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门开了,一蓬烟尘扑面而来,噪音变得清晰起来。
痴被烟尘打了满脸,第一次体验烟草气息,她不由得挤眉闭目轻咳两声,再睁眼时眼角带出了两点泪花,随后兴奋地笑了起来。新奇的感官体验压倒了肉体的不适。
此时,店内的噪音业已平息,一时间落针可闻。
烟雾缭绕的空间中,连带酒保在内有约莫二十余人,或转身,或歪头,齐齐看向痴。
酒保是个四十许模样的男子,擦杯的手半凝空中,与酒客们的表现别无二致。
痴享受视线的聚焦,开心地眨眨眼,笑容愈发灿烂。
她轻移莲步,破开烟尘来到吧台前。众人随之转首。
她对呆滞的酒保说道:“我饿了,有吃的吗?”
酒保这才回神。
吸!
他吸溜了一下酒糟鼻,眼前人身上的清新让他心醉。他摊开手结结巴巴地说道:“请……请先坐吧……”
痴点点头,寻了个无人地卡座坐了。对油腻桌面与满布不明污渍的沙发毫不在意。
不多久,一十 七八岁身形消瘦的女孩绕过人群来到痴的身旁。
这是痴进入大厦后见到的第一个女孩子,自然吸引了痴的注意。
她脸型五官姣好,只可惜双颊凹陷面有菜色,眼睑下还挂着浓重的黑眼圈。她的心理状态也很差,一脸的怯懦,不敢正眼瞧痴,只是低着头,眼珠偏向一边,一边在肮脏围裙上蹭着油腻双手,一边磕磕绊绊问着:“你……你想……要点什么?”
痴抬头看着女侍,友善的用手轻搭在她的小臂上,温声细语道:“我饿了,给我些吃的吧。”
女孩毫无准备,被她触碰后如受惊小兽般猛地颤抖起来,但随即竟神奇地冷静了下来。她的胆怯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眨眨眼,好奇地看向痴,小声道:“好的,你要喝些什么吗?”
痴满意地回答道:“你看着办吧。”
痴进入酒吧后,街面上人群开始散去,只留少许在门口盯梢。其中一伙人走进了酒吧正对面的商店屋内。走在最前方的,是一个留着络腮胡的光头大汉。他径直走到房间最深处,转身坐在一个低矮的马扎上,马扎难堪重负,被压得吱呀作响。
一个留莫西干头的精瘦汉子挤过来凑到他身边,俯身凑到光头脸旁,兴奋地说道:“老大,这娘们儿能值多少金子?”
光头老大沉吟道:“……很值钱,对某些急色鬼来说,怕是能骑上一次死也甘愿,更别提倾家荡产了。但是对我来说,还没有我的命值钱。”
莫西干头挠着脑门问道:“什么意思?那咱们是干还是不干?”
光头大汉抱臂闭目摇头,道:“不干,太烫手。得不偿失。”
莫西干头直起身子,不爽地皱着眉撇着嘴说道:“不就是那个姓李的先看上了吗,一个混血杂 种而已,我们还怕了他不成?”
光头大汉睁眼瞪着他,说道:“李参谋不足为惧,我担心的是楼上其他大佬。”
“这……”莫西干亦犹疑起来,问道:“老大,你的意思是,楼主也盯上这娘们了?”
大汉叹了口气,说道:“这种货色,怕是足以让四个楼主抢破头了,包括那个姓孙的娘们!”
莫西干头闻言眨了眨眼,狡黠地笑了起来,他说:“那这下不就有好戏看啦……”
大厦四楼最东头的房间中,一个高挑挺拔的身影正站在窗前,一瞬不瞬地看着百多米外另一幢足有八层露于沙面以上的大厦发着呆。在更远的地方,在风沙的遮盖下,隐约还能看到两幢稍矮的大厦。
这人五十许年纪,一头褐色短发半掺着银丝,深陷的眼窝中,嵌着一对天蓝色的眸子,鹰钩鼻上架着一副圆片小墨镜。再加上一套笔挺的黑色西服,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刚刚步入老年期的英伦绅士。
咚咚咚!
