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天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在她以为已经了结的问题深处,现在,那只虫出现了,那只虫的露面意味着那特有的、权威的语调已经失去了作用。在答案深处,她好像已经不会惧怕死亡了,连死亡都不畏惧的人还会怕什么呢?但是,那只虫出现了,她害怕那只虫,害怕那只虫充满了反抗的渴望和等待。
在答案深处其实还存在诱惑。如果说死亡是种恐惧,那么死亡本身对她就存在着诱惑,死亡,为了不死——这正是诱惑她的原因,死亡是为了让她死得更愉快,而当她沉浸在死亡中时,她会想起许许多多亡灵,在她的答案深处,现在和将来的某一个瞬间,是她死的日期。每个人都有一个死的极限,到达了这个极限,上帝也无法帮助你继续活下去。通过那个灯光明亮的落地窗帘,她再一次发现自己又一次在废墟上行走,所谓废墟就是在答案深处微微抖动的——已经熄灭了很久的灯柱下面的潮湿的大地边缘。所谓废墟就是在答案深处距离你遥远的——已经被你遗忘的,被你干枯的一双手所消除的那些被风吹走的纸牌的衔接的边缘。而一个找到答案的人又重新回到答案的深处,这里和那里同样在夸夸其谈虎色变,把你的语音的失误送给别人,你从她那里了解了她在跑,而你从他那里,了解了他被她抛弃,两者之间的关系重新萌芽出他们长途奔跑后的胚芽。他们需要重新欠起身子,找到新的答案和答案深处的钥匙。
正是她重新找到的钥匙使她窥探了他的私事,从而推翻了她的答案,正是那把钥匙使她发现了记载美丽私事的笔记册,那些抒情的诗行不仅分开了韵律,也将她和他分开,这就是答案深处的戒律:华丽的楼阁并不是他和她永久的居处。一阵孤寂之后,只有回到他们各自的位置上去,在踌躇的时刻才会遗漏一个字,从而把封闭的世界展开,在天衣无缝的时刻你已经没有快乐可言,所以,预料中的距离正是她感受到的荒凉的崖壁。
活了这么久,再弯腰在冬天之夜拨旺炉火,为什么还要长久地活下去,因为在她答案深处,还变幻着灰色幽灵和蓝色幽灵……她们让她始终有一场又一场荒诞不经的旅行,通过她的眼睛看到的那片狭长的玻璃,它的外面是一个已经撤离的世界,诱引出一群飞舞的昆虫将你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