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疾风暴雷(下)
书名:武道玄天 作者:沧浪客 本章字数:12038字 发布时间:2021-12-06

乾元内功祛伤之法,功效如神,龙女夜间为玉英疗伤,但因被人点中死穴,伤势虽有进展,但情形仍至为严重,在无可奈何之情况下,龙女只有修书,向昆仑紧急乞援,召来神鹰,系好书信,神鹰即冲出绝谷,直向昆仑飞去。

义勇寨群匪,仍然采用火攻,而且在方法上,愈来愈毒辣。先抛下不少干柴。柴上浇以油脂,继而撒下大批火药,毒磷火箭一引发,轰然一响,火光四起,周围树木,也纷纷着起火来。

金牛谷火光灿天,无殊一片火海,所幸天山神丐,立携苍鹰老人和云姬等,相率救援,仗着宝幢仙兵,可以灭火,未肇巨变,然而不断轮攻,漫无休止,龙女和惠元,却也疲于奔命。就在龙女到达的第三日,毒龙老怪,竟不惜亲自出马。

这天清晨,轮由惠元巡逻,探望谷顶,地雷磙木,堆积如山,火箭手也增强数倍,眼看情形不妙,立返室与龙女计议一番。

义勇寨钟声频响,显示群匪攻击在即。龙女携着惠元,纵出木屋之外,蓦地白光一晃,由谷顶纵落一人,不待临近,惠元已低告龙女,来者为谁。白发怪童冷浮生,一见龙女姿容,不觉当场怔住,惠元喝道:“无知小魔,来此作什?不速言明,莫想出谷!”冷浮生寒着一张白森森的脸,漫不为意道:“奉祖师之命,着尔等自行束手就缚,尚可有一线生路,否则,只他老人家一出,谷里一干人众,立成粉末。”惠元哪甘示弱?热讥冷嘲,不但把老魔挖苦得淋漓尽致,连阴山五老,也骂得痛快十分,小魔头勃然变色,竟不作答,耸身飞出谷底。

须臾,武成林偕一干匪众,先后入谷,紧跟着一声异啸,划空而落,音才入耳,毒龙老怪,已纵落谷底,仍然是一袭白袍,寒光闪烁,但头上那致命肉角,此时却已根除!人甫纵落,从那又长又乱,前复眼鼻的白发里,迸出两道寒光,旋发出一阵啧啧笑声,使人闻之,从脚底直透顶门,不由泛起阵阵凉意。

龙女大吃一惊,左幢右剑,蓄势以待,陈惠元也手握神剑,双眸紧注敌人,只一发动。决以全力相搏。老怪哼了一声,把树上木屋看了一眼,立沉声朝惠元喝道:“你大约就是崆峒弟子陈惠元了,可知罪么?”

“杀人父母,满怀血债,才是罪魁祸首,包庇凶犯,坐地分赃,也为从犯之一,陈惠元一身清白,自信可以无罪!”

“孺子大胆!”老怪把右手一扬,立见白气如练,似实还虚,不但四周压力奇重,而且寒气袭人,肤痛如割。

龙女一声怒咤,七宝金幢,对空一挥,金花如雨,护住全身,幢风起处,把毒龙老怪发出的寒气激向四周飘去,但觉幢上压力奇重,震得臂膀酸麻。

老怪毛脸不由一阵颤动,分明对眼前少女至感惊奇,旋又一声冷笑道:“凭雪山老尼,这点微末道行,居然敢和老夫作对,真是大胆!”蓦地一飘身,快似幽灵魅影般,立穿入紫莲光幕之内,右掌往前一扣,径夺龙女手上宝幢。

惠元眼快,立把手中长剑一挥,紫光盘绕,朝着老怪拦腰卷来。

徒见白光连晃,在森森剑气,绵绵光芒之内,如金莺织柳般,丝毫困他不住,瞬息便是十招以上。牟尼身法,惠元虽学而不全,毕竟还练了十之四五,龙女却习灵猴幻影,比惠元丝毫不弱,两人因为老怪身法太快,竟把这两种师门奇艺,施展出来,一阵轮转,快得使人眼花缭乱,龙女长剑一展,银光匝地,出手便是“万户千门”,“晓挂秋城”,“风狂浪涌”,连环三剑,着着逼来。

惠元配合龙女攻势,长剑却从上面进逼,“云龙舒爪”,剑点眉梢,“翰海烟波”,拦腰疾卷,紫红白电,光幕如山,乍合乍离,风生雷动,渐渐溶为白茫茫光影一片,把毒龙叟笼罩得密不通风。也不知老怪使用何种身法,人如一只大白鹤,飞旋疾转,钻空穿隙,对惠元和龙女的攻势,不但漫不为意,而且不予还手。

