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我能维持这神念之界的时间不多了，你可还有什么疑惑？”老妪轻声细语，显得有些憔悴，看样子似乎是体力不支。
“前辈，您的身体？”
老妪挥了挥手：“不打紧，还能坚持一会儿，反正这之后要调养一段时间，不如再跟你说说。说吧，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那些太广阔的问题就别问了，你师傅的事情也别打听，多考虑点实际的。”
陈冲稍一琢磨，他想要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只是老妪给他的限制条件却是让他问不出来，无奈之下只好再问问关于合欢功的情况。毕竟日后是要修炼这门功法的，倒不如先多多的了解了解，老妪此前只是说了个大概，并不详细，对于修炼来说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要了解合欢功得先明白什么叫功法，你对功法有多少认知？”老妪问向陈冲。
这一点倒是问到点子上了，前些日子刚听云瑶说起过呢，今儿就派上了用场，陈冲心中一阵窃喜，暗想总算可以找回点面子了，不然又会被老妪认为自己见识短浅。虽然老妪不至于鄙视自己，但自己心里多少肯定会不舒服。
有这样的学识陈冲当下把云瑶的教导都说了出来，几乎是一字不差，虽然有些东西他也不懂，但仗着强大的学习能力他愣生生地全背了下来。
老妪听罢点点头，似乎是表示认可。陈冲也喜上眉梢，有些庆幸。
“修炼指引，术法之根，形容得倒是贴切，云瑶那丫头告诉你的吧？”老妪笑道。
……
陈冲有些无语，这都被她猜到了，本来还以为能显摆一下呢，这下真是有些无地自容了呢。
“你觉得功法就是脉络走向？只是为法术提供灵力？”老妪反问。
陈冲自然说不出个所以然，这种纯粹记录别人的说法而没有自己体会的方式本就没有多大意义，只能做个参考罢了。
“对于他人的教导定要结合自身加以感悟，方能融会贯通。修道修道，其实更多的是悟，你会明白的。”老妪的指点直戳陈冲的要害。
陈冲若有所思，静静地听着老妪的讲解。
其实云瑶跟陈冲讲的内容基本上就是对功法最准确地概括了，只是有些东西说得比较浅显，毕竟云瑶的修为也不是很高，感悟也不深。
一套完整的功法分为内功和外功，云瑶所说的行功路线就是内功，而术法之根本质上指的也是内功。虽说现在灵气和灵力的说法已经没有了明确的界限，但实际上二者是不同的。灵力是灵气在经络中运转产生的，这种运转叫做灵气转化。其强弱取决于两个方面，其一便是灵气浓度即修为，修为的高低直接决定了灵力的强弱及持续的时间。其二便是运转路线即转化方式，这便与内功息息相关了，光有修为而不能转化也是无法产生灵力的，这也是术法之根这一说法的由来。
不同的功法灵力转化的效率是不同的，其效率的高低也是衡量功法优劣的一大指标。大周天运转之所以没有前途就是灵气转化效率太低，修士修为越高，其越是无法支撑修士所需。此外不同的功法转化的灵力也有着不同的特点，有的轻柔缓和绵绵不绝，有的则侧重爆发但后劲不足。不同的特点也决定了外功的特性差异。
内功是灵气的运转路线，外功便表现为术法和招式了。如合欢功的外功便是阴阳采补术，当然现在是阴阳互补术。至于媚术则有些不同，虽然也是合欢功的外功之一，但跟平常意义的术法还是有些区别的，它没有所谓的手印，更多的是一种气质，一种难以言明的感受。从老妪的解释中陈冲也只能这么理解，媚术似乎更像是对合欢功修炼程度的一种反映。
每一套完整的功法必须具备内功和外功，内外相合方才圆满，这也符合修道界遵循的阴阳相合之道。
相较于灵力转化，功法的指导意义显得就有些飘忽了，不过却是更加重要，且无可替代。它不仅决定了修道者的修炼方式，更是给修道者提供了一个契机，证道的契机。
“证道？什么是证道？证道的契机为什么隐藏在功法之中？”陈冲有些好奇，更多的是惊叹。对于证道成帝他还没有什么感受，只是觉得肯定很难。没想到这修炼的最后一步居然是和入门功法也是有联系的。
“呵呵，所谓证道浅显的理解便是在自己的道上走到了极致，以己之道印证天道。所谓大道三千，世间一切均在天道之内，包括你我之道。你之前不是想知道‘道’是什么吗？其实也没那么复杂，它就是路而已，‘道路’道路，道便是路。证道的方式有很多，功法也不过给了一个相对明晰的指向罢了，每一条路走到了极致都可以证道！”
“道就是路？证道就是在自己的路上走到了极致！”陈冲心中默念，似有所悟。
“所谓修炼的指引指的便是这条路，而修炼方式不过是一种表象罢了。曾经的合欢功指引的是采补之道，而采补他人便是她们的修炼方式，也是她们的修炼之路。想要证道便需不停地采补，达到极致，方能有成。此外有些功法会指引杀戮，或是指引向善……”
“这样的话岂不是说现在的合欢功最终证道也需要两个人？”陈冲看向老妪。
“嗯。”老妪点点头，“你领悟得挺快，的确如此，现在的合欢功也决定了你未来的路，或许未来的修炼界会出现双帝证道的奇观！”
“原来功法的深层含义是这个，从修炼开始就已经埋下了最终超脱的种子，果然每一个体系的建立都不是那么简单的。”陈冲心中对这修道体系颇为敬仰，这的确值得赞叹。
