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聊间,赵师已经走来,老远便招呼:“陈老弟与弟妹来得够早呀。呦,宋老板和宋夫人也在。”
陈王氏和宋李氏颔首略笑。
陈乙道:“哪敢迟来,生怕误了面见仙师。”
宋长方拱手:“赵老哥早,怎地最近不见去我那酒楼里坐坐。”
赵师佯装一副心力交瘁的样子,叹道:“嗨!甭提了,每年这会儿都忙得焦头烂额,你们给评评理,咱不就是一个打杂的吗。”
随后又自鸣得意地说:“哎,奈何宗门上下予我之信任啊,便是喻仙师见了,也要称呼我一声赵师。那咱还不得尽职尽责,受点累也理所当然。”
宋长方并不见外,哈哈玩笑:“那可不,人家都是仙师的师又或师父的师,老赵你呀,是老师傅的师。”
“嘿,宋老弟如此说法,是想与我斗上两杯不成?!”
陈乙插话道:“我说赵老哥,改日我同你一起斗这孙子,别说两杯,两坛子都行。你倒是给句话,喻仙师究竟来与没来?”
宋长方斜视陈乙:“瞅给你个龟孙儿急的。赵老哥岂是那忘事儿之人?!”
赵师抚须而笑:“你们哥俩儿呀,一瞅这面相,将来准是世交。”
二人异口同声道:“和他?我呸!”
“哈哈哈,陈老弟莫急,起先在山上时,我已跟喻仙师提过,他并没有忘记与你祖上的约定。走,这就领你去寻他。”
陈乙欣喜:“祖上积德,祖上积德呀。”
陈王氏闻言,娥眉微蹙,玉指一记旋扭,掐在陈乙腰间。
立见他痛叫道:“哎呦呦呦~”引得众人啼笑皆非。
堂中后院,只见身着湖绿道服,头戴素玉发冠,面容刚毅,背脊笔直,而侧倾挂剑的中年仙师脚踏星台,手演法决,大声呵出:“起阵!”
随即,地面石砖上刻画的青色纹路,绽开层层绛紫,阵圆周围立有五色玉鼎,毗连五星,白黑绿红黄五色昙花一现。
喻仙师功毕,望向赵师处,转头唤来身后两名弟子,其中之一便是周羽。
“灵犀阵已成,时辰一到,你二人即可安排选拔,事后安顿交由赵师,为师还有要事处理。”
二人应道:“弟子领命。”
赵师携众人立于远处,未敢扰乱仙师点阵,此时见毕,便带怀抱龙凤的陈氏夫妇向喻仙师走去。
这一小段路,陈乙行之忐忑,反观陈王氏,倒是从容自若,依然出得落落大方。
喻仙师见状,豪爽大笑:“你这小子,真不如你老子,当年你爹人送外号陈一刀,那也是遇见不平事,上前拔一刀的主儿,虽没机会进我宗门,但好歹是浑身英雄气概。怎地到你这儿,反成一身铜臭味儿。”
陈乙汗颜:“晚辈自幼不善习武,论气概,比之家父是自愧不如,只得接过家中草药营生,钻于经商。”
喻仙师点头回味:“想当年初见你父亲,亦不过二十啷当的壮小伙,如今转眼,你都已为人父,流光易逝啊。”
赵师打趣道:“才观喻仙师道法又有精进,且不得再逍遥它个百年。”
“你个赵顽童,真当修道之人都是那不死老妖吗。”
陈乙惊诧:“观仙师不过正中,敢问喻仙师年岁?”
喻仙师自嘲道:“莫问年岁,我只记得与你祖上有约,待你陈家后辈孕有龙凤时,便要自幼入我宗门。”说罢,环了一眼陈王氏,又看向陈乙道:“没承想讨个好媳妇这事,你倒是争气。”
怀抱龙凤的陈王氏听即霞飞双颊,烟视媚行。
陈乙憨笑去搂娇妻:“都是娘子的功劳。”
陈王氏巧足一跺丈夫脚面,踩得他直跳脚。娇嗔:“哼,这会儿才记起我来!”
而后,陈王氏泪眼婆娑地望向喻仙师,哽咽请求道:“我知仙师曾对我夫祖上有诺,但我这龙凤尚且还是一对婴孩儿,可否待他们年长些,再送入宗门?岺儿、苓儿这么小,就要我这当娘的撒手不管,委实叫人肝肠寸断。”
说着说着,娇人潸然泪下,沉鱼落雁上,已然断线连珠。任人视之怜惜。
喻仙师大为挠头:“丫头莫急着哭,不知者还道我欺你夫妇二人。”
陈乙立马解围:“仙师莫怪,嫣然也是爱子心切,且容我劝劝。”
喻仙师质问:“你小子劝什么?难道我还能独自带走一对龙凤,唯留下你夫妇?还是你们以为宗门上下,有人能照顾得了娃娃?”
王嫣然泣泪戛然而止:“喻仙师的意思是,我们可以随从上山!”
陈乙接着问道:“知阙宗不是明令禁止外人入山吗?”
喻仙师哈哈笑道:“你们乃娃娃的亲生父母,哪里算是外人?”
赵师解释:“陈老弟误会了,宗门立此规矩,只因山中迷雾有阵,且猛兽出没,怕普通百姓上山求仙,反而误了性命。便是我平日里上下山,也要佩戴好宗门令牌。”
只见他掏出一块似铜非铜的木质令牌,约一指长,两指宽,正反有符。
赵师继续说:“此令浸得药物,可驱避猛禽,刻符,用于阵中识途。是以你夫妇二人能够自由出入宗门。”
见陈乙夫妇欣喜的模样,喻仙师笑说:“你们便是想当甩手掌柜,也当不成。我自幼拜师入宗,师兄弟众多,但都是糙汉子,哪里养得了娃娃。顶上就一师姐,人虽出落得仙姿玉貌,却是个刚烈性子,与爷们儿们比起来,也不遑多让,且极为护短。若由她来照顾两个娃娃,怕将来长大,还不把七峰翻个底朝天。”
赵师忍不住偷笑,立起大拇指:“喻仙师好胆,刚还道再逍遥百年,这若某日我不小心秃噜了嘴,让苏峰主听闻。还不扒掉你层皮。”
喻仙师闻言,心里一阵哆嗦,侧眼威胁赵顽童:“那倒要看看,是咱俩谁先掉层皮。”
王嫣然这才幡然醒悟:“喻仙师所言仙姑,是七位峰主之一?”
“正是,师姐名叫苏云,乃蓝绸峰峰主。”
赵顽童唯恐喻仙师当下报复,立刻昂首挺胸,一本正经地谄媚道:“怕是你们还不知晓,咱们这位正义凛然,仙气外露,铁骨铮铮的喻大仙师,正是七峰之一,绿冶峰峰主,喻隐熊。”
陈乙当下呆若木鸡,小声念叨:“老祖宗威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