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亮的黑皮鞋正在晃动着。这是她想象男人时幻现的情景,但是她现在意识到,男人们正在交叉着腿前行,与所有女人迥异的是男人们正在用自己的聪明、用自己的鹰钩鼻子和干燥的皮肤,流露出时世的艰难时也在用鞋子填满自己的坑。每一个男人都有自己的坑,一瞬间她竟然看见了这一切,她过于明亮的眼睛看见了那个男人钻进熟悉的街角,融入像他们皮肤一样干燥的空气之中后,正在精确地把废铁和灰白色的铆钉倒进坑里去,他们的坑是在月色下隐藏着欲望之证据的坑,噢,那些男人,利用他们的欲望,人与物的欲望使他们竭尽全力,把自己的坑填满。
坑是红色的,飞着纸屑;坑是蓝色的,宛如河面上的银色波纹变成黄色尾翼;坑是褐色的,哦,男人们总是喜欢褐色这个词汇,即使他们已经变成黑炭色的人体,因为褐色是他们生命之中的一个字码,一个结节的扣子。坑,浸沉在草原、树林、池塘之间——呈现出女人们已经看到的另一种矛盾的草图和消失无踪的状态。他们的坑使女人们透过窗口看着春天飞翔的白鸽降临时,呈现出他们已经签过字的音符;他们的坑晃动着粗糙的麻绳,女人们由此又看到了男人们的一种计谋,他们想用麻绳环绕着坑,也就是说他们表现出了他们的无所畏惧,表现出了他们手中那管悲惨凄切的笛声中的广阔地带,而他们却要将他们身边的一个坑和此坑填满,由此来了结自己的生命。
他们入睡的鼾声传来时会让女人们眼帘潮湿,女人们,会将她们最亲爱的男人的梦和梦的涵义紧紧抓信。在她们看来,男人们的睿智可以在月亮沉落时,正确地解决在人生旅程的中途所遇到的麻烦;在她看来,那个填坑的男人就是她在黑暗中窥视到和秘密,当黑暗中闪现那个男人的坑时,她虽然忘不了一些男人狡诈、傲慢、无耻的毛病,但她更有可能感受和接近的那个男人充满了同情心,她的同情心温柔、蜷曲,在他的灵魂之坑里,感到翻腾的是她而不是他。现在她摘去了面纱去接近这个男人,她看见了他的鞋跟上虽然有腐烂的叶子,坑里的水甚至已经浸到了他腰部,然而,她最心疼或欣喜若狂的正是这种力量,他把自己的灵魂之坑当作是光荣或者是死亡而歌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