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盈然,你知道你多没良心!”身旁陆一洲忽然道。
“啊?”白盈然收回已走远的思绪,“……我怎么没良心了?”
“那年我骨折,四班的同学都来看我,你为什么不来?”过往的一切在心头化作淡淡的酸楚,多年的耿耿于怀终究在此刻昭然若揭。
为了将来还能天涯海角去追寻他要追寻的女孩,像正常人一样走到她面前,他在那个炎炎夏日刻苦训练。他永远记得汗湿的衣衫紧贴在身的粘腻,记得被拐杖磨破了的掌心和肩窝火烧火燎的滋味,记得虚弱无力的右腿和伤处不休不止的疼痛。
“你骨折?”白盈然努力回想,“噢,是呀,你就是因为这个没再来学校读书的吧。”
“你是多有良心啊,现在才想起来。”实在是生气,陆一洲禁不住低哼一声。
“这个……唉!”白盈然叹息,“我有心理阴影。”
“什么心理阴影?”陆一洲诧异。
“其实整件事和你很像。”白盈然道,“我读小学的时候,班里新转来的一个男生骨折,老师带着我们几个班干部去医院看他,还叫我代表全班写一封慰问信读给他听。那也是一个初春时节,天下着雨。我当着全病房的人在那个陌生的男同学面前,一字一句声情并茂地把信读完,然后看着他和他爸爸近乎傻掉的表情,就恨不得立刻有个地洞可以让自己消失。”
“这么有趣的事?”陆一洲哈哈大笑,“你怎么不写一封到我病床前来读?”
“快别说了,事后我越想越傻。他才转学过来没几天,都不知道我是谁,我就写了那么长的一封信,当着一病房的人煽了半天的情。所以,之后我便一概不去医院探望生病的男同学,尤其是中途转来又骨折的。”
“真想知道你那信里写了什么,我觉得多半是他见了你过于激动,才会当场傻掉。换作我,也一样。”
陆一洲看着眼前沐浴在午后春光里的女人,心中叹息:白盈然,你真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两人踱回车里,陆一洲放下手刹,对白盈然说:“做我女朋友吧。”
“什么?”白盈然吃惊地看他。
“我是认真的。”陆一洲道。
白盈然沉默了一会儿,摇头说不行。
有些预料中的答案,陆一洲神色幽怨:“真傻,像我这样一颗光芒四射的钻石,为什么你只当是玻璃球?”
“钻石钻石亮晶晶,好像天上摘下的星。天上的星儿摘不着,不如钻石值黄金……”
白盈然蓦地想起白浪哥的那首《钻石》,忍不住笑道:“我当然知道你是一颗亮晶晶光闪闪求之不得的大钻石,可惜我高攀不起。”
“你小小脑袋里究竟装了些什么东西,谁高攀谁了,怎么就高攀了?”陆一洲点火启动,一脚油门飞车出去。
“自然是我寒门弱质,高攀你富户豪庭啊。你们家是有钱人,我们门不当户不对……”
“什么门不当户不对?”陆一洲截了她的话,“你还有门第之见呢,这都啥年代了!”
“啥年代都有门第差别啊。”
“那……有关系吗?”陆一洲不以为然。
“大有关系。”白盈然说,“你看,我如今在你手下讨生活,如果我们在一起,我说如果啊,哪天陆总你不高兴,一脚踹了我,我岂非连人带工作都没有了?这实在太不安全了!”
“这世上也只有你一脚踹了我的份吧。”陆一洲减了车速语声慵懒,“不愿做我女朋友也不必找这样的理由,有钱还遭人嫌弃了?多少女人想嫁金龟婿,偏有你这样的!”
“什么叫偏有我这样的,祝英台还死活不嫁马文才呢。”白盈然望着窗外一排迅速倒退的梧桐树笑着说。
陆一洲摇头:“你呀,是戏文看太多。马文才有什么不好?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想娶祝英台,他有什么错?太守之子,放到现在就是市长公子。祝英台嫁给他很大可能会有一个幸福的未来,只是她没给他机会,也没给自己机会罢了。”
“祝英台嫁给他怎么会幸福呢,她心里已经有梁山伯了呀。”白盈然的目光透过车前的挡风玻璃,似自言自语。
“无非是输在同窗三载的情分上罢了。”陆一洲叹气,“看来有时候人的出场顺序还真重要。”
同窗三载,情深似海。戏文里这样唱。
白盈然想她和顾尘凡,如果算上幼儿园的三年,是整整同窗三载了三次。
大学期间和大学毕业后的这些年,在白盈然的众多追求者中,不是没有像陆一洲这样年少英俊又多金的,只是她心里却始终被那一个身影占据得满满当当。如同那一首老歌:“有人问我你究竟是哪里好,这么多年我还忘不了。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
可是,顾尘凡的心里呢?应该是没有她白盈然的吧。
“我好歹也和你同窗半载,要不,你考虑一下我。”
陆一洲的话打破了白盈然的遐思,她笑顾左右而言他:“陆一洲,你好好开车不行吗?我今天才晕过,你非要把我再弄晕了是不是?”
“你要是能为我晕,我情愿为你死……”
“陆一洲!”
陆一洲一笑闭嘴,看着白盈然就要发作的样子,想着她在公司里恭恭敬敬称他“陆总”的时候,便觉得要她进海恒绝对是自己这辈子做的堪称得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