老绅士正看着窗外出神,却听有人敲响了他身后的房门。
他眨眨眼醒了醒神,摘下鼻梁上的墨镜,慢条斯理的从口袋中掏出眼镜布,不紧不慢地擦拭起来。
咚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老绅士皱皱眉,显得有些不悦。他重新架上墨镜,将眼镜布放回口袋,之后才背手回身从容说道:“进来吧。”
吱呀一声响,李参谋推门而入。他带上门,躬身叫了声楼主,随后快步上前,伸出双手递上了一张拍立得相片。
老绅士接过相片一看,双眼中神采顿时精神了不少。
这照片是一张半身像,上面一位拥有奇异粉色长发的靓丽女子笑颜如花。
老绅士笑问道:“从哪儿找来的相片?保存得倒好。”
李参谋严肃说道:“五分钟前拍的。”
老绅士闻言一愣,看看李参谋,再低头细看相片。
李参谋补充道:“人就在一楼。”
老绅士抬头正色问道:“觉醒者?”
李参谋点了点头,说道:“强力觉醒者!”
老绅士皱眉,盯着李参谋,将照片举在脸旁一边晃着一边问:“比你还强?”
李参谋苦笑,道:“根本没法比,在她面前,我就是个笑话!别说是我,就是一号楼那个粽子也好不到哪儿去!”
老绅士一脸不信的样子,又问:“那你干嘛放她进来?你难道不知道一个强力觉醒者有多危险?”
李参谋无奈摇头道:“我拦不住!若是硬拦,动起手来不知要死多少人。而且没法留手。死几十人,最终只是得到这女人的一具尸身,得不偿失啊……”
老绅士不语,眯着眼默默审视李参谋。
李参谋见状,本就枯槁的面皮越发难看起来,说道:“当然,也可能打不起来,只是……我不敢赌……”
老绅士这才点了点头,叹道:“我明白了……”
说完,他回过身背手看向窗外,沉默片刻后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李参谋说道:“派人看住那些不安分的家伙,不要让他们触怒这女人。然后,等她自行离去。这种人,不会在一个地方久待的。”
老绅士举起相片端详,暗自吞了口口水,叹息道:“这就是放在大灾前,也是顶尖货色吧!”
李参谋闻言忐忑,急道:“大人……”
老绅士却挥手打断了李参谋的后话,说道:“放心,我不是那种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莽夫。就照你说的做。”
李参谋这才松了口气,心满意足地躬身倒退几步后转身推门而去。
待门轻轻合上后,老绅士抬起右手揉搓着自己下巴上整齐的短须,自言自语道:“那些不安分的家伙吗……呵呵……那岂不是正好……”
吱呀。
酒吧的木门被人从外推开。一个留莫西干头,身形消瘦却很结实的汉子走进酒吧。
众人闻声看向门口,看清来人后便不再多瞧,回头继续目光迷 离地盯着痴。
精瘦汉子顺着众人目光寻到痴,在看清后又迅速挪开视线,目不斜视的快步走向吧台。
当他坐上吧凳,并得到一杯满溢着泡沫的黑色酒液时,那干瘦吧妹也端着托盘来到了痴的身前。
一块儿巴掌大小的土黄色面包,一碟盐水花生,一小碟手工西红柿酱,一杯和其他酒客一样的,带有浓厚泡沫的浑浊黑色酒液。
吧妹将东西一样一样放在桌上,同时频频吞咽着口水。
食物的味道刺激着痴的嗅觉,这和她进楼后嗅到的一应味道完全不同,不但不讨厌,还让她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
痴咽了咽口中汹涌而出的唾液,揉了揉鼻子,让它尽快适应这新奇的味道。然后蹙着眉头扫视周围人桌上的食物。
土豆,豌豆汤,蘸上汤汁后仍需要努力撕咬咀嚼的黑色面包。大抵如此。完全不具备这种刺激的气息。
痴低头看看自己的食物,舒展眉头,了然地点了点头。
此时,莫西干瘦子正半转过上身看着痴。在见到给痴上桌的食物后,他偏头靠向酒保,小声问道:“这么豪华?你就不怕她支付不起?”
酒保身体前倾,面无表情地悄声说道:“那不是更好?没钱,不是还有人吗?”
莫西干瘦子不再看痴,回过头对着酒保嗤笑一声,说道:“胆子不小啊,不怕楼上那几位不高兴?”
酒保直起身,不以为然道:“怎么?她身上是写了名字?我怎么听说,这娘们是新来的。”
听到他的话,莫西干瘦子脸色阴沉下来,呸了一句:“你消息倒是快。”然后就不再说话,闷头灌酒。
痴拈着那块小面包,翻来覆去地看,后又凑在鼻尖嗅着。然后,流出了眼泪……
那麦香味,让初体验到嗅觉的她感到无比的幸福。
痴伸出粉嫩的舌尖舔舐面包。
咕咚!
