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萃宫,一位少年正侍立在一美妇身旁。看那少年长身玉立,肌肉结实,似有武功在身。美妇三十来岁,面如满月,身上穿得很是素净,袖子绑了起来,正在花池边修剪花枝。
两人神情都很恬淡,在清晨阳光沐浴下,着实是一幅养眼的母慈子孝图。
“恪儿,如今你也已经十六岁,你父皇为太子选妃,却丝毫未提你的亲事。儿呀,这宫宴之上,母妃会帮你留心,选一佳妇。”
杨妃也着实与众不同,手里拿着一把小花剪,在一盆栽上修修剪剪,仪态甚是娴雅。
“母妃,儿子的婚事,恐怕你我都不能做主,还要看父皇的心意。”蜀王楚恪看了看自己的母妃,心下叹道:这深宫生活似乎并未让母妃真正成熟起来,难怪堂舅不让自己把平日所为告诉母妃。
“儿呀,有些事,我们尽了全力也不能做到,有些事却是可以试上一试,你父皇虽然是一国之君,他也是你的父亲。”
杨妃停下手中动作,看着自己的儿子。“我儿,当年你外祖失国,我成了亡国公主,本该与你父皇不死不休,却不料被他纳入宫中,逐渐了解他的为人,他是个好皇帝,也是个好父亲。”
“母妃,这些年来,父皇对您……”
“皇帝有六宫,更有朝事,这本是正常。母妃知道,你手里有你外祖留下的势力,自保即可,万不可有其他痴念。”
“母妃,儿子记下了。”蜀王眼中闪了几闪,随即退下了。
华睿宫,是阴妃所居。
此处向阳,且花木众多,四季不断。阴妃也是约三十左右,看上去却仿若二十年华,形容艳丽,举止行动处风情万种。
阴妃与楚帝也是有仇的,却极得楚帝喜爱,所生燕王楚佑似乎生下来就体弱多病,也很是让楚帝疼惜,现年十五岁,虽然上朝,却是不领事,且三天两头请假,朝堂上不见身影,倒也是常事。
此刻,燕王与阴妃对坐,以帕掩口,面容苍白。
“我儿,你体内带毒,承受痛苦十几载,母妃想起来就心痛,恨不得……”阴妃眉目间闪过凌厉之色。
“母妃,儿子身子已没什么大碍,神医藏在府中多年,为儿子祛除了残毒,只是这害了儿臣的,总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我儿说得是,咱们母子忍气吞声这么些年,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扬眉吐气么?儿啊,那人一贯以贤良示人,名声极好,咱们走的这条路,不好走啊。你这身子,还是像往常便好,不宜为外人道。咱们阴家当年遭受重创,我违心侍奉了楚帝,你虽是楚帝的血脉,但也流着阴氏的血。
你父皇对我虽然宠爱,却到底是有几分提防,不如长孙皇后在他心中地位崇高,且长孙皇后生有两子,朝中又有长孙景德,势力不宜撼动,我儿需耐心,徐徐图之。
让我儿自孩童时便身负重担,母妃也是不忍,但又恐不未雨绸缪,将来更没有你我母子立足之地,幸而我儿病弱之躯,倒是让那些人失了警惕,咱们才得以发展壮大。”
“母妃说的是,孩儿心中明白,眼下太子选妃,儿子还是尽量避开,若是被父皇随意指了婚,孩儿恐有遗憾。”
“儿呀,莫非你心中有了人选?”
“无有,母妃放心吧,只是心中向往鹣鲽情深,虽知是梦,却也想一试。”
“儿呀,你身负重任,切不可耽于儿女私情,恐与大业有碍。”阴妃闻言脸色沉了下来。
“母妃放心,儿子晓得。”
燕王这般说着,脑中倒是闪过一个影子,一片桃花烂漫中那女孩舞姿翩翩,仿若仙子。当他缓过神时却已不见人影,又因急事离开,竟然不知那是谁家娇女。
十五岁的燕王,也有了思慕之心,只是他从小被灌输了许多沉重,人也比其他人成熟许多,只是因为有了疾病 的掩饰,他又不怎么出现在人前,倒也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只是,做的再好,也会有蛛丝马迹。
皇帝也不是吃素的。有些事已经停了一段了,要不要重新开始呢?楚佑想到皇帝,心思变得复杂起来。
皇帝的疼爱是不假的,他对楚佑来说,是慈父。然而,当年的事,父皇真不知道吗?
还是……
自古天家五父子,楚佑想到那人的话,心里也一阵阵发冷。他知道,父皇是杀了他的哥哥才上位的。
登上那个位置需要许多人的鲜血,楚佑闭了闭眼,少年的心还没有那么冷硬。
他想,也许,可以有委婉一点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