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盈然回到家洗了澡躺上床,迷迷糊糊睡过去,晚饭也没起来吃。这一觉很是悠长,而且她还做了一个令她醒来都瞠目结舌的梦。
梦里景象奇怪。仿佛是午后,她独自穿行在一片林海。
头顶阳光烈烈,汗水顺着热烘烘的脸颊往下淌,她觉得自己像一条脱了水即将被晒干的鱼。也不知走了多久,满目绿意葱茏,却找不出一滴水来。口渴难耐,就在她有些绝望的时候,一幢小屋隐现于树林深处。
她向那小屋走去,一个两三岁的孩子正坐在屋前,捧着奶瓶吮吸。
她慢慢靠近,望着奶瓶里的水喉中艰涩。她伸手抓住瓶子,稍稍用力,将它从孩子手里夺了下来。
孩子愣愣看她,皱了皱淡淡的眉,小嘴微扁就要大哭。她一把捂住他的嘴,低声道:“别哭,喝一点就还你。”
孩子果然没哭,她旋开瓶盖,将一奶瓶的水喝得一滴不剩。
真是畅快,仿佛立时被注入真气,浑身舒坦。她有些歉意地将空瓶塞回孩子手中,孩子拿着瓶子看了看,转头蹒跚进屋,嘴里含糊着“爸爸妈妈”的声音,往阁楼上爬去。
阁楼很高,楼梯陡长狭窄,木板间有很大空隙。她觉得那孩子随时都有掉落的危险,忍不住也走进屋子,跟着他亦步亦趋上了楼梯。
她每踩一步,脚下的木梯便发出“吱呀”的声响。她低头看了又看,再抬头已不见孩子的踪影,不知是爬上了阁楼,还是摔到了楼底。她仓皇四顾,心生恐惧,转身就想下楼。
阁楼上忽然传来奇怪的声音,她顿住脚步,侧耳细听。那声音隐隐约约,时断时续,如魔音入耳引着她去一探究竟。她不自觉地迈步向上,离着楼顶越来越近。
踩上最后一级木梯,一张木床突兀入眼帘。那是阁楼上唯一的家具,在不大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宽大。午后的阳光从阁楼上方的一扇窗子斜射进来,照在床上,光亮一片。
她梦魇般向前移步,喘息声中的躯体蓦然回首,她一瞬看清了那两张脸。
周遭忽而静谧,脑子里锽锽响成一片。她站在那里,茫然用手捂住了双眼。
有冰冷的液体沿着手掌滑落,那是她从心底翻涌而上热度散尽的泪滴。她清晰地听见自己一声叹息,睁开眼,发现依旧躺在卧室的床上。
白盈然完全被这个梦惊得目瞪口呆,黑暗中半晌缓不过神。明明是要忘记,明明决定再也不去想,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梦,这样地梦见他,梦见他和张笑笑?这梦境,让梦里梦外的她同样失魂落魄,不知所措。
白盈然打开台灯,慢慢从床上坐起来。夜深人静,她裹紧了被子,浑身冰凉。
第二天上班,白盈然依旧被昨夜的梦扰得心神不宁。
陆一洲望着她,皱眉道:“考虑做我女朋友这么大压力?你看看你,昨晚是没睡觉吗?”
要是没睡觉就好了,就不会有那荒诞至极、迷乱不堪的梦境。她点头,“是啊,都是你把我吓的。”
白盈然痛定思痛,告诫自己绝不能再受顾尘凡的影响。她要好好生活,她可以好好生活。她有工作、有亲朋、有爱好、有坚持、有向往……属于她的生活一样可以快快乐乐,多姿多彩。将来,她也会有丈夫和孩子,顾尘凡拥有的幸福,她白盈然一样不会少。她要努力工作,努力写作,她需要一个男朋友,对,她首先要有一个男朋友。
她忽然觉得自己是如此迫切地需要一个男朋友。一次,她远远望着陆一洲的背影出神。要不,就做他的女朋友!手握一颗大钻石的感觉应该不错,这是多少人想要却不能轻易得到的东西。只要自己不多想,闭起眼往下一跳,大概也没什么不好。管他将来如何,管他结果如何,有陆一洲这样的男朋友,足以拿来炫耀。
她觉得自己快被顾尘凡逼疯了。不,她需要冷静,一定要冷静。
冷静下来,白盈然打消了这个念头。她并不了解陆一洲,也不爱他,而且门户不相当的婚姻多半没什么好结果。她狠狠地吐出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急迫,不要焦躁,不要慌不择路。
一切都当从长计议,慢慢来,一切都还来得及。
就在白盈然痛下决心,要将顾尘凡从她的生活里彻底清除的时候,她又第三次遇见了他。
世事偏生就是这样难以预料,造化如果不弄人也显示不出造化的神奇。在那次同学聚会前的许多年里,无论她怎么期盼,都盼不到和顾尘凡的一次相遇,却在那次聚会后的短短数月中,频频邂逅已结婚生子的他。她一次次下定决心避他唯恐不及,他偏一步步向她走近,穿过千山万水,逆着时光幻影。
事不过三,白盈然第三次遇见顾尘凡,还是在那样惊心动魄的场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