众人吞咽口水的动静过于同步,相互叠加后变得十分清晰,恨不得自己变成那面包才好。
痴闻声笑的眯起了双眼,如同假寐的妖狐。她没说什么,专注于自己的享受,微张小口轻轻咬下一块面包细细咀嚼。她闭上了眼睛,一脸幸福。
“可恶啊,美人……美食……”
不知道是谁这么说了一句。这句话引起了一片共鸣和哀叹。
面包、咸水花生、手工西红柿酱、黑色酒液,一一细品。在触感和味觉的双重刺激下,痴的满面潮红,神情迷醉,就如同在经历那最不能描述的时刻的巅峰一般。
酒吧众人似乎能够感同身受,同样一脸迷醉的同时,还流下了丰沛的口水。
在痴到来后的这段时间里,酒吧中陆续多了不少人。最终,除痴所在卡座依旧只有她一人外,其他位置早经座无虚席,还有不少人插空站着。
咽下最后一口食物后,痴舒展臂膀伸了个懒腰,同时眯眼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发出满足的鼻音。
人群再次难抑的躁动起来。
酒保轻轻放下手中快擦薄的杯子,将抹布啪地甩在吧台上。然后一边交互搓手一边走到吧台出口处,伸手扽扽正侍立在此的瘦弱吧妹的袖子。
吧妹转头看向酒保。
酒保向痴偏头示意。
吧妹怯懦得点了点头,挤入人群艰难得向痴的位置挪去。
太挤了,一路上,男人们嬉笑着,刻意挨挤抓摸占便宜,吧妹的移动十分艰难。好不容易从兽群中挤过,身上的衣服已经变得皱皱巴巴,印满了层层叠叠的爪印。
吧妹面红耳赤的走到痴的桌旁,弱声说道:“那个……你现在能结账了吗……”
痴没有答话,只是看着女孩儿身上的污迹,不知在想些什么。周围时不时传来的嬉笑声不知为何戛然而止。
酒吧中明明挤满了人,却寂静无声如无人处。人们的姿势,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如同被定格了一般。除了那个女孩儿。
她被瞧得久了,想到自己身上的污迹,再想想自己一直以来的生活,愈发感到难堪,终于绷不住,露出了泫然欲泣的表情。
痴见状一愣,微笑着说了声:“好。”
然后解开长袍,她伸手从内袋掏出一个小布包。
酒吧里突然生动起来,人们的小动作和闲言碎语再次开始播放。
痴松开包口扎紧的绳子,以两指扥住包底,口朝下倒了起来。
叮叮当当……
随着一阵悦耳的叮当声,一连串的金色硬币落在桌上。
嘶……
哦……
惊呼与倒吸凉气的声音在酒吧中响起,嘈杂得议论声随之爆发。
“这……这得有多少金子?”
“起码二十多枚……”
“我看能有三十枚!”
“看样子,有好几个营地的金币吧?”
“看到四海币了吗?”
“有,我看到了,有一枚!”
“大多数是南边营地的金币!”
“有不少从未见过!”
“谁摸老子屁股?”
“……”
这时,人群突然推搡起来,众人纷纷谩骂。
“靠!挤尼玛啊!”
“尼玛炸了?再挤老子嫩死你!”
“刚才谁摸老子屁股?继续呀!”
“……”
终于,一个莫西干头瘦子从人群中挤出,他快速回头看了一眼痴和桌上的金币后推门离开了酒吧。
人群见状静了一静,有人小声说道:“靠!这货不是回去叫人了吧!”
轰!
经这人提醒,几乎所有人都开始往酒吧门口挤去。
不提手忙脚乱得酒客,且说瘦弱吧妹被那闪亮的金币晃花了眼。她樱唇半张,目光呆滞,对嘴角无意识流下的口水毫无所觉。
痴用手指拨拉着金币,从中挑出一枚浮雕着四座摩天大楼的递给吧妹。
吧妹这才惊醒,一时间却没敢伸手去接,只慌张得将托盘抱在胸前,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随着嘈杂止歇,酒客们在短短时间里竟几乎走空,仅余零星数人。
酒保没好气道:“奶奶个熊!别以为跑的快就可以赖账!老子可都记着呢!”
