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天意还是巧合
书名:血吸虫 作者:老蒋 本章字数:3993字 发布时间:2021-12-05

当晚回家时,天上突然下起雨来。乌沉沉的天幕如同无边的密网,筛匀了细细的雨珠淅淅沥沥的滚下。飘摇的雨丝轻吟着,落入绿色的温床,用爱和付出定格出醇香四溢的挽歌。

听郭凤兰说王海峰凶多吉少,梁冬松的心特别不是滋味,前些日子去王海峰那里办事,他还以看手相为名,逗得他哈哈大笑呢,转眼间一个精神抖擞的大活人,竟然毫无声息软绵绵的倒在了床上。

“小松,最近都看什么好书呢?给我介绍两本。”哥俩聊完家里事后,王海峰这么问了一句。

“这阵子倒是真看了几本书,但都不是你能看的。”

“我怎么不能看?”

“近些日子,我想写个中篇小说,其中有看手相的情节,便胡乱看了几本研究手相的书,挺有意思的,你能看吗?”

“那要看怎么个有意思法了。”

“人手掌上的纹路会变。随着心境,阅历,交往会变得有条理,或变得紊乱,而且走向还可预示未来……”看到王海峰入道的样子,梁冬松故意把话说得神道道的。

“太玄点了。”王海峰摇起头来。

“开始时我也是这么想的,可书上讲的却满是那么回事儿,而且与几个同事闹着玩,还真相的他们心服口服,你说怪不?手相这玩意,也许真的有点科学道理,美国的占星术你听说过吧,有位总统夫人,都搞那玩意……”

“我哪有你那样见多识广。一天天除了看文件就是批文件,再不就是吃饭喝酒,迎来送往,请示汇报。有人说我是卡列宁呢。”说这话的王海峰做出一副苦不堪言的表情。

“大哥可不是卡列宁……”梁冬松看着王海峰,意味深长的笑了。

“看你这样,简直是笑里藏刀。”王海峰故作不悦,拧起了眉头。

“大哥,你可别冤我了,与谁藏刀也不敢与你藏刀啊。”

“这么说话我愿意听,我虽没老糊涂,但也未脱俗。”

“既然大哥承认未脱俗,我试着给你瞧瞧手掌上的线路,看看大哥什么时候能升到厅局级。”

“得了吧,看你那算计人的眼色,就让人信不着。”

“大哥,我的眼色是不好,但这么大的事,我还能糊弄你吗?再说,咱还得依靠大哥提携呢,其实你能不能升官我比你还急。”

“油嘴滑舌,提携谁也不能提携你。”

“不提携,也是为历练我,我更领情。这么的大哥。咱不看升官发财什么,只看人生顺利不顺利就成。”这回迎着王海峰注视的梁冬松一点笑模样也没有了。

“你得照着书本上说,我听着是那么回事,晚上请你上望湖楼。如果你想什么就胡说什么,自己回家吃挂面条去。”

“好,大哥一言九鼎,把手伸过来吧。”

梁冬松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王海峰的左手,又让他把右手伸了出来,可端详来端详去,竟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花眼了怎么的?弄这神道道的一出累不累?”

梁冬松还是没有说话,而是睁开了眼睛,仔细看起王海峰的脸来。看着看着他说。“大哥,看样子望湖楼我是去不上了。”

“为什么?”

“因为我照相书上说,你肯定认为我想什么,就胡说什么。要是为了去一次望湖楼,就糊弄大哥我还于心不忍,也违背职业道德。”

梁冬松最后这句话,把王海峰逗得笑出了声。“那你就讲点操守的说吗。”

“大哥,太多的道理我一时讲不完,也就不讲了。其实看手相,男左女右,这是规矩,我为什么多看你一只手呢,因为我看这么多手相,还没看过你这样的,而且两只手纹路相仿。”

