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走出集训中心大楼时，天刚亮。
他手里还攥着那张教师培训卡，记事本塞在运动服口袋里，铅笔画的监视者轮廓还没擦掉。
右眉骨那道疤还在跳，他知道这是真气波动的前兆，昨晚睡了不到三小时。
他没回办公室，直接往校门口走。
今天要复盘培训数据，还得避开那些盯着“口令技术”的眼睛。
可刚拐过花坛，就听见人声炸了锅。
校门被堵了。
三十多个家长举着横幅站在铁栏外，红布白字写着：“还我青春！我们要修炼成人班！”
有人拿着扩音喇叭喊话，声音刺耳。
几个保安站在门口，手搭在对讲机上，不敢动。
陈默停下脚步。
他摸出润喉糖塞进嘴里，嚼了两下。
这是他紧张时的习惯动作，能稳住呼吸节奏，防止真气乱窜。
上一次这么干，还是在教育局掀桌子那天。
他走上台阶，站到高处。
人群立刻安静了一瞬。
一个穿职业套装的女人冲出来，眼圈发黑，手里捏着体检报告。
“我叫刘丽娟，互联网公司项目经理！”她声音发抖，“我每天加班到十一点，颈椎病贴膏药都压不住疼。昨天我儿子在家练完操，一口气做了五十个俯卧撑！他才十四岁！凭什么他能打通经脉，我连爬楼梯都要喘？”
旁边有人接话：“我女儿说练的是‘基础炼体诀’，我们大人就不能学？”
“孩子能修仙，大人却要猝死，这公平吗？”
“让我们也报名！不然我们就坐这儿不走了！”
陈默没说话。
他看着这群人。
有穿西装的，有拎菜篮的，有背双肩包的年轻人，还有蹲在地上抽烟的中年男人。
他们不是来闹事的，是来拼命的。
他抬起双手，掌心朝外。
“你们……真想练？”
这话一出口，全场静了三秒。
刘丽娟愣住：“你问这个干什么？当然想！谁不想活得久点、强点？我宁愿少活五年，换一个月不疼！”
“那就别怪我没提醒。”陈默声音低下来，“练功不是跳广场舞，练狠了会吐血，练错了会瘫。”
“我们不怕！”
“死都不怕还怕流汗？”
“你说怎么练，我们就怎么练！”
陈默还想说什么，突然听见远处传来破风声。
不止一道，是大片！
所有人抬头。
天边三十七个光点正高速逼近。
越来越近，竟是三十七辆共享单车从空中飞来，骑手一个个踩着车踏板滑翔，像流星坠地。
“砰！”
第一辆车落地，前轮砸碎地砖。
赵铁柱从车上跳下，机械义肢“咔”地锁住关节，胸口“中华有灵”四个字闪着微光。
“俺老赵送完最后一单，专程赶来站台！”
第二辆落地，孙小美扛着快递箱翻身下车，左臂火焰纹路一闪而没。
她举起包裹：“这单写着‘给爸妈的修炼机会’，必须亲手交到！”
第三辆绕着校门转了半圈，林晓柔甩出红绸带卷住路灯杆，借力回旋落地，靴子踩出浅坑。
“银发天团昨晚集体突破！你们还等什么？”
三十七人列成两排，统一穿着印编号的运动服，胸前徽章泛着灵气波动。
全是普通职业：外卖员、快递员、保洁、摊主、司机……
但他们站在一起，气势如军阵。
家长群炸了。
“那是赵站长？他不是瘸腿了吗？”
“孙小美的手臂……刚才发光了！”
“林老师你六十了吧？怎么跳得比我还轻？”
赵铁柱大嗓门吼起来：“我右腿是铁的！但我现在能跳三层楼！为啥？练了陈老师的‘电动车漂移操’！一天三遍，饭后加练！”
孙小美拍快递箱：“我昨天送了两百单，顺带打通手三阴经！”
林晓柔叉腰：“我们大妈团跳的是‘求雨操’，跳完膝盖不疼了，血压正常了，连更年期都推迟了！”
人群开始骚动。