吧妹闻声回头看向吧台。酒保与吧妹对视后面色阴鸷得点了点头。
吧妹这才颤巍巍接过金币,将其紧紧攥在手心里。
她弯腰说道:“这……这就去给你找换零钱……”
痴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自顾自开始收拾桌上的其它金币。
酒吧外,李参谋的四名护卫正站在街对面盯着酒吧的大门聊天打屁。
当大群酒客蜂拥而出时,四人先是被吓了一跳,随后,为首的小白脸表情变得凝重了起来。他走上街心随手拦下一名较瘦弱得酒客。
“嗨!伙计,等等,打听点事!”他一边招呼一边拉住了那人的胳膊。
那人胡子拉碴,三十左右年纪,在被拉住后先是不耐烦的挣了一挣,却意外的没能甩开抓着他胳膊的手掌。于是不得不回过头来。在看到笑嘻嘻的小白脸和另外三名护卫后,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他挥手打向小白脸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小白脸见他回身,也不坚持,顺势松了手,没被真地打到。
那汉子恶声恶气道:“杂 种的走狗,你丫是皮痒了吗?”接着,他目光下移盯着小白脸下三路嘿嘿笑道:“还是说,是屁眼痒痒了?”
小白脸脸色猛一沉,扭头以眼神示意三位同伴,随即突然出手扭住了汉子的左臂。其它三人也不含糊,一其动手。
汉子被四人一边两个架着胳膊腿直接抬在半空,他踢蹬着双腿刚想张嘴,就被不知谁狠狠捏住了嘴巴两侧,只能发出呜咽声。
这汉子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堂而皇之的抬走了……
商店中的人们冷漠的看着这一幕的发生,丝毫不为所动。
四人将汉子架到不远处一条阴暗的巷道里,由两个护卫将他紧紧按在墙上,小白脸二话不说,抡起拳头擂在了他的肚皮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呕……
男子将不久前喝下去的酒液连着胃液一起吐了出来。
小白脸灵活的往后一跳,避开了秽物的喷溅。
等男子停止呕吐后,小白脸抓住他油腻纠结的乱发,强行让他抬起头来。男子脸上涕泪共呕吐物横流,异常狼狈。
小白脸翻着眼阴恻恻的看着他问道:“好了,这下可以说说了吧,酒吧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为什么要那么仓皇的离开?”
呸!
男子不答,而是向小白脸吐出一口秽物。
小白脸似早有防备,一侧身躲了开去!
男子目瞪口呆。
小白脸嘿嘿笑道:“看来,要多费些功夫啦。老方,你先去酒吧盯住那小娘们儿,别让她跑了,有事就赶紧过来通知我们。”
年长护卫闻言说了声“好嘞”,转头跑出了巷道。
小白脸十指交叉活动着手腕,狞笑道:“嘿嘿嘿,你知道吗?其实我对打听消息也不是很感兴趣。你可以不说,这样我们可以多玩上一阵子……哈哈哈哈……”
巷道中开始频频传出闷响和惨嚎。
过了好一阵子,小白脸带着两个护卫走出巷道,他的脸上沾着些许零星的血点子。小白脸一边用手抹脸一边认真的说道:“我去通知李哥,你们去找老方,和他一起跟住那个女的。”等二人答应后,三人便分头各自行动去了。
又过一会儿,几个衣衫褴褛的身影鬼鬼祟祟摸入巷道之中,他们小心翼翼的警戒前进,直到看到正倒在地上抽搐的男子后,他们才放下戒备,突然加速,争先恐后的扑了上去……
酒吧里,吧妹将金币交给了酒保。酒保交代吧妹待在大厅里盯着痴,自己拿着金币顺着楼梯前往酒吧二层。
这大厦楼层距极高,足有七米。酒吧经过改建,将一层上下隔开分成两层,下面是酒吧和厨房,有四米高。上面是办公室和库房,有两米八高。
酒保来到老板办公室门口,抬手敲了敲门。咚咚咚!
门后传来一道粗豪的声音:“进来!”
酒保推门而入。
门对面摆放着一张宽大的红木办公桌,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壮男子正掀着怀惬意的仰在桌后的老板椅上。他满布坑洼的胖脸上带着不正常的酡红,短粗的脖子上挂着一条沉重的金链子。身上的白衬衫皱巴巴的没有系扣。右手食中二指架着一支燃至一半的香烟。
酒保进屋后对胖子鞠了个躬,叫了声:“老板。”
胖子用力嘬了口烟,将半支烟一气燃尽,一边在玻璃烟灰缸按灭烟头,一边抬颌呼出长长的一口烟气。
在酒保进门时,就听到老板的办公桌下有菇滋菇滋的吮吸声持续不断的传出。酒保不敢说话,保持着躬身低着的姿势,头目不斜视的耐心的等待着。
老板吐完烟气后,发出了一声舒爽的长叹,然后才用迷 离的小眼睛看向酒保问道:“怎么不在下面待着?”
