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我倒想知道你会打几次。
我就要疯癫一番,又怎样?看你拿我怎么着?
大不了,say-goodbye!
于是,我当作没听到,在路过公园的石椅上坐了下来,把手机放在石桌上,看着它因震动而不断转出弧度,像个没头没脑四处乱窜的毛驴,心里不免幸灾乐祸。
最终因时间过长无人接听而自动挂断。
这点又让我得到一丝安慰。好歹,他有耐心地在等待我的接听。否则,响一会没准就挂了。
试想他听着嘟嘟声气急败坏的样子,嘴角情不自禁挂起一丝得意的笑。
过会,老板又打来了。
你不是说事不过三吗?现在我偏偏就要打破你的底线和原则。看你怎么着?如果你连续响15次的话,那么,第16次,我就接。
我对着手机喃喃自语,忿忿不平,内心发出了挑战。
手机陆续不断地在石桌上震动,发出熟悉喜欢的音乐。我悠闲自得地跟着哼了起来。我为我的挑战成功感到十足痛快。
没想到,他还真有那样的耐性。老板啊老板,你最终还不是一样拿我没辙。
当电话再次响起的时候,已是第16次,我接了。
还没等我开口,就听到他因焦急过久而如释重负的声音:
“你跑哪去了?下班都多久了,还不见人影。”
“你还会在意我去哪吗?”
“打电话N次都没人接。”
“那又怎么样?”
“以为你出事了,担心死了,你知道吗?”
“放120个心吧,我还没死。只是丢了而已。”
“什么丢了?”
“把自己弄丢了,这不是你说得吗?”
“好了,别耍嘴皮子了,赶快回来吧。”
“丢了什么意思?就是找不到路了。还怎么回?”我倒是变得镇定自若,“要回去,当然得你来接我。”
“你26了吧?”
“是又怎么样?”
“那不就行了。自己会的事情就自己做。”
“我还真就不会做这事了。我就要你今天来接我回去。”
“我不会干这么无聊的事情。”
“什么事情才是不无聊?这叫爱情调味剂,你懂吗?”
“调味剂始终是调味剂,又成不了主食。”
“没有调味剂,主食也食之无味。”
“即使食之无味,饿了不是一样吃得慌?”
“可我就不吃这种没有味道的烂东西。”
“乖,听话,快点回来吧,别跟小孩子似得。”
“为什么别的男人都可以接送自己的女人,你就不行?”
“因为我是你的老板。”
“我在西街,你要是不来的话,就不再是我老板了。”
我发出了最后通碟,紧接立马挂了电话,完全不容他反应。
一气之下,我甚至将他的手机号码从联系人里毫不犹豫地彻底删除。
一个人心不在焉地轧马路。
因郁闷而变得麻木。
都说爱情像旅途,不要在意目的地,只要在乎沿途的风景,还有,看风景的心情。
但于我而言,我完全做不到。此时我在意的只是心情,只是结果,而不是什么路边的狗屁风景。
抬头看天,暗黑的光秃秃一片。
快来场大雨吧!
我要站在雨里,任凭你的倾泻,任凭你的浇灌,任凭你的冲刷,从头彻尾,冲走烦恼,冲走压抑,冲走沉闷,好让我彻底得清醒,老板他根——本——不——在——乎——我!
好让我彻底下决心,我要摆——脱——他——的——羁——绊!
好让我鼓起勇气,我要寻找——我久违的——自——由!
一个小时后。
老板终于来电了。
我接起,不说话。
“你转身。”老板说。
我照做了。
他正挺拔得立在我面前,仅一步之遥。
似乎有那么一丢丢感动。如果这算一丢丢浪漫的话。
不对,那天他可是把我抛下得!无情得很!决不能这么心软!
于是,我仍旧没有解恨,气呼呼地从他面前走过,视而不见。
就像昨晚他对我的那般态度。
“走吧,我们回去吧。”他随即抓住我的手臂。
“不要。”
我用力甩开他拉住我的手,踩着恨天高忿忿地走在前面。也许因为踩到用力过度,也许因为鞋的质量不合格,但这些都无关紧要。
关键是,鞋跟断裂,一崴,我摔在一旁,脚扭伤了,疼得只想死。
老板见状,迅速跑了上来,默不作声地蹲下,将我的脚轻轻平放,然后摸索,似乎找到了关节合适的位置,听到‘咔’的清脆一声响。
我痛得勾住他的脖子,狠狠在他的肩膀上留下深深的牙齿印记。
“上来吧。”他转身背对着我。
“干嘛?”
“不背你还走得动吗?”
“难道你就不能温柔地对我说:‘我背你’这三个字吗?”
“你要不要上来?不上来你就自己走啦?”
当然,我必须得把我的整个身子重重压在他背上,才能拥有那么一丝解恨感。
“你可真是沉。哪有女人像你这么沉的?”老板边说边把我往背上提了提。
“还不到100斤好吗?真沉的话,那更好,压扁你!”
“我没开车。”
“那打的吧。”
“坐公交。”
“真抠门。”
“八点半。不赶时间。”
“就是抠门。”
“钱要用在……”
“用在刀刃上嘛,”我接过他的话,“你都教育好几遍了。”
“这才是好孩子。”
“谁是你孩子?”
“是是是,你是我情人。”
车站在马路对面。
他背着我绕过一座天桥,又继续走了大半个车站的路程。总有几个经过的路人回过头来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们,然后和身边的人闲言碎语。
“老板,你还是放我下来吧。”我看到他额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不用。”
“一个大男人背着女人在路上走,你不怕不好意思吗?”
这是他平常打死也不会做的事。
“我想的只是,路人眼里只会看见一个好男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