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跟着小芸来到了后山的泉水边,发现这里的露水比之前找到的都要清澈,吃起来有一丝甜味。虽比不得家里的,但也还不错。
所以,它决定留在这里了。
填饱肚子后,它翘着腿,躺在小芸的肩膀上,随她一同回家。还好它很轻,小芸完全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一路走走停停,他们终于回到了村里。却不知,从哪儿忽然冲出来一只恶犬,龇牙咧嘴地冲着小芸他们狂吠。
猫与狗是天生的敌人,一场恶战一触即发,阿云和那只狗撕打了起来。
小芸怕阿云受伤,便一个劲儿地想要赶跑恶犬。谁知她的举动惹恼了狗,它恶狠狠地扑倒了小芸。
就在恶犬的爪子要抓上小芸的脸时,阿云冲了过去,为小芸抵挡住了攻击。
那一爪生生抓破了阿云的身体,鲜红的血潺潺而出。
眼见状况不对,它纠结了许久,还是动用了自己飘移的力量,将恶犬给弄走了。
它之所以迟迟不肯出手,是因为自打来到人间后,它的力量逐渐衰弱,不能随便动用。这一次,让它损伤了不少。
然而,阿云却没有那么幸运了。它毕竟只是一只普通的猫,体格和力量都不及恶犬,再经过刚刚激烈的战斗,它早已扛不住。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阿云,它有些惊愕,不知该作何反应。刚刚还在对它的存在有敌意的阿云,就这么安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它有些无法适应。
它从来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原来,这种感觉如此不好受。
它沉默地看着跪在阿云的尸体旁痛哭流涕,乞求阿云活过来的小芸,心中有一块地方被触动了。
那一刻,它的脑海里什么多余的想法都没有,它只是想帮帮她。
它的身体不自觉地飘到阿云的尸体旁,附在了它身上。
从此以后,你就是阿云了。你不再是云生,而是一只普通的,狸花猫。
这是它对身为云生的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
从那以后,它真正地活成了一只猫。它的所有记忆都还存在,只是失去了全部的力量。
不过这样也好,有吃喝玩伴,有人宠爱,它再也不会孤独了……
无明和颜鹤清都没有说话,他们不知该如何去评判它的做法是对不错,他们也没资格评判。
阿云走到小芸旁边,摸了摸她的脸:“从她遭遇危险之时,我便已有所感觉,只是千赶万赶,还是来迟了。”
“云生一旦附体,就不能再离体,你……”
“我知道。只是我不能就这样看着她死了。这个世界上,少了一只云生不要紧,少了一只阿云也不要紧。可是,少了一个小芸,她的父母会难过,她的小阳哥会难过,我……也会难过。”
无明没再说话,他觉得这只云生可真蠢,可是,蠢得那么让人心疼。
“不要告诉她真相,就让她以为我不见了吧,至少给她留个念想。”阿云说完,缓缓吐出了自己的内丹,送入小芸的口中,小芸渐渐地恢复了微弱的心跳。
“这是我送给你的最后一个礼物。以后要幸福,再见……”
随着一阵风而过,一只傻傻的云生,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道长,劳烦帮我照看一下点点。”无明将点点交给了颜鹤清,又俯身抱起了小芸。
“走吧。”再也不要回这个地方了。
俩人怀中各抱着一个女孩,徒步走下了山。刚走没多久,他们便碰上了骑马赶来的李阳。
“芸儿!”他急忙下马,焦急地走到无明面前。
无明将小芸交给他:“她没事,只是受了些惊吓,昏过去了。”
李阳这才松了口气,真诚地对着无明和颜鹤清鞠了一躬:“多谢两位公子的救命之恩!”
无明很想告诉他,其实,不是他们救了小芸。但,云生既然不想让他们知道,那就替它保守秘密。
“以后要好好对她。还有,这件事不怪你,不要自责。你也只是个普通人。”毕竟,连他都差点栽在清风道人的手里。
李阳点点头:“我先带她回去了。”
李阳走后,无明从颜鹤清怀里抱过点点:“许久不见,道长不如回我那小院稍作歇息。”
颜鹤清点点头。俩人一同回了一鸣山。
“她的体内为何会有如此浓重的怨气?”坐在石桌边,颜鹤清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无明摇头:“若是我还拥有从前的力量,尚且还可窥知一二,可现在……”
颜鹤清盯着他:“你后悔了?”
无明苦笑:“或许,有一点吧。”
“我倒是有些好奇,她究竟是谁,能让你改变了这么多。”
“她不是谁,只是一个普通的小丫头。”
“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关系,但又有着世上诸多联系,或许,从初次相遇的那一刻起,我们的命运就已经有了关联吧。”
“你不知道,她很聪明,也很懂事。她会担心我不开心,会挡在我面前保护我……”
无明第一次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话。
颜鹤清安静地听完,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她已经时日无多了。”
无明一愣,他也曾对别人说过类似的话。没想到,今天竟是别人对他说。
“我知道。”无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放下:“可也不是没有办法的呀……”
一个被怨气侵占身体的人,既可以支撑着活下来,但也会慢慢地被侵蚀躯体。揠苗助长的道理,谁不懂。
“你是想……?!”颜鹤清惊诧地问道。
无明点点头:“嗯,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就像云生所说的,我不能看着她就这么死了。她还那么小,还有好多事情没经历过……”
颜鹤清认真地打量他:“若是以前,你只会觉得云生很蠢,没想到,现在的你竟然会赞同他的做法。无明,你真的变了。”
无明苦笑着摇摇头:“其实我不如云生。我犹豫过,退缩过。我也想过,如果一开始,我不将她留下,这些事情就与我无关了,可我终究还是舍不得了……”
他自顾自地说道:“从她第一次用怨气的能力来保护我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不能送她走了。若我不管她,必会酿成大祸。”
说完,他又看向颜鹤清:“道长,朋友一场,你会帮我的吧?”
颜鹤清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点头:“如果这是你认真考虑过的选择,那我尊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