酒保闻言乐了,他抬头兴奋的说道:“来了一只大肥羊,兄弟们都在后厨准备好了,就差老板你一声令下!”
老板一听肥羊二字,顿时来了精神,问道:“哦?有多肥?”
酒保抬手捏着那枚金币晃了晃,狞笑着说道:“嘿嘿,至少二十六七枚金币,而且,肥羊本身也至少价值十枚金币!”
老板闻言愣住,目光游移陷入思考。一时间房间中就只剩下了那菇滋菇滋的吮吸声。
过了好一阵子老板才又问道:“值十个金币?为什么肥羊本身也能值十个金币?什么人这么值钱?”
酒保认真回答道:“一个女的觉醒杂 种,在四号楼没人见过她,是顶级货色!”
老板闻言伸手往下一抓,一提,抓出来一团金色长发。
酒保偷眼一瞧,只见那长发下长着一张美丽的西方女性面孔。
被提起的女子痛呼一声。老板往旁一甩手,女子摔倒在地。
酒保见倒地的女子身无寸缕,赶紧低头不敢多看。
女子倒地后一手捂头,一手捂嘴,眼中噙着泪光,却不敢发出一丁点声响。
老板瞥了她一眼,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一边提裤子一边起身说道:“你知道吗?三年前,以她的身份姿色,还是个雏儿的时候也才值两个金币,你成功引起了我的兴趣。把金币给我,然后,带我去见见你所说的肥羊。”
酒吧对面,莫西干头回到了自家的商店屋内,将酒吧里发生的一切玩玩本本毫无保留的告诉了以光头老大为首的众人。
如今,大家正面带贪婪之色,围着光头老大,期待的看着他,等着他下令,然后出发。
光头老大坐在马扎上不动如山。他一边摩挲着自己的光头一边沉稳的说道:“这下情况可就不一样了,三十枚金币啊,值得我们黑熊帮拼上一拼啦!”
莫西干头面色狰狞的说道:“老大,干吧!只要事后把人给弄没了,就没人能借题发挥!”
光头闻言翻了个白眼,很明显对莫西干头的话不以为然。却见众人皆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他有点无奈,抱臂说道:“你们说,这女人为何要在大庭广众之下露富呢?”
莫西干头说道:“嗐!我看呐,这就是个未经世事的金丝雀,偷偷离开了自己的笼子!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光头点头道:“确实有这个可能,但也有可能是故意的!”
莫西干头闻言一愣,问道:“这怎么可能?”
光头双肘支膝,双掌合握,以十指关节顶住自己毛茸茸的下巴,然后才沉声开口:“事出寻常必有妖,总之,小心无大错。别忘了,现在盯上这女人的,可不是只有我们自己,怎么可能瞒得过所有人耳目呢?而且,就算那女的没问题,其它帮派,散人,还有楼主的人,也都需要小心应对!”
莫西干头说道:“我说老大,这也不成哪也不成,那我们到底该怎么做?”
光头招了招手,示意大家围上来。等人们都凑近后,他才压着嗓子说道:“我们先跟在后面看着,有机会就动手,没机会就撤,等别人打生打死完了以后,我们再出去摘桃子!眼光放长远一些,别光盯着一个女的……”
三楼,大厦中央挑高空间旁的环形廊道上,李参谋正站在一位面相阴鸷的军装老者面前,两者正面色难看的互相对峙着。
小白脸一路小跑着来到李参谋身边,他看清现场的状况后,停下脚步没有说话,而是老老实实的站到李参谋身后,同时迅速平抑住躁动的气息后才踮脚凑到李参谋耳边偷声说道:“老大,那婊子当众拿出来了小二十枚金币!”
李参谋闻言脸色微变,转头看向小白脸,不敢相信刚刚听到的消息,沉声问道:“你说什么?”
小白脸比李参谋要矮上半头多,他再次踮起脚尖准备凑到李参谋耳边说话。这时,那阴鸷老者突然嘿嘿笑了一声,脸上露出了玩味的表情。
李参谋和小白脸转头看向老者,在看到他那揶揄的神情后,二者脸色均变得难看起来。
李参谋手臂微动,不动声色将小白脸推开些许,说道:“有什么话直接说便是,不必藏着掖着让人看笑话!”