“既然修道的证道契机就是功法，那么修真的证道契机又是什么呢？”身为真道双修只懂得修道体系自然不行，修真体系同样要了解通透才行。
相比于修道体系的飘忽，修真体系的证道方式就非常直观了。修真体系的本质是觉醒本源之力，自然证道的契机就在于本源之力了。当自己的本源在同种本源中达到极致便可证道。
“越是简单的东西越是残酷，世间修真者千千万万，本源之力却只有九种，在这九种本源之力中达到极致面临多大的困境你心里可有意识？无数人奋斗一生最终也不过是这条帝路上的尘土，成为他人登上绝巅的垫脚石！”老妪饱含沧桑的声音中似乎蕴藏着这证道之路的无情与艰辛。
陈冲听罢沉默了片刻，对于修真体系老妪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似乎比修道体系更加残酷。
“我的路又是什么呢？合欢功？还是真道双修？亦或是其他？”陈冲有些困惑，似乎自己的路比他人有着更多的选择，又似乎没有选择，这些貌似的选择更像是一种束缚。
“本源是修真的指引，功法是修道的指引。一种天生存在，一种人为摸索，无论哪一种都是终极修炼目标的导向。每一个体系都是为最终的目标而建立的，这个目标修真和修道摸索了太久太久，纵使两大体系发展至今已经有了很明确的前进路线，但想要达到这个目标却依旧太难太难。世间修士无数，最终证道的却寥寥无几。”
“本源只有九种，功法应该远不止九种吧，这样岂不是说修道体系证道要比修真来得容易？”陈冲问道。
“没那么简单，或者说恰恰相反，修道体系的证道更加复杂才是，这其中的奥妙老身也领悟不到，你以后自己摸索吧，在证道成帝的路上没什么条条框框，记住功法仅仅是一个指引罢了，最终如何走还得看你自己。而且功法并不是你想象的那般多，虽说宗门无数，但其实大部分宗门是没有功法的，或者只是有一些残缺的行功路线罢了，离功法还差得远。所以加入我合欢派你并不吃亏！”
要说这老妪的话前半部分还挺高端深刻的，这后半句怎么听都像是给合欢派贴金的。
“这么厉害不还是落到这步田地了？”虽然陈冲对合欢功的强大没有怀疑，但心里还是对老妪的贴金行为多少有些鄙夷。
“指引，极致，前辈，这是不是说……”
还不待陈冲说完老妪的身影便虚淡了，随后四周开始出现混沌和迷蒙。陈冲知道老妪已经无法坚持，这神念之界要瓦解了。
混沌之后便是黑暗，当陈冲再次看向四周时已经是现实的世界了，好像做梦一般的感觉，当真是玄妙异常。
不一会儿老妪也睁开了双眼，但却是浑浊无神，显得很是疲惫。陈冲本想继续问些问题但看到老妪这样的状态也是于心不忍，想来这让她负担太重。
“怪不得她说要休养一阵子呢。”陈冲心里嘀咕。此时云瑶已将老妪扶起，看了他们一眼似乎有些疑惑。
“前辈，多谢指点！”陈冲朝着老妪深深一拜。
“呵呵。”老妪很是疲惫，连笑声都显得微不可察，但依旧很是高兴，她顿了顿，调节了一下气息轻声道：“没什么，就算现在不告诉你，你以后也会知道的。其实我也很想做你的师傅，只是已经不可能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叫我一声婆婆！”
老妪的话让陈冲一惊，没想到她会这么表态。但这却是让陈冲有些为难了，他肯定不会认这老妪为师的，虽然她的教导比王刑多太多了，但原因嘛老妪也是知道的。只是叫她婆婆陈冲心里也不太愿意，一直以来在陈冲的心里婆婆只有一个那就是把自己拉扯大的阿婆。也是陈冲心中真正的亲人，只是阿婆已经逝去多年，每每想来陈冲心里还会一阵酸楚。老妪的态度让陈冲感到很是意外，她似乎并不满足于同门长辈的关系。
老妪的态度让陈冲迷惑，同时也很纠结……
就在陈冲愣在那里出神的时候，老妪转过身去，在云瑶的搀扶下缓缓走向屋门。
“丫头，近来可有成果？”老妪轻问。
“回禀阁老，有些感悟。”
“多教教陈冲吧，他是你的同门师弟了。”
云瑶一听也是一个愣神，“怎么回事？难道说陈冲加入合欢派了？”云瑶又惊又喜又迷惑，在她看来老妪只是在陈冲额头轻点了一下，随后便似乎苍老了很多。她不明白仅仅是点了一下就留住了陈冲？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云瑶没有多问，陈冲能留下来对自己来说是一个惊喜，或者说是窃喜，一直以来的担忧终于放下心来，虽然云瑶对此依然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婆婆！”
就在老妪即将走出屋门时陈冲还是叫了出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叫出声来，那似乎是下意识的行为。前一刻还在为拒绝老妪寻找着各种理由，可是当老妪即将消失在眼前时那些理由瞬间消散一空。
或许是不忍老妪有失望的落寞吧，又或者是那佝偻的身影让陈冲想起了逝去的阿婆。这些在那一声呼唤之后都显得不再重要，这一刻陈冲忽然觉得那种久违的温情又涌上了心头。
老妪驻足，扯过袖袍好像是在擦拭着什么，随后老妪才迈步走出了屋子，她的脚步轻快了许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