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把手转到一半停住了。
陈默没动，手还插在运动服口袋里，记事本边角硌着掌心。他盯着门缝底下那道影子，两秒后，脚步声退了。
他松了口气，手指滑出本子，起身拧开台灯。光一亮，桌上教案摊开着，“熊蹲跳”三个字写在最上面，下面画了几根歪歪扭扭的箭头。
他看了眼手机，凌晨一点十七分。
“明天照常早练。”他自言自语，把润喉糖塞进嘴里，咔的一声咬碎。
天刚蒙蒙亮，操场地面还泛着湿气。六个学生站成一排，学生B站在中间，裤腿卷到小腿，脚上运动鞋磨得发白。
陈默站在队列前，灰色运动服胸前“中华有灵”四个字被晨光照得发亮。
“今天练新动作。”他说，“熊蹲跳。”
学生B抬头，“像动物园那个？”
“比它猛。”陈默咧嘴，“咱们不装熊，是借熊的劲。”
他双手抬起，屈膝下蹲，动作慢得像放教学视频。
“双腿微屈，如抱球。”他喊，“重心下沉，脊椎一节一节压下去——吸气！”
学生们跟着做，膝盖外翻，屁股后坐，手臂前伸，像真抱着个大球。
“呼——！”陈默猛地蹬地，整个人弹起半米高，落地时脚跟没响。
“看到了吗？发力在脚底，腾空靠腰椎反弓！再来一遍！”
队伍重新下蹲。
“吸——抱球下沉！”
“呼——蹬地跃起！”
六个人同时跳起，身体腾空，高度超过单杠顶端。落地时膝盖微弯，缓冲卸力，没人踉跄。
陈默点头，“不错，再来五组。”
远处垃圾车后，王大川蹲在地上，环卫工制服沾着泥点，手里检测仪屏幕闪着红光。
他眯眼盯着操场方向，耳机里传来自己呼吸声。
“目标群体同步完成垂直起跳，平均滞空时间1.8秒，落地冲击值低于0.3G。”他低声念，“普通成年人极限滞空0.6秒，这帮学生……跳出了特种兵三级体能测试标准。”
他低头看仪器数据流：
【经脉波动频率：47Hz（正常值≤5Hz）】
【骨骼密度增幅：+38%】
【肌肉纤维活性：突破军用监测阈值】
“滴——滴——滴——”警报突然响起。
王大川按了静音，屏幕跳出提示：
【检测对象：集体经脉拓宽度超标】
【判定结果：非药物刺激，非兴奋剂反应，排除幻觉与癔症可能】
他皱眉，手指快速滑动，切换至深层扫描模式。
画面中，学生B体内经络呈现淡蓝色光路，脊椎处有一段明显增粗，像是被什么力量撑开过。
“这不是特效。”他喃喃，“这是真打通了。”
他抬头再看，陈默正带着学生做第三轮。
“吸——抱球！呼——炸地！”
六人齐跳，这次更高。学生B跃起时背部肌肉绷紧，空中短暂悬停，落地后稳稳站定，呼吸平稳得不像刚完成高强度动作。
王大川屏住呼吸，调出对比图。
左边是三天前学生体检报告：普通高中生体能水平，肺活量3200ml，握力45kg。
右边是此刻实时数据：肺活量6800ml，握力92kg，心率维持在68，无疲劳迹象。
“一个人可能是特例。”他咬牙，“六个都这样……说明这套动作可复制。”
他打开平板，新建文档，输入标题：
【代号：全民修行原型验证】
【密级：S级】
【观测地点：青云一中操场】
【执行人：未知（暂定代号‘操哥’）】
【能力表现：将传统修行法转化为标准化口令动作，实现零基础群体同步突破】
他删掉之前写的“疑似精神控制”“需立案调查”等字样，手指停在发送键上，又收了回来。
“再看一轮。”他说。
陈默擦了把汗，走到学生B面前，“感觉怎么样？”