横幅慢慢放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指挥车开进校门区。
车顶升起扩音喇叭，王大川穿着特派局制服，大步走上车顶。
“都安静！”他声音洪亮，“国家修行局正式回应——‘全民成年基础班’已立项！首批试点报名通道，七十二小时内开放！”
人群哗然。
“真的假的？”
“要考试吗？”
“我这种三高能不能报？”
王大川举起手：“别急！要过体能初筛，还要心理评估！别以为修仙不用考试！酒驾记录三年内的，直接刷掉！家暴史的，也别来！我们练的是功法，不是给你添祸！”
这话一出，现场反而笑了。
“合理！”
“早该这样！”
“我明天就去健身房打卡！”
刘丽娟挤到前面，声音还在抖：“那……什么时候能开始练？”
王大川看向陈默：“名单给我，我亲自编口令。”
陈默没动。
他站在台阶上，看着眼前这些人。
他们不是学生，不是老师，是打工人，是父母，是被生活压弯了腰的普通人。
他往前一步，面向人群深深鞠了一躬。
“对不起，让大家等太久了。”
他直起身，声音不大，但每个人都听清了。
“不是不想教，是怕你们练得太狠。”
现场沉默了一秒，然后爆发出笑声和掌声。
“我就知道！”
“陈老师果然懂我们！”
“明天我就请假去体检！”
王大川递来平板电脑，屏幕亮着报名系统界面。
陈默没接。
他转身望向操场。
阳光洒在跑道上，风吹过旗杆，空无一人。
但他好像又听见了早操的口令声，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孩子们喊“一二三四”的声音。
他知道，真正的全民修行，从今天才算开始。
他掏出记事本，翻开新的一页。
撕下一张纸，递给王大川。
纸上画着三个动作草图，标题写着：【上班族午休版·十分钟筑基操】。
王大川低头看，猛地抬头：“你这就编好了？”
陈默点头：“先从最累的人开始。”
他把润喉糖盒子放进裤兜，拉了拉运动服袖子。
右眉骨的疤不再跳了。
赵铁柱走过来：“陈老师，我们站点二十个人都报名，您啥时候来指导？”
“明天。”
“几点？”
“等你们送完早高峰第一单。”
孙小美举手：“那我拉个群？”
“拉。”
“群名叫啥？”
“中华有灵·成人突击队。”
林晓柔凑过来：“晚上加练不？”
“加。”
“我去组织大妈团当助教！”
“行。”
人群重新热闹起来，有人拍照，有人录视频，弹幕式评论开始刷屏：
【家人们谁懂啊！我妈要跟我一起修仙了！】
【建议改名《社畜逆袭指南》】
【我爸要是练成了，家里地位要翻天了】
【求直播！我想看老板练功吐血】
陈默站在台阶上没动。
他看见刘丽娟正拉着丈夫看报名条件，一边念一边抹眼泪。
他看见那个抽烟的中年男人把烟掐了，掏出手机查体检机构。
他看见一个穿校服的女孩躲在人群后面，偷偷给爸爸竖起大拇指。
王大川走到他身边，低声说：“夜莺新人的信号断了。”
陈默点头：“让他们多活两天。”
“你不怕泄密？”
“怕。”
“那还敢公开口令？”
“越公开，越安全。”
他看向天空。
云层裂开一道缝，阳光照下来，落在他胸前的“中华有灵”四个字上。
赵铁柱突然大喊：“陈老师！新群建好了！第一个红包你发！”
陈默掏出手机。
解锁，打开微信。
群里三十七个头像跳动，消息刷得飞快。
他点开发红包，输入金额。
不是六十六，不是八十八。
是一百零八。
备注写的是：
**第一课，别怕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