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通明的浮生馆,四个人在阳台上堆着雪人,实在是等待跨年的时间让人觉得漫长。
“我们先商量一下跨年的口号吧。”慕九把围巾裹在雪人身上。
“和以前一样好了。”赵郁把胡萝卜插在雪人脸上做鼻子。
“以前的口号是什么?”刘子航按了两颗豆子,雪人有了眼睛。
“今年是2017年,所以今年的跨年口号就是2017的糟心事通通都见鬼去吧!”洛小小用手指把破碎的红气球戳进雪堆里,雪人长出了小嘴。
“嘭”,“嘭”,“嘭”,一声接着一声,棠槐地下滩绽放出绚烂的烟花,人们的目光被吸引,阳台上的四人也不禁看了过去。
“九九,九九,烟花诶,好好看的烟花,你说这会是谁放的啊?”洛小小有些激动,棠城限令不让放烟花的,也不知道谁的胆子那么大。
“不知道,但我想放烟花的人一定是一个浪漫主义者。”不浪漫的人是不会放烟花的,更不会选择在跨年的时候违背棠城限令放烟花,显然是个只要浪漫不要命的浪漫主义者。
刘子航默默把目光投掷向远方,他知道这场烟花是沈巷楠为慕九放的,这大概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他在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她看到了,还有,生日快乐,巷楠。”
“还有两分钟就倒计时了,快快快,坐好坐好!”洛小小抬手看了一下表,分针与时针很快就要重叠在一起,她催促着大家。
一行人呼啦啦地回了屋子,等待新的一年到来。
“新年快乐,2017的糟心事通通都见鬼去吧!”
“新年快乐,2017的糟心事通通都去见鬼吧!”
“新年快乐,2017的糟心事通通都见鬼去吧!”
“新年快乐,2017的糟心事通通都见鬼去吧!”
零点的钟声响起,2017与2018正式接轨。
慕九,洛小小,赵郁,刘子航围着四方桌坐下,举杯共饮,喊出了他们提前商量好的跨年口号。
与此同时,“砰”的一声,身处棠城的人明显感觉到地面摇晃了一下。
人群把视线转向声响来源地,这一次,没有美丽的烟花,只有巨大的火焰冲天而起 。
“砰”,又一声炸响,人群发出惊呼。
“失火了!失火了!”
“快,打119,救火!”
“小孩都待着,不要凑热闹,不要瞎跑。”
“大人先去救火,注意安全。”
……
聚集在棠槐区大槐广场准备跨年的人群变得吵嚷,但仔细辨别仍然可以把大家的喊话声听个大概。大人们很快散的没影,只留下一些妇孺和小孩。
棠槐地下滩,肮脏的污水被炽热烘干,腐朽的枯败被焰火焚毁,少年的英勇被时光铭刻。
“小楠!你先出来!别做傻事,你出来,爸爸什么都告诉你,你出来啊,好不好?小楠,爸爸求求你,你出来啊……”沈盛易穿不过电流层,他的身体不允许他这样做,除非他不要命。
沈巷楠什么也听不见,他拖着有些焦黑的身体继续向前爬行,只差一点点了,他一定可以的,他这么告诉自己。
沈巷楠有着超乎寻常的意志力,一个小时,他终于抵达了他的终点,他终于触碰到了实验室的自毁装置按钮,他耗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坚定地按了下去。一瞬间,滋滋的电流声响起,萦绕着他的周身,沈巷楠脸上的青筋冒起,疼,太特么疼了,最后一道电流了,挺过去就结束了。沈巷楠咬紧牙关,哪怕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也没有后悔自己的选择。
沈巷楠仰着头,他的身形映在熊熊火光中,像极了无名的英雄。
“不要,小楠,你出来啊,不要这样惩罚爸爸,爸爸错了,爸爸求求你,出来啊……”沈盛易看着眼前的场景近乎肝胆俱裂,他的颤音里裹携上绝望,他带着疯狂奔向沈巷楠。
沈盛易的眼底全是猩红,他伏在沈巷楠的身上,他慌乱地按压着沈巷楠的心脏,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眼眶里蓄满的泪水把他的视线变得模糊,湿热打落在沈巷楠焦黑的脸上,沈盛易揪心的疼,他的小楠似乎再也回不来了。
实验室一点一点崩塌,沈盛易颓废的瘫坐在沈巷楠的身旁,他用身体护着沈巷楠不被掉落的石块砸到。他的指腹磨蹭着沈巷楠的脸,他说,“小楠,爸爸错了,爸爸以你为荣,爸爸错了……”
丛林中穿行着消防员和棠城人的身影,水与火交融,火光慢慢湮灭,氤氲的浓烟蒸腾。
“轰”,实验室全面塌陷,浓密的灰尘覆灭了生命的迹象。
“快,救人,这里还有两个人。”浓烟消散后,棠城的人担心因为那场烟花吸引过来的孩童,所以自发地组成了搜救队开展人员搜寻。
“快叫救护车。”搜寻队的人一边喊着话,一边给他们进行着简单的包扎,虽然手法粗略,但能止止血也是好的。
很快来了四个人,他们用简制的床架把两人抬着送了出去。
“啊!”一男子突然惊呼。
“怎么了?”距离男子不远处的搜救人员中有人发出询问。
“这里,这里有很多的尸体,我只是想救人,我……”男子吞了一口唾沫,实在是眼前的一幕太过惊悚。
附近的搜救人员全部围了过来,这片废墟堆里哪怕有掉落的土石掩埋,但仍然能看出尸体的数量之多。一眼看上去,二三十具尸体横七竖八地交杂在一起,灰尘盖不住他们青紫的身体和扭曲的面庞,实在令人心悸。
“我们报警吧?”
“现在就报警。”几人商量过后立马报了警,还有人大着胆子拍了照。
“他们凭什么毁了这一切,我花了那么多年,啊,他们都该死!该死!”赵世泽刚把车停下,沈斯昕就听到了警车鸣笛的声音,她不甘地咒骂,许久过后才冷静下来,她指挥着赵世泽,她说,“离开这儿。”
“是。”赵世泽如同忠诚的奴仆,驱车离去。
警鸣声仍在呼号,一整夜,棠城都充斥着紧张,谁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发生什么,这个年,注定难以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