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在梦中,而是沿着一条铁轨和一座火车站,她的箱子被魔法似的色彩罩住,她过去是从父母身边出走,而此刻她是从那座“城堡”出发。她累了,还是已经厌倦了,还是别的什么东西,被施了魔法的那种感觉仿佛是在否定他的声音和衣饰,在否定他习惯似的亲昵和与他睡觉时的各种姿态和方式,几乎所有的女人在否定生活时所选择的就是拎着箱子走。走,似乎也是唯一的,在那一瞬间里。否定已经是另一条道路和箱子中被她的右手或左手轮流拎起来的、在边缘地带展开的、交织在她幻觉中的、另一种更有诱惑力的并将她现有生活否定的热情之火。出发,是她在否定之后唯一选择的操纵、塔楼和墙壁上发出的,不是在梦中召唤她,而是在被施了魔法的嘴唇上的一个词汇。她总是因为找到了词汇而找到了一种方式,所以,她出发了。出发——让脚下的阴影仍然保留在身边,让箱子里的柠檬色……橙色、黑色中的闹钟爆发出时间的最后一秒钟,让时间也会戏游和爆裂开那座沉闷至极的房间里的那团蜘蛛,让鞋子,这追赶速度的鞋子,她黑色的鞋子的底部溅起一阵水洼中的泥浆。从另一个地点隆隆开来的长途列车已经到站,这就是出发,她拎着箱子,储备灯辉映着她的那双黑色鞋子,到另一个地方时,她要换双鞋子,她想,那些藏在鞋柜里的一尘不染的鞋子会使她游荡得更远,所以,她真的渴望尽快买到一双新鞋子。
现在,火车开始鸣号,那些送行的人渐渐地看不到了,有一种合起双翼的感觉扑面而来。出发,已经不是一个词汇了,她不再用嘴唇选择一个词,她那微微张开的嘴已经被词汇的背景所改变。借用了无数的韵律用来说明火车正穿越熟睡中的南方丘陵,穿越印着白色小字母的一座又一座火车站,穿越池塘边的蓝色光圈,只有她的鞋子和鞋子下的车轮伴随着她的节奏,那无穷无尽的开始由嘴唇吟颂的节奏,后来由画面和四分之三的视角展开的一个女人独自出发的地方。出发变成了一种逃离,出发变成了一种陌生的选择。她拎着箱子,转眼之间,没有一个人认识她了,这使她的那种青春时期的激情在上升,在没有一个人认识自己时,世界中的梦幻才会变成她自己的梦幻。一个梦幻抵达她的心灵深处:不是从墙壁——走向那座旅馆,而是从酸橙与杨树的小径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