梁冬松指着王海峰的掌心继续说,“你看你这生命线,不是横着走,而是挑向二拇指,那得有多远呢?我敢说就是活过百岁的寿星,也未必有这么好的生命线。你别撇嘴,听我说完了再撇也不晚。再说你这酒色财气线。大哥酒色财都不贪是明摆着的,这气质应该最突出吧,但却没有这根色线长。你的色线不但成麦芒状,而且搭在了生命线上,这说明她将如光如芒伴你终生。我都奇怪。大哥能称得上夫子了,怎么会有这么缠绵的色线……我看了你的面相,才悟出点味来。”梁冬松看着王海峰的眼睛,悟出道理般点着头。

“什么味?”王海峰被梁冬松比比划划,一张一弛的样子吸住了。

“旧相书上动不动说什么天堂发亮,地角方圆,大耳阔腮,目光如炬一类的套话,当然不足为凭。大哥,你可以照照镜子,看看你的印堂,虽然被头发遮得不如脸色红润,而且有了轻微的抬头纹,但不是横深的纹,而是浅浅的断成了三截曲线纹,更可喜的是印堂的白,不是纸样的苍白,而是镀了层水银一样的亮白,隐隐的还看出有些暗红,对照着看这正是血脉通畅,气荡神驰的迹象。再说你的眼睛,你要是怕我哄你,可以对着镜子自己看……眼窝凹陷还有些青晕,但你的瞳眸却透亮的照人,仿佛还有波涛在涌动,这种眼相怎么与热恋中人的一样呢?”梁冬松抬起头来,有些疑问似的看着王海峰。

“……可能是最近这阵子太忙了,睡眠不足。”

“不对。如果单是脸相如此也情有所可,联系到你的手相便不能单纯这么理解了。我不是说了吗?手相是随着心境,随着阅历交往在变化的,那可不是十天半月吃不好,睡不好才变的。相书上把这种相,称为运交桃花……”

“胡说。”

“唉,我知道望湖楼这顿饭是不好吃的。”

“不是不好吃,是你不该吃。”

“为什么?”

“我有言在先,你要是胡说我都不请的,何况你还变着法的装我。”

“你这是赖皮,是欲加之罪,你说的是你想什么就胡说什么。我的话没有一句是凭空想的,不信我可以把书给你拿来,把镜子给你端来。”

“好,好。我请你,不是你看的准我才请的,而是看在咱们兄弟的情分上。”

“那是当然,大哥,你想这样的事我还会对别人讲吗。”梁冬松眯起眼睛故作神秘的样子。

“你又想装我是不是,先把自己的屁股擦干净,再来蒙我。”

虽然王海峰只比梁冬松大几岁。但梁冬松一直是把他当成偶像看的。他们哥俩的交往和情谊,那得追溯二十几年前。

那时候,他想要鸟蛋,王海峰能变戏法一样的给他拿来。他想吃山梨,即使那梨长在树梢上,王海峰也能给他摘下来……

一天,王海峰带着梁冬松在乌拉潭里戏水,突然看到一只绿背红头的小鸟。那鸟滴溜溜的哨着,火炭一样的头顶还翘起一撮麦黄色的凤头,梁冬松看得眼睛都直了。

王海锋瞄了一会儿那只上窜下跳的鸟,对梁冬松说,“你想要吗?”

“怎么,你能抓住它。”

“这算什么,只要你要,它就是你的。”王海峰的口气自然的很。

吃过中午饭,王海峰从蝇甩子上拽下两根马尾儿,下午两人又去潭边时,他钻进潭边那片柳条林,也就是半顿饭的功夫,便拿着那只漂亮的小鸟出来了……

“凤兰。”

“做什么?”

“你还记得大哥给我套的那只小鸟吗?”

“怎么……”郭凤兰凝视着梁冬松,不知他在想什么。

“就是那只头上带着一撮黄缨的。”

“怎么会忘呢?它一直不吃不喝把头上的黄缨都撞掉了,后来瘫软的倒在笼子里。”郭凤兰全然想到了二十多年前那凄惨的一幕。

“可它那双惊恐,狂怒的眼睛,还痛苦的睁着,瞪着。是那么留恋,又是那么绝望的看着蓝天。”梁冬松仿佛又看到了那只美丽的小鸟,创伤累累的倒在牢笼之中。

“看到它让人难受的样子,我劝你把它放了,可你一开始还舍不得……”

“是的。当时真让我吃惊,那看上去已没有丝毫力气的小鸟,在我打开笼门时,竟会突然振作起来,猛地蹿出去鸣叫着扎向远天……”

“冬松。”

“哦,能不能大难不死,再与妻儿团聚。”梁冬松好像还没有回过神来自言自语的轻吟道。

车进小区后雨已经停了。路边的杨树已经掉了许多叶片,就像春蚕在做最后一次脱胎换骨的蜕变。

“凤兰,你说大哥要是这么就走了,这辈子冤不冤?”