剧战一阵,惠元和龙女,渐觉真气突形松懈起来。龙女一见情势不对,不由心生惊觉,暗中默察,才领悟老魔头原利用一种奇异身法,专在空隙中穿梭往来,这原是以逸待劳,耗人真力。两小伶俐无比,不由互通声气,彼此使用宝光剑气,护住全身,也和老魔头慢慢硬耗。却不料这老怪果是魔家至高人物,与众不同,两小心意才动,便已全知,冷笑一声,右掌一扬,“金龙探爪”,强攫龙女手上骊龙神剑。神剑呛啷作啸,银龙翻飞,七宝金幢,也如旋轮掣电,莲花飘落间,硬往老魔手上便砸。

惠元清笑一声,口中还不断控苦道:“你已尝尝这一式,功力如何?”一式“寒鸡独立”,人如陀螺疾转,剑随身走,势若奔雷,这一式,果具威力,老魔不敢硬接,只有中途撤招,惠元、龙女,长剑一翻,不等腾挪,同用“三星赶月”,往前一逼。

双方打得不可开交,其他匪众,也并不闲,地雷油木火药烟硝,由谷顶抛落后,群匪竟纷纷往前搬运,一位毒龙老怪,即把两人牵制,无从阻止,眼看越积越多,只一引燃,势成火海。

龙女和惠元,知道形势已急,两柄利剑,加强猛攻,毒龙叟仍是一味清闲,双掌两袖,连番招展间,把两人精奇招式,轻轻化解无余。武成林将利用攻心之术,在一旁大声呐喊:“降则免究,违者只有自速其死!绝谷四周,布置重重,如想挣扎,无殊作梦。”忽闻异啸连连,弓弦震耳,谷顶守兵,纷纷被人抛落,断手折足,破腰裂脑,血肉横飞,惨不忍睹,武成林一怔之间,未容考虑,立即一塌腰,“黄鹤冲天”,正拟跃上一查究竟。忽见两条人影,疾同鸷鸟猛扑,煞风之势,如决千仞之溪,来势之猛,使人惊心骇目。

头一位,一袭青袍,面白无胡,非儒非道,倜傥不群。尾随身后的,却是一位身背铁蓑的老者,这副打扮,使武成林突然想到江湖上两位极厉害的人物。不由绽口大喝道:“来人莫非公孙虚和铁蓑翁么?此间事,不容插手!”

那青袍中年人物,纵声朗笑道:“天下人管天下事,假如大家都袖手旁观,岂不让强盗横行无忌么?”袍袖拂展之间,劲风如剪,往下便压。

武成林忙用一式“巧坠千斤”,往斜刺里降落地面,煞风凌空直压,把地下匪尸,震得血肉横飞。群匪怒目而视,大约毒龙老怪预有叮嘱,未经准许,不得插手群殴,连冷浮生项悬异宝,竟也钉立一旁,让两人自由自在的进入场里。

来人果然是苗疆二奇的公孙虚和衡山派硕果仅存的铁蓑翁。紫白光华电闪,惠元、龙女剧战老魔,九十余招难分高下。公孙虚不由暗暗称奇道:“这真是:名教无虚大,英雄出少年,紫阳旧友的爱女,竟有这种功力,老魔难惹,何不让我两人替换一番?”遂含笑向场中招呼道:“两位小友,不妨稍憩,待我来和这位坐镇巫山的长者,讨教几式高招。”

一声裂帛起处,长剑光华乍敛,龙女、惠元,往左右一分,捧剑而立,首由龙女笑问两人招呼,并代向惠元介绍,还未叙礼公孙虚早含笑点头道:“此时无暇互道契阔,两位小友暂时请便。”随着话声,缓步登场,铁蓑翁也跟踪而进。毒龙叟背着一双手,仰面朝天,视同未睹,这种盛气凌人之概,公孙虚自然不服,冷然发话道:“长者年事已高,是否适才剧战,不耐重来?若然,请示知地点时日,某当适时应命!”“你们两人,自认比那两个孩子高明一着么?如能在老夫手下,走过五十招自认从此息影武林,不问世事!”老怪连嘴唇也未动,竟施展腹语,但声音却是异常清晰,字字入耳。“好!就此过招!”名家交手,与众不同,袍袖招展间,绕场三匝,道了一声“请”。

毒龙叟缓缓一掌,平胸推出,既无风声,看似也毫无力道,但公孙虚和铁蓑翁脸上却显得严肃异常,不约而同把袍袖往上一展,立向两旁分开。老怪脸上却显示一丝诡秘笑容,横步右移,探掌前伸,白光一晃,轻快绝伦,还未看清,公孙虚已吐气发声,暴喝一声“打!”双掌往前猛力一击。铁蓑翁也从侧面进逼,掌风如山,势若奔雷,眼看落在毒龙叟的侧背。

