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她对自己说道:只是因为她是一个敏感的尤 物才会加入舞蹈队的摇摆和节拍之中,在那胆怯又敏捷的脚步声中她才能会受到宠爱,她才会扭转悲剧的生活进入一个又一个异想天开的转折点中。
而此刻,她知道自己已由一个美丽的尤物变成了一个蜷缩着的老太婆躯体,那支属于她自己发出摇摆和节拍的舞蹈队都已散场,那个手风琴师早已进入墓地。到了4月,她总会撑开一把黑布雨伞,抱一束百合花前去拜谒墓地。哦,她现在抻出腿去,她的腿已经变粗,她厌恶地闭上双眼,一只猫从她身边经过,嗅了嗅她的裙摆便跑到一个少女的裙摆下面去了。
在厌恶自我的时刻,时候已经不早,她得从公园中站起来,她抬起头来。沃尔芙在一篇散文中描写道:“在挂着厚重的绿色窗帘的房间最暗处,人们正在咝咝有声地、极具诱惑力地做 爱,”她想,在这样的夜晚,做 爱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做 爱是一件可以证实自己仍然生活在别处的事情。她厌恶着自己的暗影,似乎不断有人在提醒她,你已经握住桅杆的顶端了,千万别抬头看,否则会掉下来,她厌恶那个提醒她的人,她厌恶那个害怕她从桅杆的顶端掉下来的人。没有比这更荒唐的了,她想:为什么我已经握住了那桅杆的顶端了呢?为什么我就会掉下来呢?她厌恶这一切,事实上,6点钟的钟声刚刚敲响时,她存在出发,正像过去了的那些时间一样她从不会耽误出发的时间。一个人,当她在时间中仍然有一种冲动去追寻着那种纵身跃下悬崖的感觉,那么这个人就没有被沙漠湮灭,也没有停止自己的叙述方式,因为她极有可能在一艘船、一片荒漠之中被悬崖所困扰着,被那种害怕死的欲望所困扰着。
现在,她将停止自己的厌恶。
她真的会在早晨6点钟出发,梳理一下头发,带上雨伞,带上牛肉罐头和一顶美丽的草帽,谁也不会有勇气陪着她在树林里消失——事实上她在消失时已经到了另一家旅馆;谁也不会有勇气陪着她在恐怖中做 爱——事实上她一直在旅馆与那个害怕死的男人不停地做爱;谁也不配与她一起流浪——事实上她滞留在客栈、炉火旁时,便一直在等待那个真正的流浪者,也许是歌者也许是诗人,也许是一只鹰飞过去,一个陌生者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