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她下了决心去面对那个伤害过她的男人,在这之前她从未有勇气去面对她,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年,二十年,她一直在回避着他,逃避着他,仿佛一见到他,她的伤痕就会重新开始疼痛。她害怕他,她也恨过他,时间终于使那个伤害她的男人给她重新打来了电话,她害怕他,恨他是因为她曾经对他付出过最深的情感,如今,那种情感已经变得平静了,难题终于解开了。
她坐在他对面,她想起他们躺在黑暗中的情景,回忆并没有使她升起爱欲,难题已经解开了,她能够平静地面对他,畏惧和仇恨也都消失了。两个人曾经是囚徒,经过了时间重新坐在一起,他们不再是奴役对方的人,这个难题就这样解决了。女人,她现在理所当然地可以告诉他,多少年来,除了他之外,她还碰到过另外的男人,离开他以后,也就是说被他伤害之后,她一往无前地投入了深渊——这是时间的另一种池塘,这是墙下的生活帮助她打开了囚笼的过去。很显然,只有到这时他们才会解决那道难题,她的天性中已经打上了几个删节号,她现在只不过是她必须面对的一个老朋友。
这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将这种关系简化,才能让那种疯狂的记忆变得平淡,一个爱情的故事经过了十年、二十年才解除了这种关系。他试图想想吻吻她那冰冷的前额,他可以吻她,带着那种记忆,但她表现出来的礼貌伤害了他。她没有想到这样做会伤害他,正像多年以前他并不知道同样会伤害她一样。
一种抒情的关系在他和她之间又开始重新延续,因为没有任何关系可以替代他和她之间的这种关系,她知道,除此之外,他们可以重新不见面,把琐屑的谈话尽早结束,要不,就是选择一种抒情的关系,一种除了男人女人亲密关系之外的另一种关系。
无论如何,他们已经不可能伤害对方,他们活到现在又重新见面,就是为了在另一个空间里找到始终如一的问题所在,也就是他们之间的难题所在。
她体会到,只有在堆放祭品的地方才会寻找到回忆,所以,她和他重新见面,她还体会到了只有在解开了难题之中,才会觉得生活就是在谐语嬉谑中重新堆放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