两人拳掌,还距离对手身躯远达一尺以上,蓦地中途撤式,似被一般无形力道把两人身子震开七八尺远。龙女和惠元,知道这一比斗,合两位前辈之力,恐难走过三十招,不觉紧张起来。铁蓑翁左掌当胸,右手前探,垂眉合眼,随着对手身子,一步一趋。倩霞是佛门弟子,知道这是衡山派独擅胜场的金刚掌法,只可惜缺而不全,师门鸿钧八式,以及神尼所授的天龙八掌,与金刚掌法,堪称释道三绝,不由全神贯注起来。公孙虚平日和人对敌,极尽诙谐之能事,这一次,却是倾全力以赴,掌按五行,人驰六合,分拿钻按,开合翻旋,攻守进退之间,全盘无隙可乘,四象严守不露、着着施来,均臻上乘。

无如毒龙叟一身秘学,得魔家神髓,全身肌肤,也能随意指使,防身克敌,这时,一见两人使出煞着,不由嘿嘿狂笑道:“五行掌,金刚掌,盛传武林已久,都谓功力特具,老夫倒得试试!”飘身掠影间,又复笑顾铁蓑翁王一峰道:“看你年岁,虽然远不及老夫儿孙,却也近百,难道这么多年,潜修名门古刹,却只拾人余穗,学了这点残缺不全的招式么?”口气大得吓人,笑声更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铁蓑翁惊疑间,老魔头趁他分神之际,人如浮光掠影,往前一扑,铁蓑翁蓦地将双掌朝上一翻,“举手擎天”,风若怒涛,径取胸坎。忽见老魔胸腹肌肤,一阵滚动,掌风击中,行若无事,前掠之势,丝毫不灭,袍袖招展间,往王一峰掌上就拂。来势太疾,抽招不及,王翁也深觉师门镇山掌法,不见得如此不济,臂凝内力,硬接一招,“啪”的一声,铁蓑翁如中蛇蝎,疾朝身后一退,陡觉十指又酸又麻,而且阵阵奇寒,直透心胸。毒龙叟袖卷怒云,人如幻影,飘身一掠,乘势追袭而来,眼看铁蓑翁岌岌堪虞。公孙虚却长笑一声,青袍带风,侧掠而上,还未临近,右手屈指如钩,五指真气迷漫,疾同石火一闪,掌击命门,又猛又快,心里还暗中咕啜,“看你如何闪避这招?”敌人反身疾转,屈指微弹,硬敲脉腕,同时右手往袖里一缩,那冰绡袍袖,似是卷尾怒龙,刚柔交并,白光微闪间,公孙虚疾闪不及,背上竟着着实实的挨了一下,只觉全身一麻,真气一松,从空跌落。

毒龙叟在三十余合之内,连败两名高手,目光环顾,宛如虎视鹰瞵,嘿然冷笑道:“鼠辈,竟埋伏不少的人,如此滋扰,老夫却要成全你们到底。”暴喝一声“退!”武成林率全体匪众,猛往后撤。

龙女惊叫道:“他们准用火攻!把毒龙老怪拦住!”惠元疾把长剑一挥,猛往老怪头上撩来,忽然腥风陡起,白气蒸腾,朝着惠元挡了挡,略事停顿,毒龙老怪已如一缕轻烟,冲出谷顶,双手连挥间,只觉火花凌空而下,“轰”然一响,地动山摇,火光热风,从金牛谷直冲而上,此后只闻一阵“噼啪”,火势历久不绝,谷中人众,是死是活,因为出口处为老怪亲自扼守困住,无法入内探听,根据当时情况臆测,由于火光太大,虽怀异宝,恐也难幸免。

以上情况,因为天山神丐,亲眼所睹,正待设法入内,碰巧当时毒龙老怪,率众出谷,神丐知道老怪武功卓绝,合苍鹰老人和云姬等,也绝难是他敌手,只好暂时潜走。毒龙叟目光如电,殆已察觉,但未追袭,当晚,由苍鹰老人,招来飞鹰,神鹰见着旧主,欢跃非常,于是由天山神乞骑赴昆仑,拟面陈紫阳真人,计议一切。

飞驰一天一夜,即抵昆仑山境,忽闻一阵箫声,如流水鸣咽,袅袅入云,才一闻声,那铁翅神鹰,即敛翼降落,神情萎缩,似已受伤。

老叫化吃惊异常,暗道:“这箫声太已邪门莫非紫阳旧友,人在此处,故意开这玩笑不成!”正举目顾盼之间,忽闻身后有人冷然说道:“看你这副奔丧神气,似属昆仑走脚报讯之流……”神丐猛一回头,见身后立着的人,手持铁箫,不冠不履,恰似一落魄文人,年龄似在五十以上,左颊,带有一条两指宽的红色胎痕,面容瘦削,两太阳穴却鼓起老高,一副三角眼,精光莹然,手指根长,其白如玉,此人头部微翘,那神情显得高傲之极。神丐久涉江湖,对于那三山五岳的人,知道不少,可是,此人出身来历,却无以想像,而且以自己的功力,来人接近身后,竟一无所知。宁非奇事?不由暗里吃惊,但还强作镇定,微笑答道:“老化子行无定所,自由自在,长年骑在鹰上。啸遨烟霞,不免有时大发慈悲,也不免替人通丧报讯,尊驾如有此事须办,只管交来便了!”

