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在一次黑暗的旅行中,那时他们抵达了一座被玉米的庄稼地所包围的乡村旅馆,那天晚上他们站在乡村旅馆的温泉水中沐浴,后来,他们回到旅馆,在没有灯的旅馆里,时间也就此停留下来。他的疯狂也许来自窗外飘着的那些神奇的栀子花的味道,他的疯狂也许来源于金黄色的摇曳的玉米地。那个夜晚,他把她的身体一次又一次濡湿,一次又一次地使她的身体浮在峡谷之上,而不是峡谷之下——就在那天晚上,她给她带来的那些成群结队的晶体使她的身体受孕了。
这是一种疯狂所带来的结局,只有疯狂的性事,才会让一个女人的身体感受到月色明朗如去,才会让一个女人的身体仿佛在钢琴下面发出箴言。而那个时刻,她的身体在摇曳之中已经潜行而过,就像一滴水可以使一条缝隙生长出一株植物一样,她就是在那个乡村的夜晚发现自己的身体中有了一种痉挛的震动。她并没有弄错,她知道自己的体内发生了变化,就像一首歌中唱道:我打了一个不经意的喷嚏,我手中得到了一粒种子。
这就是那粒种子。她站在石瓮旁边,她的秀发直至她的嘴唇力图穿透一个新的意境,在开满了天竺葵的石瓮旁边,她仿佛站了好久好久,这是不是就是她母亲的经历呢?一个时代又一个时代过去,她只是其中的一个人,并不是最后一人在得到了一粒种子后——命运已经被改变,她的身体开始显得沉重了。
世世代代,男人会不会感受到一个女人受孕之后的那种畏惧和喜悦,他也许会感受到,但他们的身体与女人天生有天壤之别,所以,男人并不会站在开满了天竺葵的石瓮旁,男人可以用脚踢响一颗石子,但男人感受不到一粒种子在打了一个喷嚏之后掉进了手心。
她的身体漂在峡谷之上以后她就怀孕了,世上的女子总是在出乎意料之中展现出与男人不相同的古老的、明显的差别,尔后,她得坚持不懈地,从头至尾按顺序,按照人类亘古不变的那种顺序,踯躅在他们金粉色的城堡的石板路上,把那些字母从头到尾写出来,而且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得仰起头来,像她的母亲一样把影子投在地上,就像脉搏的又一阵跳动,她还得作好一切准备,物质和精神上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