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感受到寂寞,寂寞在另一边,这是她青春期的乐园,她颤抖的快乐湮没了嘈杂的声音,也湮没了寂寞的声音。她仰起脖颈说话,她的声音清脆,可以趋走任何阴云,也没有阴云可以乘着她鸟鸣般的声音去蔓延上升。即使是她站在水洼里,脚和鞋子和裙边都已被洇湿——她仍然被巨大的快乐包围,她属于那道正被猜着的谜,她属于谜语中心的用赤脚舞蹈的女孩,带着欲念的人并不敢伸出手去抚摸到她的身体,他们只敢停留在她鸟呜般的声音之外。尽管他们的五脏六腑都飘动着女孩青春的元素,但由于她还没有用她的双眼显示出咄咄逼人的另一个隐秘的词语:诱惑。所以,尽管她快乐的身影已经使他们面对她的青春不再沉寂,但她仍然在自由地用赤脚跳舞,她的语言尽管在不断地变换,但她的声音始终来自她自由无瑕的脚尖,来自纯粹的快乐,快乐洇湿了她的影子,使她的青春期发出毫不确定的信号。但他们已经离去,他们尽管已经看见了她的青春艳丽,但他们看到的始终是她的脚尖,一个仅仅用脚尖显示自由和快乐的女孩,带给人的幻想超越了性的幻想,也同时超越了去奴役她、占有她的那种欲念。因而,她可以每天拥有自己的一座乐园,她的青春是一种等待,只有她可以赤脚逃避喧嚣与躁动,只有她的青春期才可以显示在脚尖的线条上,因而,她的青春期显得如此地安全。对,什么也没有发生,也没有听到她惊恐的叫喊声,一切都是欢鸣,但又纯净如水。人们只要看见她用赤脚跳舞的情景,他们就会摆脱一切秩序中的空间和时间的概念,摆脱一扇门和另一扇门之间的俗气的歌唱。他们来了,他们又离去,她是谁?她是他们所有人的青春,不能亵渎他们的幻想中已经飘然到来的没有欲望存在的这种自由,那个用脚尖舞蹈的自由,那个快乐的,被快乐所占据的女孩的自由。正是她,使她们的世界从倾斜的镜子、房屋和迷乱的黄昏进入此地,进入了她脚尖的自由之中。
他们离去后,她仍留在原地,她收住脚的线条站在又色明朗的幻觉之中,就在那一瞬间她突然从脚尖感受到了自己的肉体,感受到了脚尖以上的部位,血液汩汩流动。女人总是从现在开始,从她的裸足中感受到了自己的肉体是那么陌生,因而屏住呼吸,等待着自己的肉体引领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