那人哼了一声,报以冷笑道:“萧某想着你为阎老五报讯,说他座下又待添一名饿鬼!”铁箫一指,响震风云,一缕寒风,兜心而至。神丐不敢怠慢,绿竹杖飞绕疾旋,把荡来铁箫震开,但来人一起招,即隐含粘字诀,杖头打出后,一股无形内力,沿着竹杖,绵绵不绝,如飞驶来,神丐朗笑一声,疾把身子往左一横,长杖一挑一点,“拨云见日”,猛袭章门。持箫人轻叱一声“找死!”人如行云流水,箫似乱雨敲春,一只铁箫,幻起无数箫影,分从四方八面,激荡而来。一刹那,杖影纵横,乐声四起,如鸾鸣凤哕,花外流莺,几疑是谱曲歌声,香寻古寺,杀伐中却现着载歌载驰,非常别致。

五招一过,神丐始知来人已得武学精髓,自己绝非敌手,敌人也窥破老丐来路,竟自言自语道:“原是天山余派,凭这点本事,也涉足江湖,真是不知自爱!”抬手变式,异声迭起,铁箫往上一穿,招化“昂日穿云”,把绿竹杖前封之势,一举击破,蓦地翻身疾旋,“反日挥戈”,直挑竹杖。神丐正用一式“泰山压顶”,猛攻对手百会,杖势居高凌下,施来又快又猛,下压上挑,逆向而来,彭然一响,声震山谷。

天山神丐手头的绿竹杖,如中千斤铁锤,震起老高,只觉双臂一麻,虎口火热,未等腾挪,人影一晃,“关元”、“鸠尾”、“商曲”等要穴尽被人点中,异丐临危神清,强尽丹田一口气,抽身后跃。

神鹰本为箫音所伤,委缩一旁,闭目调息,灵禽为主心切,竟于神丐后跃未落之际,振翅疾飞,嘎然一声,负着神丐就逃。持箫人的身法,奇快绝伦,用心更是毒辣可恶,双袖招展,腾身空际,铁箫连指,习习阴风,挟排山之威,乘势追袭。神鹰被阴风击中后,等于伤上加伤,昏迷中,一人一鹰跌落涧里。

神丐见敌不住持箫人,便脱身而走。后遇麟儿,他将所知一切讲与麟儿。麟儿听得五内如焚,契友娇妻,如有不测,则真是生不如死,这一想,真恨不得立达金牛谷,于是催鹰兼程进发。

穷一日一夜之功,巫山已距离不远,眼前已在紧要关头,麟儿不由手探革囊,准备冰莲雪藕,好入谷施救。随手入袋,这孩子竟是惨叫一声,身子一倒,不是神丐手快,几从鹰背跌落,老乞丐面冷心慈,对麟儿不啻父子,大惊之下,把人一看,美麟儿一脸惨白,手掌如冰,口吐白沫,显系惊伤过度,一时昏厥,神丐恐启巨变,两手把人抱持,先行落地,把人救转再讲。低啸一声,鹰性通灵,略一盘旋,即敛翼而落。这正是巫山范畴之内,不过离神女峰还有一段距离,山势绵延,枝浓叶密,落脚处,细草油油原是群峦叠嶂间一块草地。

神丐把人抱下鹰背,注目革囊之内,始悉除了半张残荷之外,所谓冰莲雪藕,连一点残迹也无,这一惊,不是年事已高,忍耐得下,也几乎和麟儿一样急倒。老乞丐不由惨笑一声,额角间冷汗浸淫,颓然坐落,立把麟儿衣服松开,囊里取出一颗红丸,拔开酒瓶,连酒带药,轻轻灌服,又在胸口按摩一阵,约莫经历半时,麟儿才慢慢苏醒,秀眸一睁,眼见着这位慈爱逾常的师执辈,不由扑簌簌的落下泪来。

神丐勉强安慰道:“你冰莲雪藕,大抵被人用神偷八法手窃去,但事已至此,愁急无用,老叫化只有和你再入绝谷。好歹把敌人毁他几个,以消心头怒火如何?”麟儿泣道:“师伯,弟子眼前灵智已蔽,心乱如麻,一切仍烦师伯作主,弟子只有遵命便了!”神丐知道此事对他打击太大,但也无法安慰,干脆点头不语。麟儿从地上慢吞吞地立了起来,此时他似乎一点也不觉急,反淡悠悠地一笑道:“师伯人死之后,可不可以化为厉鬼,报复恶人?鬼神之说,你信不信呢?”

