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谷大叔依依不舍地送别了出嫁的女儿。看着远去的花轿,谷大叔又开心又难过。嫁得太仓促,很多步骤都省略了,谷大叔觉得委屈了女儿,但是又不得不这样做,他绝不能让女儿给屠天下做妾。现在,女儿坐着花轿入了亲家的门,他的一颗心总算是落回了原处。
天将将黑的时候,谷大叔和秀秀准备了一桌好菜,感谢几位恩人救了秀秀。
谷大叔喝了点酒,秀秀就坐在他身边随时为他添酒。大家边吃边聊,屋子里充满了欢乐。
突然,万迁好像听到了什么声响,抬头看向叶东楼,叶东楼也隐约听到了。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万迁站起身子,走到门口仔细聆听,不敢贸然开门。
屋子里立刻安静下来,大家都看向万迁。
“咚!——咚……”好像有人在敲门,只是敲得好似有气无力,所以之前大家都未听见。如今大家都静下来,这敲门声才清晰起来。
万迁回头看了一下叶东楼,叶东楼和庄晓生都戒备起来。万迁于是回头将门轻轻推开一条缝,门外似乎并无人影。
万迁谨慎地一点点开大门缝,借着屋子里的灯光,才看见门口趴着一个人。
这人,身穿红色嫁衣。
这人,正是谷柔柔。
“姐姐——”秀秀跟柔柔从小一起长大,亲密无间,一眼看出这地上趴着的人便是姐姐。一边颤声喊着,一边扑向门口。
万迁帮着秀秀把柔柔扶起来,却被吓得不轻。
只见柔柔整张脸血肉模糊,似被什么利器胡乱画过一般。较深的伤口处,里面的肉已经翻出来,甚是恐怖。
秀秀见了柔柔的脸,倒吸一口凉气,昏了过去。
万迁扶着柔柔,分不出手去接住瘫倒的秀秀。好在叶东楼一个箭步跃过来,接住了倒下的秀秀。
谷大叔已经呆住了,坐在酒桌旁,一动不动。傻了一般,眼珠都不转一下。
万迁和叶东楼把柔柔和秀秀送回各自的房间,金瓶和常在去照顾她们,万迁和叶东楼回去安抚谷大叔。
“谷大叔……”万迁想安慰谷大叔几句,可是唤了一声谷大叔后,实在找不到什么可以安慰谷大叔的言语。
一个早上坐着花轿出门的新娘子,晚上突然满脸是血地回到家中,她到底遭遇了什么?大家都不知道。不知道,那要怎么安慰呢?难道说:“谷大叔,嘿嘿,没事的哈,这样也挺好的,还活着嘛。”
安慰人,从来不是万迁的强项。
“谷大叔,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一会柔柔醒过来,让金瓶问问情况,我们再做打算。柔柔现在最需要的是亲人的支持,所以,你一定不能倒下。”叶东楼看了一眼万迁,缓缓地对谷大叔说道。
“好……好……”谷大叔茫然地看了看叶东楼,点了点头,拿起桌子上的酒杯,猛地喝了一口酒,慢慢缓过神来。
秀秀很快醒过来了,直接跳下床,跑到柔柔的房间。常在想拦都拦不住,只好跟着来到柔柔的房间。
柔柔一直醒着,坐在床上不说话。金瓶没有问她什么,只是坐在旁边默默地陪着她。
秀秀跑过来,一把抱住柔柔,哭着说:“姐姐,你怎么了?你怎么……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呜——呜……”
柔柔长长的喘了一口气,抚着秀秀的后背,缓慢地说道:“我没什么,变成这样挺好的,屠天下不会再惦记我了。”
秀秀抬起头,看着柔柔的脸,痛心地问道:“姐姐……姐姐!你的脸……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我的脸?是我自己划的……”柔柔无力地说着,眼睛开始湿润起来。
“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啊?”秀秀看着柔柔脸上的伤口,心里痛得揪成一团。
柔柔沉默了,她不想陈述这件事。因为陈述,就要回忆,她不要回忆,因为这回忆,实在太痛苦了。
见柔柔不说话,秀秀想了想,问道:“姐姐,是不是屠天下?你的花轿没有到黄大哥家里?是不是?”
柔柔痛苦地别过脸去。
秀秀虽然不忍心,但是还是要追问,她担心姐姐,她要知道姐姐都遭遇了什么:“屠天下对你……对你……”她说不下去。
柔柔知道秀秀在想什么,这涉及自己的清白,她不能不说话:“没有,屠天下没有碰到我。唉……”柔柔叹了口气,终于还是讲起了事情经过:
“花轿刚到迷峰山,张豹突然出现了。他打死了轿夫,把我掳走。他把我带到山脚下的一个大宅子里,屠天下在那里等着他。屠天下见了我,就想……就想……”柔柔不好意思说这种话,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幸好我一早就担心出事,所以随身带着一把短刀。我自知逃不出屠天下的手掌心,但是我怎么能让他污了我的清白?于是就狠下心,划花了自己的脸。
屠天下见我容貌尽毁,顿时对我失去了兴趣。但是他没有放过我。他夺过我手上的刀,气急败坏地在我脸上胡乱划着……”柔柔轻轻地抽泣起来,吸了吸鼻子,继续讲述:
“我痛得昏了过去,等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被丢在荒郊野外。幸好我们从小在这山里跑惯了,认得回家的路,我就一路爬了回来。一路上,不知道昏过去多少次,总算……总算是再见到你们了……”说着,嘤嘤哭了起来。
秀秀跑来柔柔房间时,谷大叔他们就跟了过来,但是他们没有进到房间内,而是站在窗口听着姐妹俩的对话。
谷大叔没有进屋去安慰女儿,他心如刀绞,低着头,默默地走回到厅堂,坐在饭桌前发呆。
听了柔柔的话,常在咬牙切齿地刚想说话,金瓶拉了拉常在的袖子,示意常在跟自己出去。常在想着金瓶可能是想让柔柔和秀秀两姐妹在这里说点体己话,于是跟着金瓶轻轻走了出去,关好房门。
一进厅堂,常在就恨恨地说:“这个屠天下也太坏了!这还有没有王法?”
一直沉默的谷大叔,慢慢抬起头,苦苦一笑,说道:“王法?这日光城中,屠天下就是王法。”
“唉……”谷大叔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踱步到窗前,背对着大家,好像在给大家讲述,又好似在自言自语:
“很久很久以前,日光城在驭风族族人的管理下,安定太平,老百姓安居乐业。驭风族族人从来不以管理者的身份自傲,对自己人更是执法严明,受到整个仙域百姓的拥戴。
可惜,突然有一天,日光城中所有的驭风族族人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了,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的下落。而当时日光城的警卫长屠源,以保护百姓安危为由,担当起了日光城的管理者。
哼……虽然很多人都猜测到,驭风族族人是遭了屠源的毒手,但是大家又能怎么样呢?谁敢去屠家问个明白?大家敢怒不敢言,还是要继续过日子的。
自那以后,屠家就一直掌管着整个日光城。屠家的生意遍布各行各业,屠家的财富越积累越多。大权在握,富甲天下,谁能与之抗衡?他不就是整个日光城的王法吗?
可怜柔柔好好的一个新娘子,伤成这样回来,以后……以后要怎么见人!可是我们能有什么办法?还不是要屈服于‘王法’之下!”
谷大叔说到最后,情绪有些激动,握紧了拳头,狠狠地锤了两下窗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