小白脸被推了一个趔趄,不禁撇了撇嘴。在他的余光中,那阴鸷老头正不怀好意的笑着。见这老头吃死了自己的顶头上司,不由抬手挠了挠后脑勺,面现为难之色。
老头见状,火上浇油的嘻嘻笑道:“诶呀……我看我还是先回避一下好啦……没要耽误了李参谋的要事……”说道“要”字时,他还刻意加重了音调。
李参谋面色变得通红,咬牙切齿喝道:“不必!给我大大方方的说!”
小白脸没辙,轻叹一声后快速说道:“就是我们盯着的那个娘们儿,她在待宰的羔羊里公然亮出了一袋子金币,足足有差不多三十枚!”
李参谋和阴鸷老者闻言齐齐呆住。
稍后,李参谋回过神来,对阴鸷老者说道:“你听到了吧,再这样下去,是要出大事的!”
阴鸷老者眼光游移,说道:“不过一个外来的杂……觉醒者,死就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李参谋闻言咬牙切齿道:“我说过,那个女人不简单!一个不好,后果会很严重!”
阴鸷老头双手交叠置于腹部,臊眉耷眼的推脱:“为什么来找我?不是还有别人吗?去问问呐。”
李参谋道:“那是因为我以为李连长你是最忠诚,最能顾全大局的一个!”
阴鸷老头,也就是李连长,他伸手指点着李参谋,呵呵笑道:“少给老子戴高帽,不管用!如果我现在派兵下去维稳,那怕是要同时得罪所有帮派。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还可能会损失惨重。你说说看,我为何要答应你?”
李参谋闻言怒极,低吼道:“这可是楼主的命令!”
李连长从腰后掏出一个金属盒子,一边在李参谋眼前摇晃着,一边说道:“我有对讲机,真的是要紧任务的话,我会收到消息的。至于你,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啊?”
李参谋闻言呆住,苦笑着说道:“呵呵,我算是明白了,我全明白了。行,反正这事儿闹成什么样,也不是我一个人的锅,就算是楼塌了,也是大家一起玩完!”
后面一句话,他是手指苍天吼出来的!
言罢,二人再无余的话可讲。李参谋挥挥手,命令小白脸:“去!把兄弟们都撤回来。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小白脸得令后匆匆离去。他一边小跑着一边叹息,心想:“看来,楼主也不太在乎李哥啊。我是不是得早点换条大腿抱了。不知道陆连长那个老婆娘能不能瞧得上我……我这腰可好得很呢……”
李连长望着走远的李参谋,低声自语:“还楼塌了……老子什么场面没见过?小兔崽子敢吓唬你爹……”
酒吧老板站在楼梯上,面色潮红,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气,嘴角的哈喇子已经流到了下巴上。
“老板。”酒保叫到。
胖老板一无所觉。
酒保靠近了一点,提高音量再次叫到:“老板!”
“嗯!”酒吧老板终于被惊醒。他一边以手背擦嘴一边向酒保小声说道:“好货色,我要定了!但是不能在这里动手,等她出去了再找机会。不能让人趁机寻衅把我的酒吧给砸了,明白了吗?”
酒保狞笑着点头,说道:“嘿嘿,老板你就等着快活吧!”
酒保下楼,把从老板处得到的零钱交给吧妹。
痴坐在卡座上,捏着鼻子撅着嘴晃荡着脚丫,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在享受过人间美食后,她终于对气味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她开始能够分辨感受这种东西,还有正负好坏。所以,在终于拿到自己的零钱后,痴再不停留,立即起身离开了烟雾缭绕的酒吧……
李参谋在与李连长不欢而散后郁郁难欢,可还是去找了另外二位连长,转达了楼主的命令。同时,也没隐瞒痴的最新信息,一并告知。另二位连长的反应也没超乎他的预料,都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随口一提的维稳请求。他也已经完全不在意了,扭头便走……
二楼的过道上,一排荷枪实弹穿同款作战服的士兵列队而来。不久后,他们替代了原先的岗哨,沿着过道布控完毕,居高临下的盯着痴和一层众人。
这些士兵的制服左大臂上都缝着一块菱形袖标,袖标蓝底银边,内绣一个银字:李。
没多久,又有两队士兵一东一西从三楼列队下到二楼。这两队士兵和之前那队穿同款军服,只有左臂袖标有所不同。
自西而来的士兵左大臂上袖标乃是圆形,红底黄边,内绣一个黄色陆字。
自东而来的士兵左袖标是盾形,银底金边,内里没有文字,却绣了一颗带眼镜的骷髅头!
