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一天,这件事情事实上早已发生了,邻居家的男孩不再伸出手去牵住她的右手了,而他们相互见面时羞涩也就降临。她看他的目光开始躲躲闪闪,他们很少肩并肩地出现在阳光下面去寻找那些毫无规则的游戏,他们好像是自己为自己设置了许多屏障,这使她体会到了房间里那面屏风的意义,她的生活开始被屏风所挡住,屏风挡住了那个男孩和他的那些游戏,屏风把她引向她房间里的镜子,羞涩缀满在她的脸颊。男孩和女孩不再奔涌在一起,他们开始为他们自己的生活设置距离,随同身体的变化,距离在教室里的书桌上出现,距离也在他们目光中闪烁着出现。他们过去从未如此担负过这种距离的精神压力,从未担负过羞涩中的一切奥秘,在过去那些逝去的日子里,没有距离和别的屏障,碰到河流什么的屏障他们会手牵手跋涉而过,他们会伸出手臂在同一时刻跃起。而生活完全变了,就像他们身体的变化一样快。他们开始承担着各自羞涩的目光,而在这种过程中他们开始猜想并追问他和她为什么会羞涩,仿佛他们带着困惑不解的目光去拜访另一种游戏规则。然而,无论怎样,女孩子真正的羞涩却已经降临。
她开始注意自己的行为举止,她也开始竭力在镜子中寻找到自己最佳的形象,她的青春给她带来一种巨大的乐趣,她是那样可爱,并没有偏离既定的路线,并没有在生命中发现一座摇摇欲坠的天桥,青春中的羞涩刚开始给予她一种朦胧的冲动,在人生的扇面还没有张开,所以,她的羞涩是一只青苹果,还没有被阳光、雨水和风暴溶化,还没有像土地与植物那样结合在一起。羞涩的少女,青春期的少女,她们已不会在浅水里浑身赤裸,嬉闹又喊叫,她们就像被她们的羞涩所束缚起来,她们不再与男孩子公开地、面对面地游戏了。她们在一起时,总是想寻找到某种理由,不偏离既定路线,不偏离母亲传授给她们的道德经,不偏离镜子——那面纯洁的镜子所给予她们的栖息地。
羞涩仿佛在一个7月的炎热季节中降来,它带来一种干燥和湿热,使她的身体微微欠起,仿佛给她带来一种不可思议的移情的冲动和不可思议的移情中的展望,她开始冥想我是怎样生下来的,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