神丐不由暗里一惊,正色道:“你这一问,倒恕我难于作答,不过儒家对怪力乱神之事,避而不谈,武林中人,只知任侠作义,舍己存人,义之所向,绝无反顾,但也不是逞一时之气,贻暴虎冯河之讥,令师紫阳真人,才华盖代,学究天人,气度胸襟,无人可及,你能在这方面,多下功夫,绝对不会有错,否则,你不但白费了他一番教诲之德,也辜负了你这种绝世奇资,而且深寄重望的,还不止令师一人。试想,神仙三老,德高望重,能把你列为门墙子弟,可以说是旷世奇缘,你能心存私欲,忘去大我么?”

这一说,把麟儿听得变颜变色,苦笑一声道:“师伯金玉之言,小侄只有铭感,但望彼苍有灵,金牛谷之事,安然度过,不要扫及无辜才是!”老少两人,沿着一条小径,面北而行,眼前这一死结,似乎谁也没法解开!老叫化仰望长天,频频叹息,忽然噫了一声,叫道:“这是谁家白鹤,如此神骏?”麟儿不由心中一动,抬头一看,早知此鹤来历。

忽闻一声清唳,那白鹤忽以高空敛翼而落,又忽刷的一声,振翅凌空,起落之间,如电掣星驰,奇迅无匹,天山神丐,不由一阵迷茫,眼望白鹤降落之地,尽量出神。

那是一处小峦,距离麟儿立处,也不过百余步。麟儿默然不语,突飘身前跃,神丐知道他私心欲碎,也不妥为监护,这孩子可能毁在巫山,于是紧跟随身后,跃上小峦。麟儿身法太快,儿个纵跃,超前数丈,只闻他噫了一声,突然在一块青麻大石之前,停了下来,眼望石上之物,只管出神,秀眸中,更是纷纷泪落。石上摆着一只碧绿瓷瓶,一段白藕,还用手指勒着寥寥数字:“痴念可怜,原物璧返,绛丹雪藕,可以却病延年,毋需伤心自误!”

天山神丐,如困入五里烟云,莫名其妙!不由问道:“此物为何人所赠?为何恁地伤心!”麟儿手里拿着那瓷瓶雪藕,如获至宝一般,欣然告道:“这位老前辈,不但功高莫测,而且慈心仁惠,尤属千古所难,在麟儿迫得无路可走时,竟又助我一着,这种恩德,真不知如何报答才好!”神丐正拟问他赠物者何人,不料话未出口,也不知从哪里传来一种老气横秋,极尽诙谐的口吻,只闻有人骂道:“没出息的废物,辛苦得来之物,却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一下摸光,老乞婆不过舐犊情深,慷他人之慨,假借你手,治好她那娇生惯养的琵琶妞儿,你不但把我狗肉和尚的脸一举丢尽,还在此满怀德色,真把我气死了。”连诉带说,哼唧不停,似是老年人气愤已极,弄得上气难接下气。

麟儿这孩子,虽然天真友爱,但平常却不容人存心侮辱,这一次,不但毫不为忤,反惊喜若狂,一双灿若明星的大眼睛,忙不迭的向四周探望。那声音又在叫着:“我和尚真是自讨苦吃,怕没徒弟,拣一个活像大姑娘的小子,传他鬼画符。连贴身家当也给了他,不料许多妮子,竟因他害起相思病来,这一次,如不找人顶替,岂不酿成天大麻烦?而今连老婆也保不住了,谁说他聪明可靠呢?”

麟儿不由叫道:“师傅,快莫戏耍弟子了,好心出来,让弟子拜见吧!”四方八面,又传来几声大喝:“你连师傅也见不着,哪能算是神仙三老的门人?”哈哈笑声震耳,一股酒香袭人,把天山神丐弄得馋涎欲滴,不由笑道:“老前辈真好享受,藏着美酒,独自儿自行受用,却不料我化子囊内多的是煨好狗腿,醇酒狗肉,相得益彰,独乐何如众乐?干脆现身出来,你出酒,我出肉,大家痛快一番,岂不甚妙?”

那人却笑骂道:“你这乞儿,虽然天生馋相,却还对我味口,只要你不嫌脏,等会,我给点剩余酒滴,与你解渴便了,此时你们两人不妨暂时躲上一会,待我把那些没有良心的贼秃,赶走之后,再见不迟!”

稍停,那语声却细得如蚊鸣一般,招呼两人道:“别看轻了这个贼秃,未来之事可能就毁在他的手里!”道罢语声寂然。麟儿不由如久旱甘雨,暗中窃喜道:“有他老人家一出,天大的事,也可迎刃而解,倒看眼前人物,都是阿谁!”

