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材室的灯亮着。
陈默站在墙边，手指沾着粉笔灰，在斑驳的墙面上画出一条竖线。他沿着线点出几个小圈，嘴里念叨：“膻中、丹田、命门……这玩意儿不能靠意念走，得让人知道气往哪儿去。”
他放下粉笔，从口袋掏出润喉糖塞进嘴里，咔的一声咬碎。记事本摊在桌上，“熊蹲跳”那一页已经被写满，最下面还有一句：**有人偷拍。就让他看个够。**
他盯着那句话看了两秒，翻到新一页，写下四个字：**吐纳广播操。**
“光会跳高没用。”他自言自语，“真气乱窜，迟早炸经脉。”
他闭眼回想早操时王浩的动作——吸气太猛，呼气往下压，结果真气直冲脚底，差点把地板震裂。隔壁班班主任第二天就投诉说地下震动影响上课。
“得改口令。”他说，“呼吸要像日常动作，谁都能懂。”
他拿起粉笔，在墙上补了几条横线，连成简易经络图。然后站到空地中央，双手抬起。
“第一拍——双手上抬！吸！”他喊，“胸口胀！像吹气球！”
他深吸一口气，胸腔鼓起，手举过头顶。
“第二拍——屈膝下蹲！呼！气沉小腹！像挤牙膏！”
他慢慢蹲下，手掌前推，肚子内收，呼气绵长。
“第三拍——双手前按！真气贴脊下行！想象你搬冰箱！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他弯腰，手臂前伸，背部微弓。
“第四拍——蹬地跳起！爆发！像踩到狗屎弹起来！”
他猛地跃起，落地轻巧。
做完一套，他喘了口气，回头看向墙面。
“行，逻辑通了。”他点头，“动作简单，比喻接地气，真气路径也稳。”
他翻开记事本，开始记录：
【动作一：上抬吸气 → 引气入体】
【动作二：下蹲呼气 → 气沉丹田】
【动作三：前按导引 → 真气沿督脉上升】
【动作四：跳跃释放 → 冲关过窍】
写完，他看了看表：七点五十一分。
上课铃早就响了，但没人来打扰。他知道，学生A已经在门外等着。
“进来。”他说。
门被推开，学生A走进来，穿着校服，额头上还带着汗。
“老师，我又试了三次，还是控制不好呼气节奏。”他说，“一用力，气就往下冲。”
“正常。”陈默说，“传统吐纳讲‘意守’，你们没练过打坐，根本不知道气怎么走。现在不用了，按我说的做就行。”
他站回原位，“跟我做第一遍，慢点。”
两人并排站立。
“双手上抬——吸！胸口胀如球！”
“屈膝下蹲——呼！气沉小腹走！”
“双手前按——导气上行背！”
“蹬地跳起——炸！冲关别收手！”
学生A跟着做，动作有些僵硬，但节奏对了。
第二遍，流畅了些。
第三遍，跳起时身体明显滞空了一瞬，落地后双脚并拢，站得笔直。
“感觉到了？”陈默问。
“嗯！”学生A眼睛发亮，“气从肚子往上走，顺着后背，到脖子这里热了一下！”
“那是大椎穴被冲开了。”陈默笑，“再来五组，记住节奏。”
他们又练了十分钟。学生A越做越顺，呼吸和动作完全同步，体内真气运行轨迹稳定，不再乱窜。
陈默满意地点头。
“成了。”他说，“第一个测试者，达标。”
就在这时，门又被推开。
王大川站在门口，穿着便装，手里拎着检测仪，脸色有点紧绷。
“我能试试吗？”他问。
陈默看了他一眼，“你不是来抓我的？”
“三天前我是。”王大川走进来，把检测仪放在角落，“现在我想知道自己为什么卡了三年任督二脉。”
他站到空地上，“你说口令，我照做。”
陈默没废话。
“准备——”他喊，“双手上抬——吸！胸口胀如球！”
王大川抬手，动作标准，但呼吸略急。
“屈膝下蹲——呼！气沉小腹走！”
他蹲下，眉头皱起，“这呼气……怎么像要把肠子挤出来？”
“对！就是要这感觉！”陈默喊，“继续！”
“双手前按——导气上行背！”
王大川手掌前推，背部肌肉绷紧。
“蹬地跳起——炸！冲关别收手！”
他跃起，落地瞬间，身体猛地一震。
他站着没动，双眼突然睁大。
“我……”他声音发抖，“我感觉到了……一股热流……从尾椎冲上来……过命门……穿大椎……到玉枕……破！”
他整个人晃了一下，扶住墙。
脸上有泪。
不是疼的。
是激动。
“通了。”他喃喃，“我卡了三年的任督二脉……通了。”
他转头看陈默，眼神变了。
不再是特派员看嫌疑人的眼神。
是修行者看引路人的眼神。
陈默没说话，只是拿出记事本，在“吐纳广播操”后面打了个勾。
【适用对象扩展至成年人】
【突破瓶颈案例：王大川，32岁，国家特派人员，任督二脉贯通】
【结论：口令系统具备跨年龄、跨职业普适性】
他合上本子，看向窗外。
操场对面那棵梧桐树，枝叶晃动。
他眯眼。
树干后侧，有一点金属反光一闪而过。
不是阳光反射。
是镜头。
夜视仪。
他不动声色，转身面对两人。
“今天这套动作，叫‘基础吐纳操·实验版’。”他说，“一共四拍，每拍四秒，循环六次为一组。”
他提高音量：“明天加练新版本！欢迎各位‘观摩团’来听课！”
王大川一愣，“你早知道了？”
“垃圾车后的信号器，我没拆。”陈默说，“既然想看，就让他们看清楚点。”
他走到窗边，伸手拉窗帘。
动作很慢。
在帘布落下的前一秒，他准确看向梧桐树的方向，嘴角一扬。
“拍吧。”他说，“反正你们录不到口令背后的原理。”
学生A还在调息，脸上带着兴奋。
王大川低头看着检测仪屏幕，数据还在跳动：
【经脉通畅度：98%】
【真气循环效率：提升420%】
【生理年龄评估：逆减2.7岁】
他抬头，声音低沉：“这东西……必须上报。”
“报吧。”陈默说，“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
“别用你们那套术语写报告。”他说，“写清楚——这是广播操，不是秘术。谁都能学，谁都能练。”
王大川沉默几秒，点头。
“我写。”他说，“标题就叫《关于推广平民化修行口令体系的紧急建议》。”
他打开加密终端，开始输入。
陈默走到桌前，拿起润喉糖，又塞一颗进嘴里。
咔。
甜味在嘴里散开。
他翻开记事本最后一页，写下：
【下一步：优化节奏，加入收功式，防止真气外泄】
【备注：梧桐树方向，西北角，固定观测点，可能有远程录音设备】
他合上本子，看向墙上的经络图。
粉笔线有点模糊了。
他拿起粉笔，准备重描。
就在这时，手机震了一下。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
一条加密消息。
发信人未知。
内容只有六个字：
**数据已上报，注意安全。**
他盯着那行字，没动。
十米外，梧桐树后。
一只手正关闭摄像机。
镜头盖合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