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亥带着柴伯骏前往双阴山,一路上大摇大摆十来天,柴伯骏行踪早已人尽皆知,七大派火速赶往双阴山,捉拿柴伯骏,却在半道上得知柴伯骏即将接任双阴山掌门的消息,恍如晴天霹雳,七大掌门怒火中烧。
谢雪虎一连问了三遍,眼里怒火喷薄欲出,一掌拍碎身旁的石桌子,破口大骂:“双阴山欺人太甚。”沙海派的郭徽暴跳而起,连骂三声:“岂有此理。”
骆易飞凌空劈了一掌,怒道:“原来是双阴山毁我落日斧。”银龙山庄韩惊天仰天长啸,一掌打在地上,内力震得雪土飞扬,咬牙切齿,说道:“好一个无门无派的小魔头,好一个清净无为的双阴山!”
盘龙岛仇万渊得气得睚眦欲爆,二话不说拿了兵器,夺门而出。祁山派掌门覃铄冷笑三声,脸色阴沉,仿佛可以拧出墨汁,昆山派黎闲眼中怒火翻转,额上青筋条条必露,道:“双阴山真是养了个好弟子啊。”
整个江湖得知消息,顿时如沸腾的滚粥,韶山门、逸仙谷只觉惊讶疑惑,七大掌门却怒火冲天,风风火火赶往双阴山,找柴伯骏寻仇,向双阴山讨公道。
柴伯骏自上了双阴山,只露面一回,就一直呆在石洞中修习内功,对外界之事一概不知。倒是双阴山弟子整日忧心忡忡,先掌门轻云子才仙逝,众人忧伤未过,又要担忧七大派前来闹事寻仇。
丁亥却跟没事人一般,整日悠然自得,隔一天就拎着鸡肉馒头白酒去石洞中看望柴伯骏,手里的酒坛子一晃一晃的,却撞上了急匆匆奔来的朱丹子。
“师叔,大事不好,银龙山庄、茶马帮、盘龙岛、蓬莱门、祁山派……七大派递了拜贴,不日便上山拜会。”他递上一沓厚厚的帖子,大口喘气,神色惶恐。
丁亥瞪他一眼,骂道:“你是习武之人,不能调息匀气,白费十几年的功夫。”朱丹子自知失态,悻悻退到一旁,问:“师叔,如何是好?七大派来者不善啊!我们双阴山恐怕抵挡不住。”
丁亥当头喝道:“七大派还没上门,你就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看也不看拜帖,又扔回朱丹子手中,淡淡然吩咐道:“你留在山上,吩咐赤霞和青林下山迎接七大派掌门,将他们安顿在山脚别院,过两日我亲自去见。”
朱丹子心中忐忑,面上忧虑之色始终化不开,却畏惧丁亥威势,只能听命行事。
赤霞青林二人奉命下山,七大派一到双阴山脚下,就被两人拦下,费尽口舌、磨尽颜面才请了七大掌门到山脚别院落脚休息,说道:“丁师叔请各位掌门在此歇息一夜,明日他老人家会亲自下山,给各位掌门一个交代。”
众掌门听到丁亥名字,脸上怒气未减,心中愤愤不平,却仍旧答应了。
第二日,七大掌门早早起来,侯在门口翘首以待,左等右等直到大中午,丁亥才姗姗来迟,头发胡须梳理整齐,依旧裹着破头巾,顶着一身寒气到来,腰间的葫芦一晃一晃的。
他进门先道:“对不住,我到山下打了壶酒,让诸位久等了。”七大掌门面色铁青,骆易飞翻起白眼,甚是不满。
丁亥请众掌门到正厅落座,七人摆着一副讨债的臭脸,三人面色赤红好比那刚出炉的碳火,四人脸色黑沉似山雨欲来时的满天乌云,七人皆是久久无语,。
亥咕咚咕咚喝了三口酒,眼珠子转了三圈,依旧无人开口,他系好酒葫芦,道:“既然无话可说,都散了罢,你们回去睡觉,我回去喝酒!”谢雪虎收敛身上怒气,上前行礼,道:“丁大哥,小弟雪虎斗胆请问一句,双阴山为何纵徒行凶,损毁我七派兵器?”
丁亥双眉一挑,满目惊讶,道:“双阴山在我师兄的管治之下,素来清静平淡,极少插手江湖纷争,对弟子管教甚严,哪里能容他们胡作非为,损坏气派兵器?”
郭徽冷笑,质问:“柴伯骏不是双阴山弟子?”丁亥淡然回答,道:“从前不是,近来才是。”郭徽步步紧逼,“轻云子前辈高风亮节,仙风道骨,受我辈敬仰,看中那小魔头哪一点,竟会收他为徒?”