小峦之上,本有曲径直通,翻过山顶,前面便是直达神女峰的麻石大道,眼前人影一晃,斜刺里却走出两人。前面‘是一位身材魁伟,穿着月白僧袍,背负古铁剑,手持云帚,童颜鹤发,不怒而威的老僧,那相貌,却很使人感觉不恶。背后一位,却是大巴山的磨镜叟。

两人脚不点尘,谈笑自若,磨镜叟却正在羡慕阴山派的绝世武功,动问彼中内情,并向前面老僧讨教,如何能舍身投靠,再研武功?那老僧却笑答道:“阴山五老,虚怀若谷,功力如神,道友如欲穷究武功,老僧自愿代为引荐,而且足以自信,一言虽无九鼎之力,但此小事一件,绝无问题!”语音未落,却有人接口笑骂道:“年纪一大把,不自长进,却愿充当魔子魔孙,真是无耻之尤!”吧的一声,一团泥沙,如电闪星驰,扑得老和尚满脸都是。

磨镜叟和那老和尚不由怒吼一声,两对眼睛,赛似两把利剑,往四边探扫不停,空山寂寂无人,什么也没看见。

“出鬼了,有心滋事,却缩在窝里不让出来,这算是哪一门的江湖道?”磨镜叟破口大骂,存心激怒来人,使其露脸,准备合力攻击,以出心头恶气!“你也尝尝这个!”接着便是呼的一声,也不知从哪里飞出一只烂草鞋,无巧不巧,打在磨镜叟的头上,几番失着,把两人气炸了肺,话骂一阵,仍不见人,无可如何,只好重整衣履,准备上道!“回来!”这一声,激荡行云,群山万壑,响起回音,使人骇极。

老和尚怔神之间,立把脚步停住,冷笑道:“老衲系佛门弟子,不善鬼崇,有胆出来!”

一阵笑声起处,竟从一株老松之上,滚落一人,口中还不住大叫道:“完了、完了,我狗肉和尚被人逼得狗急跳墙,连松树上也存身不住。”眼看离地还有两三尺,却用一式斤斗翻身,飘然降落地面。麟儿一见恩师铙钹僧那副滑稽异相,几乎暗里笑出声来。原来他那中部凸起的光头,弄得泥沙满顶,面上便是一脸油腻、破旧的僧袍,补缀千重,红绿交间,此时更是又黑又脏,一落地,立朝地下便滚,口中还喃喃笑骂道:“你两人不是想见我和尚么?看打!”他说干就干,人从地上一弹,只闻清脆两响,左右开弓,一僧一俗,老脸上,立挨了两记大大的耳光。

这月白僧袍的老和尚,正是崆峒僧朱清元,他一向狂妄已惯,哪甘无端受辱?肥大袍袖一拂,煞风宛似大海惊涛。同时旁立磨镜叟,也发动青灵古镜,光华闪烁间,已隐身遁形。铙钹僧拔腿就跑,口中还不断怪叫道:“无形无质,两面包抄,这梗直要我和尚的命!你们还不救我一救?”煞风撞在他那破旧僧袍上,震得如风飘蝴蝶,哗哗作响,异僧手舞足蹈,其快如风。蓦地回身疾转,也不见他挥手作势,打来的一股狂飚,即无形消失。

但一波未平,二波又起,铙钹僧的身旁,陡闻有人大喝道:“接招!”铙钹僧龇牙一笑,口宣佛号,身法左倾右倒,诡秘之极,蓦地双掌一扬一合,只觉一股青朦朦的光华,落在手内,于是奇事立显。磨镜叟的遁形之术,立即失效,目定口呆的站在一旁。崆峒僧大吃一惊,知道来人功高莫测,但以自己资望之高,江湖经验之丰富,竟不知来人为谁,眼前业已输人一着,而且出手容易缩手难,不由当场怔住,手脚一缓。和尚扑上前,伸手一抓,崆峒僧那月白僧袍上,立撕了一个大洞,而且还指手划脚的诉说道:“自己是长辈,却计算门中的弟子,为老不尊,岂不可恨?”

崆峒僧不由又气又急,怒喝一声:“老衲和你拼了!”双掌一合,童子拜佛,身形微挫,突从平地耸身而起,人似浮光掠影,僧袍带风,轻灵已极,双袖微展,滴溜溜的盘旋疾绕,觑准铙钹僧的头部,掌挟排山之势,凌空打来。麟儿和天山神丐,不由一怔神,暗道:“这和尚,好精纯的轻功掌力,这一招,倒看这位陆地神仙,是怎样一个解法?”动念之间,只闻一声怪啸,若龙吟凤哕,响遇行云,陡见四方八面,都是老和尚的影子。崆峒僧旋转不敢下降。铙钹僧绽口一咤,右掌虚空一抓,掌起人落,崆峒僧那庞大身躯,竟跌落地下。

怪和尚把僧袍拍了一拍,嬉皮笑脸道:“这次不算,你们两人不妨卷土重来,打胜了,把我送上西天,你们两人不但解了心头之恨,在武林中也露足了脸,如袖手不打,不妨趁此滚蛋,至于你那徒侄,你如暗用阴谋,对他有所危害,只要被我狗肉和尚碰着,准下毒手,如不服气,不妨一试!”