“冤?怎么会冤呢?”郭凤兰有些不解的问。

“小时候的大哥多么精灵,多么洒脱呀。可参加工作后,却变了一个人似的。特别是结婚后,变得那么谦恭慎微。工作拼命的干,连照顾孩子,洗衣服,做饭,这样的活也争着干……这几年小峰大了,不用太操心了,可大嫂也被他惯得懈怠了。她在外面一副兢兢业业的样子,回家后那身懒肉连动都不动一下,不论大哥多么忙,那点家务活都得等着他……”梁冬松很是懊恼的说。

“谁像你公子哥似的,连双袜子都不洗。唉,农村出来的人,活干惯了,也就不在乎了。”

“按说像大哥的地位,本不该活的那么累。就是不去灯红酒绿的地方吧,钓钓鱼,打打猎,围局棋什么的总不失为有点消遣。可这些年,他就如同上了冰面的陀螺只剩下转了。”

“你别把大哥看成苦行僧,现在的大哥是很潇洒,很风流的了。”

“净胡扯。”

“我胡扯,你知道吗?大哥有情人。”

“什么情人?”

“漂亮情人。”见梁冬松麻木的样子,郭凤兰挪揄了他一句。

梁冬松认真的看着郭凤兰,看出来她没有说笑话。“是哪的?”

“你都笨死了,就在眼皮底下还看不出来。”

“你是说……”

“乔丹呗。”

“你怎么知道?”

“上个月我去市医院,给一个病人会诊,正好看到他们俩去妇科门诊。当时我挺纳闷的,见他们没有看到我就没打招呼。给病人会完诊,我好奇的去问了妇科的刘大夫,你猜乔丹看的什么病?”

“什么病?”

“什么病也没有,是检查妊辰反应去了。”

“真的。”

“假的。”见梁冬松惊讶不已的样子,郭凤兰白了他一眼。

“……”

“两个月了。当时我想乔丹已经离婚一年了,怎么会有这种事?但一看她依偎大哥那个样子,便什么都明白了。”

“这真让人想不到。”

“你想不到的事多着呢。乔丹去医院还不是做人流,而是要保胎。”

“是啊……怪不得。”

梁冬松一直为只低头拉车的王海峰叫屈。那天他本意是想开开王海峰的玩笑,逗他乐一乐,想不到竟歪打正着的叼住了他的软肋。看王海峰那信又不信的眼神,急白白的样子,梁冬松虽没敢放声大笑,但肚子里的肠子可都拧成了劲儿。

我的天哪。梁冬松突然猛醒过来一样,在心中暗叫了一声。王海峰的生命线不顺着线路走,而是挑向二母指,二拇指那里不明明白白标示着还有短短的三节路吗?梁冬松细想一下,那次见王海峰时,恰好是一个月之前,那么十天是一节了……

王海峰,郭凤兰他们考上大学时,临启程的头天上午,三清观的启衍道长都是不请自到,问过他们的生辰时日后,还从袖中拿出蒲扇大小的红布,口中念念有词,在那上边各画了一道符,然后才作揖而别。他们的娘,都是连夜为自己的孩子做了红肚兜,那符就缝在了肚兜里面。郭凤兰一直把那肚兜戴了多年。王海峰只是头一年的寒假戴回家做做样子,一年后那肚兜便不知哪里去了。

这是天意还是巧合?梁冬松想到,有一次郭凤兰要把已经褪了色的肚兜扔掉,母亲说死不让,还把那肚兜装进了郭凤兰的枕头里。他沉沉的顿一阵头,不敢再想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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