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粉红的颜色变成黑色的——这是贴近她身体的最妙不可言的一种真实的阻隔,没有人看见她精致的黑色ru罩把她的ru房托起来,又把她的ru房藏在为她自己而保留的对外人来说是冷漠的间隔之中。
黑色限制着她的欲望,也就是说欲望由粉红色蜕变为黑色——她变了,这个不再依附在男人身体上飞翔的女人把粉红色ru罩变成了黑色,女人一旦进入黑色之中,她的魔力将由她自身来施展,而不是由神来操纵。
在惊愕中她由此发现了自己已经是戴黑色ru罩的时刻了,并不是她的年龄,而是她的身体到了藏匿的时刻,寒冷的季节一年又一年来了又去,树叶绿了又枯萎,从凋零的某一片叶子上面她读懂了全部的几何学和不可以提前享受的涅*的境界,然后呢,彩虹色、珊瑚红、忧郁的紫色使她嗅到了一个时代所由此带来的变迁。她生育过的身体有好几次已经接近一种华丽的颜色——但她意识到她一生并没有一座真正的永久不变的栖宿之所。在厚厚的墙壁之外,她曾经流浪到一道深渊之下,在洁白的四壁之内,她捂住自己的嘴唇,她看见了自己的形象,一个词汇改变了她,一道礁石上的泡沫改变了她——她抓住了黑色的ru罩贴近自己——她居住后的安定由丝带上弥漫出来——她梦见了那些词语中的人因为变迁而抛弃了昔日的工具,她——正是黑色丝带中一座摩天大楼里被挫伤黑翼的女子,她忧郁地转过头,穿上了外衣、大衣,她推开门,黑色比她乳罩的颜色也许更黑。
这个穿着黑色ru罩的女人正在避开别人看见她的匮乏,用原始的那种虚荣心使她不断地敦促自我在黑夜无边的外面——可以藏起一些刚刚发生的秘密的痕迹,可以使四肢舒展开来,让取之不竭的黑色ru罩之中的汹涌起伏的花束的幽香忍受别人的背叛和自己的背叛。
那ru房到了垂陷的时刻——她已日复一日地感受到只有利用黑色ru罩的那种颜色才可以保留住ru泡中那些晶莹的水珠,让腹部重新一起一伏,只有利用黑色ru罩的那种颜色才可以让窗纱自己重新垂下,让她被微风吹着的肩膀重新找到一个可以燃烧自己的借口。
所以,她从一根树枝过渡到另一根树枝,从树叶之下仰起头来。
他已是一个成年的青年,他突然作出决定要娶一个女子为妻,而她却摇摇头,她似乎在追问:我的儿子,你是什么时候恋爱的,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卷进了这每年9月到来时在干燥的巨大的蜘蛛网中的生活?
他脸上的幸福是肯定的,他幸福之外的梦想也是肯定的,他多情地眼神中的游移不定也是肯定的,总之,他要让她承认一个世俗的事实:他到了恋爱结婚的年龄。
那么,占据她宝贝儿子心灵空间的那个女人是谁?那个让儿子承诺天长地久爱情的那个女人又是谁?
她闭上双眼,她的儿子从很早就独立生活了。他离开她的那一天拎着行李箱子,似乎在说:母亲,我不能在你架起的月桂树和葡萄藤上来完成我的一生。哦,一生在他是开始,是一道深红色的弧线,他离开了她,他独立了,多年以后,他告诉她:我要结婚了。母亲,我要把一个女人带到一间房子里去,从此以后,她是我的生命,从此以后,母亲……
她可以看穿她儿子眼里那种不成熟的节奏正把一个箭头磨擦得灼热,她还可以透过儿子的眼神看到儿子未来的某一天,他的身子在一张几何图形中会变得疲惫,像9月出现的蜘蛛一样干燥……
哦,但她的儿子终究在这个世界上需要摆脱她对他的那种无微不致的关怀,另一个女人将前来取替她的位置,尽管这位置不同,但却是为了让她的儿子笨拙地体验到生的快乐。
儿子的轨迹远在天边,有时候她能够看见,有时候却是一只空悬的马镫在左右摇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