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串亮晶晶的珠子透明地挂在她脸颊,她体会到了泪水溶在嘴里的滋味,但她的眼泪并不是泡沫,泡沫往往把最绝望的情景展览给人看见,而眼泪环绕在她脸颊,嘴角只是在她的青春期制造一种畅饮的方式,她畅饮着泪水时并没有忘记已经被她的手所触摸的男友的影子。她流泪了,她流失了,她痛哭淋漓。但这只是她的开始,太阳照着她的面颊,她嘴角的泪水很快就消失了。
她把他的双手抓住,她还是第一次依偎在他肩头哭泣。这是一个易哭的年龄,他拍着她的肩膀,很有一点当年父亲宽慰她的同类情景,她还是哭,为了一件细小的事情她也要哭,眼泪从现在开始似乎就是她独特的性别方式。她伏在被子里痛哭,她坐在花园中抽泣,她把泪水流在他的两肩,使他不知所措——飘荡进一个空无一人的深渊。他说,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要哭,她没有回答。直到她哭够了、疲倦了才睁开双眼,她摇摇头,事情已经平息了,她不会再哭了。她的面颊那么平静。
这是她流泪的开始,眼泪总是周期性降临,这使她的成长比男性更有活力。医学上说泪水其实是一种毒的元素,如果经常保持流泪的话会使一个女性永远保持活力,而且善于流泪的女性还会长寿。
但她流泪时并没有想这么多,无法抑制的眼泪是她洗濯内心的一种方式,也是她让别人妥协的方式。男人或女人,看见她流泪自然会心生怜悯,什么事情都会让她三分,这样说也许会使她更委屈,其实,她的流泪与生俱来;最初时,她并不知道眼泪会让别人陷入尴尬之境,陷入同情之境,陷入后退之境……她仅只是一个拥有泪水的女孩,多愁善感的女孩,泪水并没有给她带来泡沫,也没有给刀带来别的用途,哭是她的本能,泪是她身体中的一种液体,从眼睛里流出来是一种生理方式。既然如此,就让她哭吧,哭吧,哭吧!不要打扰她,也不要对她说不,也不要嘲弄她,她哭的时候这个世界依然一如继往地前进,她并没有与这个世界过不去。只不过,她生平第一次感到自己已经会藏在角落里哭泣了,无忧无虑的快乐生活是如此地短暂,它就像夏天的那些彩色蘑菇一样消失了,而她呢?她却要仿效那些人将泪水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