新来的两队士兵见二楼廊道已经被先来者占了,哪里肯干?各自有领头的带人出来交涉,结果自然是话不投机。先是吵,再是推搡,继而喊打喊杀,最后自然而然演变成了斗殴。
李连长也在二层,他站在稍远处,淡然看着手下与人斗殴,并不干预……
痴离开酒吧后继续在街上漫步。她的前后左右都有人跟随,上方二层时不时的传来隐隐约约地呼喝打斗声。痴好奇的看向二层廊道的地板,脸上露出了好奇的表情……
一层,身材臃肿的酒吧老板带着酒保,厨子和一众伙计,以及更多的打手,毫不掩饰的跟在痴身后不远处。他们身上油腻肮脏的衣服里鼓鼓囊囊不知藏着些什么。
黑熊帮的人在光头老大和莫西干头的带领下远远缀着。
其它大大小小的帮派团伙,多则十数人,少则三五人,零散分布于四周,亦步亦趋。
众人听见二楼的动静后,一个个不约而同的皱眉切齿。
一楼空间有限,缀行中,各个团伙时不时打个照面,往往心照不宣对视一眼,紧接着又装作没事人般相安无事各自退避开去。
酒吧老板死死的盯着痴的背影,一双通红的小眼,随着那团樱红长发的甩动而游移。
路程有限,将至尽头,那里有一扇开启的大门,门外毫无疑问是沙地,可以看到以各种板材铺就的沙上通路,通路两侧有栏杆。这条沙上通路的尽头,是几百米开外的一幢更高的大厦。
门外站着两个门卫,这会儿正在回探头看着门里盯着痴发呆。
“呸!”酒吧老板吐了一口唾沫,说道:“吗的!肥东你下的药太少了!”
在他身后一个围着油腻围裙,比他还要胖壮几分的大汉委屈的说道:“老板,不少了,能放倒两个我啦!是时间太短,所以还没发作……”
中年酒保道:“老板,看样子,她这是要出楼,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老板转头一脸不快的看向酒保,说道:“我踏马怎么知道怎么办?现在这么多人跟在我们后面,我们要动手就得快!但是这娘们一点昏倒的迹象都没有!她还是个混血杂.种!一旦反抗起来,而我们又没能尽快摆平的话,我们就有可能会被后面跟着的豺狼们趁机吃干抹净,吞的连骨头都不剩!这些家伙虎起来,可不会考虑什么后果和以后!”
酒保满脸不甘的说道:“难不成,这头大肥羊就便宜了一号楼的混蛋们吗?”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探到自己裆部,拽了两下裤裆,调整了一下第五肢的位置。
老板同样一脸的不甘,说道:“再等等,再等等吧。别搞得有命拿没命享用……”
三层,一个三十几岁的中年美妇和一个身姿挺拔的白人青年,联袂自大厦正中的楼梯下到二层。二人皆身披军服,款式和李连长身上的一致。
二人一来到就先各自喝止了各自的手下,斗殴事件就此告一段落。在又装腔作势训斥了手下一番后,二人这才从容走到一直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演戏的李连长身边。
三人均未提斗殴之事,只稍作寒暄后,李连长率先开口笑道:“那臭小子真会给老子找麻烦……”
另外二人客气笑笑不接话头,只开门见山问这二层的兵力部署范围,该如何分配。
李连长不肯得罪二人,另外二位连长又如何肯当出头鸟?由此,事情便好说了许多,三人谈笑间便划定了各自的地盘。
最终,李老头和中年女连长一南一北占据了视野良好,适合射击的廊道两侧。
青年白人连长则占了狭窄拥挤,但距离六个楼梯口更近的三道天桥。
待士兵布防完毕,青年连长背着手踱到了最东的天桥上,好巧不巧,正好看到痴从西侧渐行渐近的身影。从第一眼看到痴开始,他的眼睛就锁在了痴身上,再也挪不开了。
当痴走到桥下时,他努力探头,不让痴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直到连痴的脚后跟都看不到了,他才迅速转身,一步从天桥西侧,跳到了天桥东侧,推开碍事的士兵,并竭力探出上身,正好看到痴的脚尖出现。他的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李连长和女连长隔着挑高空间对视一眼,各自一笑,心照不宣。
痴离大门越来越近了。门外的卫兵拄着枪,回头看着她,一个个如同丢了魂儿一般。
青年连长眼看痴就要走出大楼,表情急躁起来。他努力挪开视线,转身快步走向楼梯,噔噔噔噔噔,一溜烟儿的跑下楼去。一直跟随在他左近的四名护卫慌忙跟上。凌乱的脚步声引来了众人的注目。
李连长见状笑意更胜。
女连长则冷哼一声,轻声自语:“鬼迷心窍!”
