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还站在会议室中央,手里的记事本没合上。屏幕上的数据曲线刚炸完,他嗓子哑得说不出完整句子,只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门又被推开。
这次进来的是五个人,穿白大褂,胸前挂着名牌。领头的是个老头,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捏着一份报告,边走边冷笑。
“这就是你们说的‘真气’?”老头把报告往桌上一摔,“我刚看完视频。AI换脸加后期特效,顶多加个滤镜的事儿,你们当真了?”
没人接话。
陈默低头看了眼记事本,翻到夹层。那里夹着几张纸,是上周学生体检的原始数据。
他抽出一张,放在桌上。
“王浩,血红蛋白以前是12克,现在16.8。全班平均涨了40%。骨密度、神经反应速度、肺活量,全在往上跳。这些数据从高一入学开始记录,你们可以调原始档案。”
老头瞥了一眼,嗤笑:“补考物理的学生,突然变超人?你当教育部是幼儿园?”
陈默没动。
他又翻了一页,指着另一行:“林小雨,去年体测跳远1米9,前天测了3米2。她没练过田径。”
“兴奋剂。”旁边一个女专家开口,“或者集体催眠导致的短暂亢奋。临床上有案例,群体癔症能让人觉得自己会飞。”
陈默终于抬头。
“那仪器炸了呢?军用级检测仪读出筑基后期,是癔症附带服务?”
“仪器误差。”老头打断,“新环境、电磁干扰、操作不当都可能引发误报。我们不能因为设备出问题,就承认这种——”他顿了顿,“伪科学。”
会议室安静下来。
陈默慢慢把记事本合上,手指按在右眉骨的疤上。
他知道这些人不是来听解释的。
他们是来否定的。
他没再说话,转头看向坐在角落的王浩。
“站起来。”
王浩愣了一下,但还是起身。
他穿着校服,裤子有点短,露出一截脚踝。脸上还有点婴儿肥,但眼神沉了下来。
“做个动作。”陈默说,“炮拳。”
王浩深吸一口气。
左脚前踏半步,膝盖微屈,右手收于腰间,掌心向上。下一秒,右拳猛然轰出。
空气被撕开。
“砰!”
桌上的文件全飞了,投影仪直接离地半米,撞墙落地,外壳碎裂,电线冒火花。
没人动。
有人低头看报告,手指在抖。有人往后退了半步,撞到了椅子。
老头站在原地,脸色铁青。
“这……这是什么力量?”一个年轻专家喃喃。
“肌肉爆发力不可能达到这种程度。”另一个盯着地面碎片,“冲击波至少有三百公斤。”
老头猛地合上文件夹。
“这是严重的教学事故!”他声音拔高,“你让学生过度训练,身体失控!这种危险行为必须立即停止!”
陈默看着他。
“他昨天体检一切正常。心率、血压、脑电图都没异常。你要说是失控,那医院该改名叫火葬场预约中心。”
“闭嘴!”老头拍桌,“你懂什么叫科学研究?你知道擅自引入未知变量对教育体系会造成多大风险吗?”
“我知道。”陈默说,“我知道有个孩子上周还因为体育不及格被罚跑圈。今天他一拳能把投影仪打飞。我不是在搞实验,我是在教他们怎么活着。”
“活着?”老头冷笑,“你以为现在是什么年代?玄幻小说照进现实?”
“不是照进。”陈默指了指地上还在冒烟的仪器,“是它自己炸的。”
会议室又静了。
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专家蹲下,捡起一块电路板,看了看编号。
“这是军用三级抗干扰模块……理论上不会因外部磁场失效。”
“但它就是炸了。”陈默说,“你们不信视频,不信仪器,不信数据。那你们信这个?”
他指向王浩。
王浩站着没动,呼吸平稳,额头出汗,但背挺得很直。
老头死死盯着他,像在看一头不该存在的动物。
“上报。”他转身对同伴说,“建议将该项目列为高危教学实验,申请封禁。”
“等等。”那个捡电路板的专家开口,“我们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忽略?”老头回头,“你告诉我,一个普通高中生,凭什么打出三百公斤的拳力?凭早操口令?凭广场舞BGM?”
“可数据是真的。”那人坚持,“血红蛋白、骨密度、神经传导速度,全班同步提升。这不是个体变异,是群体性生理跃迁。如果我们不研究,别人会。”
“别人?”老头冷笑,“你是说国外?让他们也搞这种荒唐事?让全国学生都去练气功?”
“灵气复苏不是演习。”陈默突然说,“西北已经出现妖兽,死了七个人。你们不信修行,但妖兽不会跟你们讲科学道理。”
“够了!”老头怒吼,“你一个体育老师,有什么资格谈论国家危机?”
“我没有资格。”陈默说,“但我教的学生能打死妖兽,就有资格。”
全场一静。
王浩站在那儿,拳头还半握着,指节发白。
他没说话,但所有人都感觉到了——那股力量还在他身上,没散。
老头不再看陈默,转身收拾包。
“会议记录写清楚。”他对同僚说,“本次现象系学生过度训练导致的身体失控,不排除使用违禁药物可能。所有数据不予采信,相关课程立即叫停。”
“叫停?”陈默问,“你要怎么叫停?把这些数据抹掉?还是把他们的身体改回去?”
“这是命令。”老头盯着他,“你不执行,自然有人执行。”
说完,他抬脚就走。
其他专家陆续起身。
有人快步离开,有人犹豫着看了眼地上的仪器碎片,最后还是跟着走了。
只剩两个人没动。
一个是那个捡电路板的中年专家,他蹲在地上,还在看零件。
另一个是刚才质疑血红蛋白的年轻人,他拿着笔,笔记本上写满了字,但一个字没翻页。
陈默没拦任何人。
他只是走回桌边,拿起记事本,翻开最新一页。
上面画着一组新动作。
标题写着:
“基础炼体诀·教师适应版”
他拿起笔,在下面加了一行小字:
“适合早八点上课前五分钟练习,不流汗,不影响西装裤型。”
然后他合上本子,塞进运动服口袋。
王浩走过来,站他身边。
“老师。”他声音有点哑,“他们……真的不信?”
陈默摸了摸眉骨上的疤。
“信不信不重要。”他说,“重要的是你会不会。”
王浩点头。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拳头,又抬头看墙上砸出的凹痕。
那一拳打出的风,还在屋里盘旋。
陈默走到投影仪残骸旁,弯腰捡起一段电线。
铜丝露在外面,断口整齐。
他捏了捏,松手。
电线落在地上,发出轻微响声。
会议室灯光惨白,照着满地纸张和碎塑料。
空气中还有点烧焦的味道。
陈默站着没动。
王浩也没走。
门外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远。
最后一个专家的身影消失在拐角。
陈默掏出润喉糖,剥开一颗扔进嘴里。
糖还没化开,他就听见手机震了一下。
他拿出来看。
一条新消息。
没有署名。
只有三个字:
“小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