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客观地进入她所想象的一座金粉色的婚姻“城堡”之中去——然后再让她的脚戴上脚镣,也许会轻一些,是银色的链条,即使放在月光下,也会发现像月光一样的银色,把她的脚的直径和舞蹈的轻盈弧度束缚在那根银色链条之中,而她头顶和四周,那层金粉色的色彩已经笼罩住整座“城堡”——婚姻生活开始了。她呢?她确信幸福正像一副爪子已经抓住了她的心,她的重量在增加,她可以依偎那个男人的肩直到永远都不会疲倦和后悔了,这种魔鬼似的乌托邦生活给她带来了伪造的、无法推翻的、古老幸福的花园。她眯着双眼,她结婚了,她像别的女人一样结婚了,她像别的女人一样钻进了蝎子们爬行的瓦砾下面去。她的小腿颤抖着,她披着雪白的婚纱,她被幸福宠坏了,她手上的那枚来自婚姻的戒指在炎热的头顶的花园中发出光环,幸福使她的脚链发出声音,她抬起头来,那个男人正举着酒杯,一生一世还不够,她要跟着这个男人饮下一世的幸福之杯。
而婚姻的城堡,散发出金粉色的颜色——无时无刻都让她沉醉着,很难想象这个世界还会有人发出歇斯底里的喊叫,也很难想象世界之外还会有苦难在一条路上成为唯一的螺旋。让她客观地进入这座“城堡”之中吧,一个家庭所需要的所有物质都均衡地树立着,新瓷器和马桶,新的挂衣架和厨房里的餐具,一切都是新的,没有历史和痕迹的家庭用具,它使她和他的心灵到达这块领地,这里就是好必他相互纠缠的地方。此刻他们把呼吸抛进一只镂空的花篮之中去并在里面作茧,此刻他们絮絮叨叨的声音像已经拆开了的网嘴;此刻他们不厌其烦地把内心的那些沙子,把骚动的神经全部都堆集在他们家庭的一隅;此刻他们已经发明了一种家庭的游戏,在游戏中他们听到了瑟响和噼噼啪啪的声音……
依偎在一起,她自然想起了那根绳索,她原来以为绳索只会拥紧她自己的肉身,而此刻她发现绳索把他们俩同时捆了起来……他们咧开嘴,微笑着,因为并没有感觉到疼痛,所以他们感到,那颗自由无羁的心终于可以停留下来,永驻此地了。
让她客观地去进入金粉色的“城堡”之中去吧,她是它的暂时的奴隶,睁着双眼,听着扑动,瑟响的声音犹如穿过了她的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