黑熊帮光头老大看到青年连长的背影后愣住,他张开双臂一拦,阻止左右继续前进。叹息道:“我们没机会了,撤吧。”
一听他的话,别的还好,那莫西干瘦子不干了,他一脸不爽的说道:“啊?怎么就又没机会啦?”
光头看着自己这个生死兄弟,伸手指着青年连长说道:“你看这小奥斯瓦尔德的脸色。”
莫西干瘦子和其他几个黑熊帮骨干闻言望去,只见那正在追向痴的青年连长原本白皙的脸上正散发着不自然的潮红,嘴角挂着兴奋的笑,圆睁的双目中血丝密布,死死盯着痴,一瞬不瞬。
光头老大说道:“小奥斯瓦尔德这小变态,对这娘们儿是势在必得了,谁敢阻他,他就敢对谁直接开火!”
莫西干瘦子收回目光低头不语,藏起了脸上的憋屈和不甘。
光头转身带着帮众撤离,走了几步,发现身旁不见了莫西干头,于是回头看去,发现他竟还站在原地眼巴巴的看着痴的方向。
光头走回莫西干头身旁,小声说道:“阿彪,走了,别去送命。”
莫西干头没有回身,只是平静的说道:“放心吧老大,我不会乱来的,我就是跟着看看情况,有什么变化到时候也好告诉你。”
光头闻言松了口气,说道:“也对,确实该有人盯着,那这里就交给你了,注意安全。”
说完,光头拍了拍彪子瘦削的肩膀,转过身,便反着白眼带着其他手下离开了……
小奥斯瓦尔德下到一楼后脚步丝毫未做停留,带着一脸病态笑容径直向痴快步追去。
痴似对此似无所觉,自顾自继续向大门口移动。这时,离痴最近的酒吧老板却横插一步走到路的中央,拦住了小奥斯瓦尔德的去路。
酒吧老板脸上带着假惺惺的笑容对小奥斯瓦尔德鞠了一躬。
小奥斯瓦尔德被他一拦不得不停步,心中不快。他板起脸,冷漠的看着酒吧老板,以沙哑冰冷的嗓音咬牙切齿的说道:“让开!死胖子!”
酒吧老板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却压下火气温声细语的说道:“奥斯瓦尔德先生,请交给我吧,我保证,这个女人不久后就会出现在您的房间中。”
小奥斯瓦尔德身形高大,比酒吧老板要高上半头多,现在酒吧老板又躬着腰,这让小奥斯瓦尔德可以居高临下的俯视他。
小奥斯瓦尔德一脸不屑,用下巴对着酒吧老板,垂着眼看着他谢顶的脑袋。冷声问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酒吧老板直起身来,迈着小步凑到小奥斯瓦尔德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您看,您把尊贵的令妹以两个金币的价格卖给我已经这么久了,也没有任何人知道,这是不是足以证明我和我的人,都很可靠呢?”
小奥斯瓦尔德闻言色变,探头到酒吧老板的耳边,气急败坏的小声说道:“我再说一次,她不是我的妹妹!她只是一个婊 子生的杂 种!”
“是,是……”酒吧老板忙不迭的点头答是,然后又再次说道:“但这至少能证明我和我的人是可靠的。您看,您亲自下场的话,吃相可不太好看吧?还是交给我吧,这一次,我也一样不会让您失望的。”
小奥斯瓦尔德看向已经一脚踏出门口,站在两个痴傻卫兵之间左右张望的痴。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行!钱归你,人归我!”
酒吧老板再次躬身,说道:“如您所愿。”说完后,他倒退了几步才直起腰转身快步离去。
酒吧老板一转身,脸上便洋溢出了得意的笑容。
酒吧老板一转身,小奥斯瓦尔德便眯起了眼,以阴狠的眼神死死盯着酒吧老板的背影。等酒吧老板走远,他将四名护卫招来身侧,小声说道:“跟我去这死胖子的酒吧……”
酒吧老板回到自己手下身边后得意的笑道:“搞定!有小奥斯瓦尔德背书,我看谁还敢跟我们争!走,在到达集市前截住那娘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