丁亥哈哈大笑,道:“谁说他是师兄徒弟,他是我徒弟。”此话一出,屋中一片沉寂,七大掌门瞠目结舌,面面相觑,丁亥年过六十,膝下无徒,多少人挤破脑袋要拜他为师,都被拒绝。
他那一片鹅湖,连湖上的白鹅都会赶人,整个江湖都以为他这一生不会收徒,谁知他竟在此时收了柴伯骏为徒,他意欲何为?
众人只觉不可思议,如被闪电劈下,神情皲裂,丁亥气定神闲地看着众人,心中打定主意: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我抢先。
仇万渊最先缓过来,问道:“柴伯骏那小魔头行事乖张怪诞,丁大哥……”丁亥豁然起身,抢过话头,道:“我年纪大了,收个徒弟,替我养老送终,这事还要给你们一个交代么?”
他走到众人面前,接连追问,道:“我收个徒弟还需向你们请示、征得同意?我收徒一事,师兄尚且不管,你们就想越俎代庖?你们叫我大哥,不是我叫你们大哥。在场众位掌门,谁收个徒弟要先征询旁人同意?郭掌门,骆掌门,你们收了这么多徒弟,哪一个问过我了?”
两位掌门面有尴尬,不能对答,丁亥暗暗满意,话语连珠,“我收个徒弟若还需请示?明日我买个衣裳,是不是也要先通知众掌门一声,哪一日我娶个老婆,生几个娃娃,是不是要先问一问江湖各大门派啊?你们七大派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他一番言语,将众掌门呛得脸上忽青忽白。
谢雪虎道:“丁大哥做事,我们这些做弟弟的自然不该过问,但那柴伯骏小魔头毕竟非同寻常,他正邪未知,乖张桀骜,出手便毁了我七大派宝器……”丁亥双目一凛,出言打断,“我丁亥收徒,岂会看得上寻常之辈?若非如此,我门下徒子徒孙岂不占满天下?”
祁山掌门覃铄坐不住了,冷声说道:“丁大哥收徒一事,我等无权过问,只是柴伯骏那小魔头毁了我江湖七派宝器,总该出来给个交待,躲在丁大哥身后,寻求庇护,哼,确实并非寻常之辈啊!”
丁亥睨他一眼,冷笑中带着奚落,“自家兵器看不紧、护不牢,被人毁坏,这般丢人的事,沸沸扬扬闹了好几个月,你们一个个真不嫌害臊啊。”
他话音一落,七大掌门嘴角眉梢一阵抽搐,脸色更添阴沉,黎闲冷声怒道:“丁大哥,我们保护自家兵器不利,自当反省。但当日我们华山兵器展,可没请他柴伯骏。”
丁亥哈哈笑道:“当日你们华山兵器展,下帖子请谁了么?江湖英豪皆可前往,一堵风采,亲手试一试,旁人试得,柴伯骏试不得?韩家老弟还放下豪言,震天弩拉崩了算他韩家的。”
黎闲顿时语塞,韩惊天脸上拂过一抹乌云,七大掌门面面相觑,心中盘算着,七大派华山兵器展,各路英豪前往观看,亲试冰刃,却无人像柴伯骏那般,一出手便毁人兵器。
众掌门盘算清楚,又被丁亥抢先说道:“有道是有财不外露,手里有把好的兵器,临阵时拿出来破敌,你们却跑上华山抖威风,哼,自己露财还不许别人记挂,别人露财,你们还知道嫉妒眼红呢。”
当头一盆冷水泼下,又把众掌门刚要出口的话泼了回去,七人心中一阵憋屈。
丁亥暗自爽快,又道:“这般浅显的道理都不懂么?一个个倒是自有盘算,争着抢着拿出来炫耀,却不知暗地里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既然有心炫耀,当要做好万全准备,既不能叫人抢去,也不能叫人毁了。你们可做足了准备?自家兵器在眼皮底下被人毁坏,本该好好反省,静思己过,而后才去追究别人过错。如今这般阵仗,反省了么?大张旗鼓追来追去,让人看了多少笑话?”丁亥噼里啪啦一顿胡搅蛮缠,带偏了众人的来意,他解下腰间酒葫芦,满满灌了一大口。
韩惊天心中不服,走到大堂中央,朗声说道:“按丁大哥说法,我七大派华山兵器展,本就有错在先,怨不得柴伯骏那小魔头毁了我七大派的七件兵器?”他一字一字,带着怒火喷出,丁亥却是顺着杆子往上爬,道:“你有这等觉悟,真是甚好。”
黎闲极不服,冷道:“丁大哥口中的觉悟,是被人骑到头上欺负,也要故做大度、不与人计较。哼,恕小弟愚钝,没这般觉悟。”
众掌门纷纷点头赞同,丁亥不恼不怒,道:“你若有这般觉悟,今日就不会站在这里。”他点名谢雪虎,问道:“雪虎老弟,自古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我来问你,身家性命与狼牙黄金锏相比,哪个更为重要,此二者,你舍谁取谁?”
