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他把运动服扔在沙发上，鞋都没换就往书桌走。
今天的事太多，群里消息炸了一整天，红包都发了三个，嗓子又开始发干。
他摸出润喉糖塞进嘴里，咔嚓咬碎，随手翻开记事本，准备把“午休筑基操”的第三式再细化一下。
翻到中间一页，他愣住了。
纸上全是蜡笔画的痕迹，五颜六色，一只歪头的小兔子举着拳头，旁边还画了个大人模样的小人，标注一行字：“爸爸教的拳拳！”
底下是一串脚印，写着“跳跳！呼——噗——”。
他皱眉，第一反应是——这谁干的？
下一秒才想起来，这是他那五岁女儿陈小柔趁他不在时偷拿的本子。
上次她涂完还一脸得意地举起来：“爸爸你看！我也会画功法！”
他本来想直接撕掉重写，手刚碰到纸角，忽然停住。
刚才翻页时，他下意识模仿了一下小兔子那个“举拳踢腿”的姿势。
右肩井穴猛地一震，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但不是疼，是通。
他坐下来，重新看那幅画。
小兔子的动作看着乱七八糟，抬手、弯腰、蹦一下，再转个圈。
可他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这动作顺序……怎么有点像“松筋导引”的起手式？
他站起身，在客厅空地上照着画里的样子做了一遍。
抬手——弯腰——蹦跳——转圈。
做完一遍，脊椎从尾椎到大椎，像有一股热流冲上来。
他呼吸一顿，又做了一遍。
这次他放慢速度，感受每一个节点。
抬手时肩井开，弯腰时督脉拉，蹦跳时涌泉接地，转圈时带脉微旋。
“我靠。”他低声说，“这动作……比成人版还顺？”
成人版讲究节奏精准，动作标准，可小孩骨骼软，经络细，硬套会伤身。
而这套“小兔子打拳”，看似胡闹，实则每一动都在引导气息自然流动，不强求，不憋气，完全是顺着孩子天性来的。
他脑子嗡的一声。
这不是乱画。
这是……天然的幼儿炼体口令。
他赶紧翻后面几页，发现每一页都被涂满了。
有“小熊伸懒腰”，有“小鸭子走路”，还有“小青蛙跳荷叶”。
每个动作都配上一句儿歌式的口诀：“呼——噗——”“一二三跳！”“转圈圈飞高高！”
他一条条试过去，越试越心惊。
这些动作单独看没感觉，连起来做，竟然暗合“小周天”运行路线。
最关键的是——完全不需要理解真气是什么，只要跟着唱、跟着跳，身体自己就会动。
“这哪是涂鸦？”他盯着本子，声音发颤，“这是我闺女给我上的课啊。”
第二天下午，他借口送饭，去了附属幼儿园。
他没进去，就站在走廊玻璃窗外，眼睛盯着活动室。
陈小柔正拉着四个小朋友围成一圈，嘴里哼着：“小熊起床伸懒腰，呼——噗——”
她带头抬手，弯腰，慢慢往下压，然后突然蹦起来，喊一声“噗——！”
四个孩子咯咯笑着，也跟着做。
陈默屏住呼吸。
监控画面他昨晚偷偷调过，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但他还是想亲眼看看。
五个孩子做了十分钟。
他们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动作越来越慢，但身体却微微发红，头顶冒出淡淡的白气。
其中一个原本体质弱的女孩，突然睁眼，原地跳起来大喊：“我肚子不痛啦！”
其他几个也精神抖擞，追着她跑。
保健老师冲进来测体温、量心跳，当场傻眼：“基础代谢提升了三倍！这不可能！”
陈默站在窗外，手心全是汗。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五岁孩子，无师自通，打通小周天。
不是天赋异禀，是这套动作，真的能让普通人——哪怕是小孩——轻松入门。
他掏出手机，给李雪梅发了条语音：“校长，幼儿园监控，回放‘小熊伸懒腰’那段，快看。”
十分钟后，电话打过来。
李雪梅的声音在抖：“你女儿……是不是天生就会这个？”
她顿了一下，声音更低，“我练了三十年体操，从没见过这种动作结构……它根本不讲发力，只讲放松……可偏偏，真气就是通了。”
陈默没说话。
他知道李雪梅懂。
她曾经是运动员，后来因伤退役，一辈子都在研究“怎么让身体更高效”。
可现在，她被一个五岁孩子的涂鸦震撼到了。
“这不是技术。”她喃喃道，“这是本能。”
陈默挂了电话，回到家里。
他坐在书桌前，台灯亮着，记事本摊开在桌上。
他拿起铅笔，准备把“小熊伸懒腰”第一个动作标准化。
线条该怎么画？角度多少？呼吸节奏怎么标？
他刚落下一笔，手机震动。
是系统通知：【国家修行局·内部简报】
标题写着：“境外高频信号再次锁定青云区域，疑似目标为低龄个体，建议加强监护。”
他手指一顿。
佐藤健一不会放过任何威胁。
尤其是……能打破修行门槛的人。
他抬头看向女儿房间。
门缝里透出一点夜灯的光，陈小柔抱着兔子玩偶，睡得正香。
她嘴里还在嘟囔：“明天……还要教小熊拳……”
陈默轻轻关上门，回到书桌前。
他没有继续画。
他把涂鸦那页撕下来，用透明文件袋封好，塞进抽屉最底层。
然后打开新一页纸，写下标题：【幼儿动作模型·初步拆解】
他开始画第一条线。
铅笔尖在纸上滑动，发出沙沙声。
他画得很慢，每一笔都反复修改。
他知道，这一套动作不能错。
一旦公开，全世界都会盯着。
一旦泄露，第一个遭殃的就是她。
他画完第一个动作，停下笔。
台灯的光照在纸上，映出清晰的轮廓。
那是“小熊伸懒腰”的起手式，简单到连三岁孩子都能学会。
他盯着那条线，脑子里闪过无数画面——
广场舞大妈跳着“求雨操”眼泪横流，
外卖员从三楼跳下稳稳落地，
数学老师算盘悬浮在空中……
而现在，轮到孩子了。
他深吸一口气，准备画第二笔。
铅笔刚碰纸——
窗外，远处高楼顶层，一道红光一闪而没。
数据眼罩锁定目标，屏幕浮现文字：【编号CXR-05，潜在威胁等级：S】
指令栏弹出选项：【标记】【追踪】【清除】
光标停在最后一个词上，迟迟未点。
屋内，陈默的右眉骨突然一跳。
他抬头看向窗外。
夜很黑。
什么也没有。
他低头，继续落笔。
铅笔划破纸面，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