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心里也有她！
周碧云转过头，含泪的明眸直看到赵祥栩的心里去：“不，你不要这么心焦。我能等，王宝钏都能在寒窑等待薛平贵十八年。”
“我只担心你急于求成，反倒不好。你放心，我不求你一定出人头地，三年四载，无论怎样，你回来。你穷我和你野藿充膳，你富我和你笑看繁华。”
赵祥栩忍不住了，握住了她的手：“碧妹妹！”
周碧云平生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情形，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所握，只觉云里雾里不知身在何处，好一会才说：“你把临江姨母的地址给我，方便我联系。别后山高水长，记得写信给我报个平安。”
赵祥栩点点头，从行囊里找出墨条，就着茶水磨开，又拿出纸笔，将姨母的地址写上，递给周碧云。
周碧云从袖袋里拿出一个钱袋，递给他，说：“这是一些碎银子，拿着路上用。这两只镯子，才刚来得匆忙，连问了几家金铺皆换不成银子，你日后再拿去换吧。”
赵祥栩想推托，又觉得生分，就接了过来，说：“你也要留些自己用。”
周碧云说：“我自留有。你拿了我才开心。”
赵祥栩就笑了。
周碧云就对着他傻傻地笑，说：“这镯子原是亲戚送的，我也没戴过，你把它们卖了，也够用一年半载的。”
又说：“我也是为的我自己，你盘缠有了着落，就能专注学业，就能早点回来。”
又说：“我有什么要紧的话，就传到临江去。”
赵祥栩不住地点头。
两个人磨磨蹭蹭地说着，越说越舍不得。直到赵大娘来催促，才恋恋不舍地道别。
有情人相离，真个是举手长劳劳，两情同依依。
短亭话别，对方的一言一笑铭刻心间，此去多年，应是良辰美景虚设。
赵祥栩从此就到青城山拜访名师，执经叩问，援疑质理。随后又四方游学，学业日渐长进。
周碧云和高姨娘则昼夜勤作息，多多挣得小钱，积累一些时日，就托人送到临江去，资助赵祥栩母子。
到后来周太守升任礼部尚书，举家进京。周碧云因缘际会，认识吕冉菊，后来又结识玉丽筝，得到她俩提携，周碧云竟背着家人做起了生意，送到临江的钱款也越来越多。
这些周碧云都告诉了赵祥栩，只为的他放心。
赵祥栩也时不时来信告知近况。
三个月前来信说，他在江南行卷，得到国子博士、主客郎中张郊赏识，张博士推举他参加明经考试，已经得到朝廷恩准，因此不日即会动身进京。
赵祥栩也给准岳丈写了一封信，告知此事。
周尚书自然高兴，特地叫来高姨娘母女，把信给她们看了。
周碧云早知此事，只是微微一笑，高姨娘却是喜极而泣。
大夫人和周岫云也在场，二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赵祥栩还真有点出息。
这几年来岫姐儿的终身大事东不成西不就，竟蹉跎至今，看看已过二八年华，母女俩就有点着急了。
周碧云守得云开见月明，自然喜悦不已，只等情郎早日到京。
谁知从此就收不到赵祥栩书信了。
周碧云只谓他专心备考，又不日到京，无须写信，也不疑有它。
等等终于两个多月过去了，好消息频频传出来。赵祥栩参加明经考试，帖经、墨义皆为第一；又参加殿试，策问卷得到皇上青眼，钦点为状元及第。
皇上还特意召状元郎到御书房详细咨问。
赵祥栩顿时誉满京都。
周府也为此喜气洋洋，大夫人特地提议说府上得此佳婿，应该祭告祖宗以示感恩。
周尚书颔首，命快快置办。
一切准备就绪，大夫人领周氏众家眷到祠堂祭拜祖先，感恩老宗嫩祖一路保佑，祈求周府从此更加祥瑞发达。
大夫人正手持三柱香枝念念有词，忽听“乒乓”一声脆响，睁眼一看，一只祭品盘摔落地下，分成大大小小十几块。
“谁？”大夫人登时大怒。
打烂祠堂祭品盘，预兆不详，这还了得？
祭拜祠堂最忌的就是打碎东西，所以大夫人才如此盛怒。
“谁打烂的？”大夫人又问。
现场静悄悄，大家都不出声。
好一会，周府庶女巧云吞吞吐吐地说：“好像是，是碧云姐姐不小心碰到……”
周碧云冷眼看她，既不辩解，也不愧疚。
大夫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说碧云啊，你怎么这样毛毛躁躁的？我们家刚有了喜事，你，你就来这么一出。唉！”说着一甩袖子。
这一言一甩，好像喜事与碧云无关似的。
高姨娘赶忙跪下，带着哭腔求情：“大夫人，你就原谅碧姐儿吧，她也是不小心。”
大夫人为难地说：“高姨娘啊，这不是我能做主的，这么大一件事，大家都在场，我也不好瞒住老爷。”
又说：“怎么回事啊，上次是你打烂了祭品盘，这次是碧姐儿……”
高姨娘说：“是我不对，大夫人您惩罚我吧。今日的和上次的错，一共要怎么罚，我都认了，只求不要罚碧姐儿，她……”
周碧云去扶她，说：“姨娘，你起来，要受罚也该罚我。”
高姨娘不肯起来，继续求情：“大夫人，求求您了。”
大夫人板起脸，拿出当家人的口气，说：“家有家法，打烂祭品就该罚跪祠堂。上次是姨娘带病在身，碧姐儿又百般求情，才没有惩罚，也就算了。只是今次又犯，就没有宽赦的道理了。”
说着就带众人出去，叫周碧云留下：“这样吧，就暂时罚跪三日吧。再看看老爷怎么说。”
头也不回地留下一句：“真晦气，在我们家大喜的日子弄出这事，什么意思呢。”
又一次表达这喜事与周碧云无关。
众人也跟着大夫人往外走。
“四妹妹，你站住！”周碧云忽然在背后喊。
周巧云听得，心内恐惧，不由看了一眼长姐岫云。
岫云无事人一样，也不看庶妹巧云一眼，脚步不停地走了出去。
周巧云只好站住，低着头不敢看二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