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幼年时代她就习惯用牙齿间的节奏吟哦那些正在发芽的树叶,每一种事物进入了她的吟哦会变成诗句,她指出过许多迷途者的道路,她变成了歌唱时间的诗人。如今,她坐在好阁楼的只窗口,那窗口长满了黑斑就像她活得那样漫长那样衰老。然而,就在这时候,她牙龈却正在发芽。她在诗歌笔记册中写道:用我的牙,咬住难以苟同的词语,徒劳的影,在暮色中迷蒙,对我而言,每个寓言都已经被我偷渡到岸上。这就是她牙龈发芽的某个时刻,借此机会,她不倦地微笑着,写着:对你而言,你的时间,已经耗尽在持久的屏风之外,就像惊雷滚过,忽然一声喝彩,戏剧已到了尾声,男人和女人,你们如衰老,就难以抵挡戏剧的尾声,倦意犹如你的脸,已渗入不绝如缕的倒叙之中去。
是的,她确实进入了诗歌中的倒叙之中,进入了又一个牙龈发芽的阶段,她趴在阁楼的一角,想用她衰竭的欲望体验她的嘴,那些犹如黑斑一样弥漫的发芽阶段,使她的一生眺望到了殡仪馆门口的嫩芽。这是一棵冬天的树,但她用嘴唇的词语感受到春天的嫩芽,终于,她不能再继续呆在她的阁楼了,她摸到了拐杖,她呆呆地伫立了几秒钟,宛如看到了送往殡仪馆的每次一具尸体上绽放的花蕾和嫩芽,而一只古旧的罗盘针虽然已经不再发出声音,综却在目送着她,这个又瘦又老裹在黑色大衣中的老妇人到一座布满泥泞和冰雪的世界外面去。
她有过短暂的婚姻和生育的疼痛,一切都是在短暂中消失的,她好不容易在拐杖的支撑下下了楼,远处掘土机的声音轰鸣着,使她的神经经受住了轰鸣中的窒息,她想起了那些绿意葱花的栅栏深处的影子,正是如此,她“有了挑选生或死的特殊权利”。此刻,撑着拐杖的女诗人,牙龈同发芽的诗句似乎在沿着一座壕沟飘荡到战争的弹片之中去,她的声音吟哦而出时将一堆光芒四射的茎的根部盘绕,她记起了日落日升中某一座亭阁,甚至回忆起了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孩神经质地送过给她一朵玫瑰花,她用她余尽的力量撑着拐杖,她吟哦道:
在那深蓝色火光交织的烟雾之中
如果你已经看见钩子的铁壶
如果你已经看见稻草做成的小扫帚
如果你深深地吸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