谢雪虎微微一愣,皱眉思索,道:“自然当选身家性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丁亥呵呵冷笑,道:“这话有理,命若丢了,要这些身外之物,还有什么用?”他话里带话,众掌门听得清清楚楚,他们是来找柴伯骏寻仇的,却被丁亥带偏了话题,也无心与丁亥纠缠。
仇万渊已不耐烦,道:“丁大哥有话直说,何必拐弯抹角?”
丁亥睨他一眼,怒骂:“一群蠢货,当日你们华山展兵器,暗地里早有一双眼睛虎视眈眈,却被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抢先一步,毁了你们那些破烂兵器,才没让那人奸计得逞。”他说话点到为止,众人只当他为柴伯骏推脱。
覃铄呵呵冷笑,问道:“不知是哪方神圣,也打起了我们七大派的注意?我们江湖十大门派,向来都是和声和气的。”
“蠢货!”丁亥跳到椅子上,指着众人骂道:“你们镇派兵器,从未示人,仔细想想,是因为什么缘故才生了华山兵器展的念头?”
众掌门何需细想,大半年前,江湖忽然传出七大派的镇派兵器不过是些破铜烂铁,这才藏着掖着不敢现于世人面前。起初七大派都不甚在意,但这流言越传越盛,三人成虎,仿佛跟真的一半,江湖各路豪杰纷纷议论七大派。
偏偏这时候,荼灵教教主莫干山列出本教的七大兵器,名头一个比一个响亮,江湖更传,七大派的兵器都是些破铜烂铁,对七大派的讥讽嘲笑越来越盛,七大掌门面上挂不住。
覃铄忍无可忍,第一个提出华山展兵器,让江湖英豪一睹兵器风采,一试兵刃真假,仇万渊当即响应,有一便有二,其余五派纷纷加入,誓要挣回脸面,也趁机让七八把兵器一较高下,谁都想本派兵器能夺魁兵器展,谁知半道儿杀出一个柴伯骏,七把兵器全部被毁。
此刻经丁亥提及,谢雪虎黎闲韩惊天几人忽然察觉不对劲,谢雪虎问:“此事莫非是谁有意为之?”丁亥捻着胡须,得意洋洋,道:“我徒儿是桀骜乖张,出手就毁坏七大派的兵器,却阴差阳错救了你们七家性命!”
仇万渊最厌烦这般费神费劲之事,他道:“丁大哥有话直说,不要再拐弯抹角!”
丁亥跳下椅子,瞅着黎闲看了两眼,转身走进内堂,众掌门茫然不解,丁亥提了一人回来,扔在地上,那人头上套了黑布,双手被缚。
丁亥笑嘻嘻地扫了众掌门一圈,示意他们不要出声,众掌门摸不出他意思,却也乖乖配合。
丁亥朝那人道:“你在鹅湖放鹅两个多月,滋味如何啊?今日我给你一个机会,你若能解下我十招,我放你离去,若是不能,便一辈子呆在鹅湖当个鹅奴。”
那人点了点头,丁亥劈断他手脚绳索,解开身上穴位,道:“接招。”他两掌一左一右,随风而动,真是掌影如云,叫人眼花缭乱,那人并未扯下头上面罩,双掌运劲而出,四掌相撞,丁亥口中数道:“第一招。”
他双掌运风,呼呼有声,柔若云飘,快如鬼魅,虚虚实实,变幻莫测。韩惊天等人双眼大亮,心下皆道:“双阴山掌门诀上的千佛掌果然非同凡响,有机会要好好跟丁大哥过两招。”
丁亥三十年前辞让掌门之位,却有资格同轻云子一道修习掌门诀上的功夫,这千佛掌一出,逼得那人步步倒退,众掌门屏气凝神,后退避退。
丁亥口中念道:“第二招、第三招……”那人不是丁亥对手,越发慌乱,两人纠缠之际,逼近覃烁,丁亥招式忽然改了方向,一掌拍向覃烁,将他打了出去。
覃烁扑向那人,惊惶之际,两手一挥,一左一右分袭而去。那人闻声辨招,竟忽然换了招数,左手勾拳右手斜打,对上祁山派的火龙掌,顿时不分上下。
“混元手,昆山派的混元手。”众掌门大惊疑惑,那人使的竟是昆山派的混元手,黎闲脸上升起一片青紫,透着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