冒？现在我们有了办法，你们却说——不行，太危险？”
赵建国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
“签字吧。”李雪梅指着桌上剩下的半截审批表，“要么签，要么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央视新闻，直播演示一遍。”
现场一片沉默。
两分钟后。
钢笔落在纸上。
沙沙声响起。
三个红章依次盖下。
《幼儿炼体十二式·试行版》正式获批。
赵建国收起文件，临走前回头看了眼嵌在墙上的杯子碎片，低声说了句：“这要是上热搜……”
“早就上了。”陈默终于开口，“热搜第一，挂了六小时。”
一行人离开。
办公室只剩两人。
陈默走到李雪梅身边，目光落在她左腿。
裤管下，一道淡金色光芒若隐若现。
那是真气在经脉中自发循环的迹象。
“你什么时候开始练的？”他问。
“你第一版广播操上传那天。”李雪梅拧紧保温杯盖，“晚上回家，放着视频偷偷练。一开始蹲不下，疼得睡不着。后来……慢慢就成了。”
她笑了笑：“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不是为你挡刀，我是为我自己。这身本事，比我当运动员时还扎实。”
陈默没说话。
他从口袋里摸出记事本，翻到最新一页。上面画着一个更简单的动作，专为一到三岁幼儿设计。
他把它撕下来，折好，放进内袋。
“下一阶段。”他说，“我要让婴儿车都能防撞。”
李雪梅喝了口凉掉的枸杞水：“那你得先把‘尿布期筑基操’想明白。”
“已经在试了。”陈默咧嘴，“配合《两只老虎》BGM，节奏刚好。”
他走向门口。
手搭上门把时停下。
“李校。”
“嗯？”
“刚才那一拳……能不能教我？”
“你想揍谁？”
“还没想好。”他回头一笑，“但我觉得，以后肯定用得上。”
李雪梅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说：“陈默。”
“啊？”
“你胸口那个疤，是不是又裂了？”
陈默低头。
灰色运动服上，“中华有灵”四个字下方，一道细小血痕正慢慢渗出。
他摸了下，没事人一样挥手：“出汗蹭的。”
门关上。
走廊尽头，他的脚步慢了下来。
右手悄悄按住左胸。
那里在烧。
像有团火，顺着肋骨往上爬。
他掏出手机，打开加密频道，输入一句话：
【建议启动低龄防护预案，优先保护家庭终端。】
发送。
抬头。
校园里，一群学生正在做早操。
他们喊着口令：
“一二三跳！呼——噗——！”
动作整齐划一。
地面碎石微微震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