“腰不酸了。”学生B活动肩膀，“昨天我爸让我搬啤酒箱，我一口气扛了二十件，他还以为我雇人了。”
“那是真气开始养筋骨。”陈默笑，“下周教你‘虎扑式’，能接住从三楼扔下的西瓜。”
学生B眼睛一亮，“真能行？”
“不信？”陈默指头顶，“你现在跳一次，别收力，往最高跳。”
学生B深吸一口气，下蹲，抱球，蹬地！
身体冲天而起，越过篮球架横梁，短暂悬空一秒，落地滚翻，顺势站起。
全场安静。
王大川手一抖，检测仪差点掉地上。
屏幕上跳出新提示：
【瞬时爆发力：达到军用爆种模式初级标准】
【空中姿态控制：优秀】
【落地稳定性：完美】
他盯着数据，嘴唇动了动：“这要是去参军……一个班能顶一个排。”
陈默拍拍学生B肩膀，“行了，别显摆，收势。”
他转身抬手，“收——势——归元静立！”
六人并脚站立，双手交叠腹前，闭目调息。呼吸节奏一致，胸口起伏如同一人。
王大川看着他们，忽然觉得荒唐。
三天前他还举着检测仪骂陈默是骗子，说这是封建迷信闹剧。
现在他蹲在垃圾车后面，穿着偷来的环卫服，冒着被处分的风险偷偷记录数据，就为了搞明白一件事：
这群学生，是怎么做到的？
他低头翻陈默之前的视频资料。
画面里，陈默站在队伍前，声音洪亮：
“第一拍：双手上抬，像端锅煮面！”
“第二拍：屈膝下蹲，屁股往后坐，别撅屁股！”
“第三拍：双手前推，像推开超市玻璃门！”
“第四拍：蹬地跳起，想象你踩到了狗屎！”
简单。粗暴。好记。
没有咒语，没有手印，没有打坐焚香。
就是几个日常动作组合，配上接地气的比喻，连隔壁广场舞大妈都能跟着跳。
可效果……真实得吓人。
王大川关掉视频，看向操场。
晨光中，陈默正带队做最后拉伸。
“明天照常。”他说，“早点来，我教你们‘猫伸懒腰式’，专治久坐腰椎间盘突出。”
学生们笑着应声，收拾书包准备回教室。
王大川没动。
他坐在轮胎上，打开加密频道，输入一段文字：
【请求权限升级】
【申请人：王大川】
【当前任务状态：原定‘调查封建迷信活动’已失效】
【新发现：存在可大规模普及的平民化修行体系】
【建议：立即启动‘启明计划’二期，申请调派科研组驻校观测】
发送。
他摘下帽子，抹了把脸。
风吹过来，带着操场上的尘土味。
他盯着陈默背影，那件灰运动服已经被汗水浸透，但人站得笔直。
“你说的对。”他低声说，“这不是迷信。”
“这是革命。”
学生B背着书包走出操场，路过垃圾车时脚步一顿。
他回头看了眼。
垃圾车后没人，但车轮边有个金属盒子露了一角，连着一根细线，通向车底。
他眯眼。
那东西……有点像他们在物理课上看过的信号发射器。
他没喊，也没动。
只是悄悄掏出手机，打开录像功能，对着垃圾车拍了三秒，然后转身离开。
十米外，陈默停下脚步。
他没回头，嘴角微微扬起。
“明天。”他说，“照常早练。”
他抬手看了看表。
七点二十三分。
上课铃还没响。
他走向体育器材室，推开门，反手锁上。
屋里光线昏暗，墙上挂着几副旧羽毛球拍，角落堆着垫子。
他走到桌前，打开台灯，拿出记事本。
翻到“熊蹲跳”那一页，在下方写下：
【优化建议：加入‘踮脚收腹’动作，提升空中平衡性】
笔尖顿了顿。
他又补了一句：
【备注：有人偷拍。不管是谁，既然来了，就让他看个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