天山神丐暗自度道:“这位老前辈,火气还不小,此来,毒龙老怪,准得吃点苦头!”麟儿又恢复了平日那天真活泼的情景,一双星眸,满怀孺慕之色,直恨不得马上把人紧抱,和师傅一叙离情。

崆峒僧被人打败,老脸上又羞又愧,恨了一声,戟指狗肉和尚骂道:“你是何方的野和尚,斗胆敢戏弄佛爷,如果有种,不妨通名道姓,随时随地,老僧都得找你!”铙钹僧把怪眼一翻,冷笑一声道:“你想问我和尚的名姓么,这个便是!”探手僧袍之内,竟拿出一腿狗肉,大口啃着,其味无穷,又顺手摘下腰间酒葫芦,旁若无人,大吃大喝,口中还不断嘀咕道什么:“徒弟找得不对劲,不惟没有东西孝敬,反替自己招惹麻烦,传钹之事,无殊狗咬耗子,好管闲事。”一片疯言疯语,把崆峒僧弄得狼狈不堪,只好携着磨镜叟,从来路折转而去。麟儿躲在一块岩石之后,敌人未去,铙钹僧不准他随便出来,早已忍耐不住。此时人如一匹野马,飞跳而出,更不管这位异僧身上脏与不脏,扑上前,抱着师父大腿,那情形,甚是依恋。

铙钹僧绽口朗笑道:“孩子,你不怕师父身上的垢腻吗?这点酒,你敢不敢喝?”麟儿笑道:“弟子不吃狗肉,师父的酒,却想喝上两口,唯恐打扰师傅的酒兴,而且无物孝敬,于心不安。”又握铙钹僧的手,代为神丐引见。铙钹僧眯着一双细眼,望着神丐不住点头。

天山神丐,平日对人也够狂妄,这一次,却极恭谨,双拳一举,笑呼一声:“前辈,武林末学汪某有礼”。铙钹僧含笑不答,把酒葫芦递于麟儿。

麟儿笑问神丐道:“师伯壶里已空,这儿的酒,先喝上几口解渴如何?”神丐也不推辞,一口气喝了三大口,即把余酒着麟儿饮讫,并拉着麟儿,正容谢赐。铙钹僧取过葫芦,手朝神丐一伸道:“你的狗肉呢?想赖可不成!”麟儿在叫化口袋里取过三条熟狗腿,递给师傅。

铙钹僧笑道:“你却去慷他人之慨,可知道他的东西原是讨来的,得来不易,哪能全部给我?”神丐笑道:“只要长辈不嫌,就连我这叫化袋一同奉上,也是心甘情愿的!”又向麟儿咬耳数语。这孩子笑着摇头。铙钹僧呵欠连天,双手一伸,自言自语道:“这年头,好人作不得,教了徒弟,居然得寸进尺,日后的麻烦不必说,眼前,竟把念头转到师父头上来了,闲事不管,乐得轻松,学酸秀才和牛鼻子,不是下棋,就是饮酒,无忧无虑,惬意十分!走,找个地方睡觉去!”

麟儿哪肯让他离去,两手把师傅大腿抱着,傻笑道:“好容易难得把你遇上,不要你的东西,连句话也不教训徒弟么!”铙钹僧嬉皮笑脸道:“师傅讲的话,你还不是把它当耳旁风!来!我问你,着你丢开老婆,舍掉朋友,自由自在的随我去当和尚,你乐不乐意?”

麟儿把小嘴一嘟,口里咕咕道:“好好的人,为什么要削掉三丝,去当和尚?”“然在当和尚的人,都不是好人了,那我狗肉和尚,还收你作什么弟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麟儿脸如红布,羞不可抑,铙钹僧一手持着狗腿,身子一溜,脱开身拔腿就跑,麟儿以为师父生气,呆若木鸡,眼中热泪,如断线珍珠,流个不住。

神丐笑道:“这位老前辈,生性诙谐,并非真的对你生气,你只管前往便了!”眼前光华一闪,突地飞来一物,麟儿眼快,立伸手把它搂住,原是铜镜一面,镜上发出青朦朦的一片光华,一望而知为磨镜叟仗以隐身遁形的青灵宝镜。麟儿感激师恩深厚,梗直无法形容。

半空中,又传来一阵细语,只听铙钹僧喃喃叮嘱道:“巫山受伤的人,其中可能遭致不幸,速赴金牛谷,先行救人,在劫难逃者,非我袖手不救,实气数使然。”到此语声寂然,人也不见踪迹。麟儿关心爱侣至挚安危,和神丐略事计议,立骑上飞鹰,奔赴金牛谷。此刻金牛谷的人,正陷入绝大危机,因为毒龙叟连日猛攻,均被双剑一佩一幢,硬行逼住,不由恼羞成怒,几日苦思,终于想出一种极厉害的毒着,拟将受困的人,一一摧毁。此日,太阳还未出山,武成林即率冷浮生和毒手鬼王高天鹞,蛇杖老人袁非,以及徐芳、吴文一干高手,进入绝谷。

首由武成林率众叫阵。受困的人,还存身树上木屋之内。龙女和惠元,连日苦苦支持残局,敌人略退,又得服侍病人,而弄得疲乏不堪,而且袁玉英自受袁非所伤后,长日昏迷难醒,每当神清,即便咯血,人已骨瘦肢离,昨晚,竟乘众人调息之际,暗中把青丝割落,正拟伏剑自刎时,幸亏人已无力,手腕一软,沉犀剑挨着墙壁,发出轻微一响,把闭目养神的白衣龙女,惊了转来。一见这情形,美丽如仙的司马倩霞,不由吓得魂飞魄落!忙扑上前,接过宝剑,泪流满面道:“师姊,眼前灾祸,熬过数日,即可脱困复元,何必一时不忍,行此拙志?”

玉英颤巍巍的携着她的手,低声啜泣道:“霞妹,你以为我的病还会好得了么?”霞儿点点头,勉励劝慰,但心情却自感沉重,眼触她身前千缕青丝,更是私心欲碎。玉英微微叹了一口气,喘息不已道:“我难得师门传授,但因格于天赋,内功基础不稳,此次恙虫蜇伤,已难支持,赤炼蛇毒趁虚弱之体,侵入肌骨,虽然放血疗治,元气却因此而大伤。最后,群匪入屋,几以女儿之身为贼所辱,幸赖云英舍身相救,得以苟全……而今,伤势日重,生机已绝,最多也难熬过明日。”

龙女泣慰道:“也许明天麟哥哥就可赶到,有他一来,我们即能脱困了!”玉英惨淡地现出一丝笑容,摇头道:“我已魂游垢墟,草木虽灵,焉能起死人而肉白骨?他来,恐也赶不及了……”龙女为之默然,但她芳心明白,这位师姊,同样地爱上了麟儿,可是嘉麟对自己的感情极重,琼娘原是无法可想,情势迫使他不能不答应,要他重蹈覆辙,再取一位三房,决不会肯,可是这位袁姊姊,一经起念,志矢靡他,感情原是微妙的东西,丝毫勉强不来,遭到这种伤心棘手之事,饶你聪明绝世,也为之捉襟见肘,不由心若熬煎,一时怔住。

玉英喘息一阵,手持青丝,还将麟儿赠她的明珠,一一塞在龙女的手上,还握着龙女的手,低声悄告道:“据我看,明日上午,他可赶到,可是,我已等不及了,明珠原是他囊中之物,理应原璧奉还,头上青丝,留与他作个纪念,并烦转告,承他疗伤之德,今生图报无望,只好寄托来生了!……”

龙女也不觉大为伤心。病者因为说话太多,一时竟咯血不止,吓得龙女手足无措,忙服侍她服了几颗丹丸,喂了一点芝液,让她昏迷睡去后,静中一想,只觉心乱如麻,毫无头绪,不由把惠元推醒,走到门外,把情形一说,陈惠元也只有流泪的份儿。公孙虚和铁蓑翁,都被老怪阴功震伤,只觉如置身冰窖,抖得牙齿打战不停,两人各就一块石板,跌坐行功,想用本身内力,祛去寒毒,无如这种绝毒功掌,不与挣扎还罢,愈挣扎,竟是痛苦愈深,不由把两位武林绝顶高手,弄得啼笑皆非起来。这位苗疆异老,人最精灵,龙女和惠元,打从他身旁走过,即知出事,当下也不动声色,一俟他们计议转来,立把两人喊住,问明情由后,这位师执长辈,当时竟也难住了,不过公孙虚的为人,善于当机立断,忙走近玉英身前,探了一会儿脉,又把她喀出的血,仔细察看了很久,竟不发一言的回到原处,正色告诫龙女、惠元道:“人各有命,丝毫不能勉强,为人宜从大处着眼,真正人事已尽,无愧于心,事情也就任它去罢!”

这一说,无异把玉英的病状,明显地认为绝望了。两人自然无限伤心。第二天清晨,玉英病势似乎已减轻不少,双颊竟略现红晕。朝着龙女、惠元,絮语一阵,还强求龙女,把自己抱到师叔榻前,问候师太,又和琼娘、云英依恋了一阵,最后,星眸中才流出眼泪来。琼娘心细,仔细把师妹一看,不由恸哭失声。正是:自古伤心惟死别,今朝却到眼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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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道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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