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章:教而不言
书名:掌门过江 作者:玉书见 本章字数:4708字 发布时间:2021-12-01

丁亥不愿在轻云子灵位前叨扰争吵,带着众弟子来到偏殿,大喇喇地往大椅子上一坐,劈头盖脸问道:“你们反对?”


青林子上前回话,恭恭敬敬,道:“师叔,师父临终前让您接掌双阴山,继任掌门,并非旁人……”丁亥脸上闪过不耐烦,问:“在场众人,谁能一举毁去七大派手里的兵器?”


这牛头不对马嘴的一问,叫弟子门愕然,面面相觑不知做何回答。丁亥又道:“谁有神力拉断震天弩,谁能将落日斧劈断,谁能将火龙刀甩入崖壁之中,拔不出来?”一连三问,众人一片茫然,不明何意。


丁亥扫视众人,继续问道:“谁又能让七大派摒弃嫌隙,同心协力,海捕追拿,却一连数月,一无所获?谁能让荼灵教教主莫干山青眼有加,亲自赠送银笛?”


众弟子越听越糊涂,一个个都变成了丈二和尚,丁亥朗声说道:“如此英才,不足以接任掌门、执掌双阴山?”众弟子恍然大悟,却依旧抗拒柴伯骏接任掌门,朱丹子不敢直言顶撞,便道:“师叔所言甚是,柴伯骏确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人,但师父临终交代,您才是本派掌门。”


众弟子纷纷点头应和,丁亥正色道:“我来问你们,柴伯骏是我徒儿,便是双阴山弟子,辈分不低,如此,有没有资格接任掌门?”朱丹子丹霞子青林子三人略略迟疑,丁亥那两道目光像寒刀利刃般剜来,三人心中惶惧,只能应声道:“按理自然是有的,只是……”


丁亥当即打断,“师兄临终前,让我全权做主双阴山大小事宜,此事,我能不能做主?”他语气严肃,怒意抖露,目光灼灼逼视,不怒自威,年轻的弟子吓得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喘。


朱丹子三人知他动怒,心头骤紧,拱手说道:“师叔既然执掌双阴山,自然是能做做主的。”


丁亥岂会听不出他话中之意,执掌双阴山方能做主,他“哼”一声冷笑,道:“师兄临终前,让你们听我吩咐,你们听是不听?”丁亥气势摄人,三人恭敬答道:“师父遗命,弟子不敢不从。”


丁亥虽常年不在双阴山,但他的威势却不低于轻云子,朱丹子三人对丁亥这个师叔的惧怕超过师父轻云子。


“好,”丁亥脸上升起笑意,正要宣布,赤霞子却急急打断,“柴伯骏若当了我派掌门,我们双阴山便是与七大派为敌、与武林为敌,当中厉害得失,请师叔三思啊。”


丁亥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怒上心头,道:“双阴山数十年来独善其身,从不在武林兴风作浪,更不插手其他门派内务之事。哼,双阴山要立谁为掌门,也是派中内务,轮不到七大派插手干预!”他气势强悍,不容辩驳,转身便走。


朱丹子几人知道此事已成定局,无力改变,却忧心忡忡,丁亥到了门口却又回头,敛了几分怒火,道:“我一个花甲老头,精力不济,一只脚已随师兄而去,若接任掌门也不过几年光景,何苦来回折腾,不如让位年轻。七大派那边,我自会去处理,你们且将心放回肚子便是。”


众弟子愁云满布,丁亥潇洒离开,他并未去寻柴伯骏,而是独自转到后山,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喝起闷酒来。一青袍老者飘然而下,又在丁亥面前摆上一坛酒,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丁亥掀开盖子,轻轻一嗅,举起酒坛,猛灌一口,道:“我三十年前就不愿当掌门,三十年后更不会当掌门。”


游远道:“虽是挡箭牌,你也需摸清底细才是!”丁亥哼哼笑道:“自古英雄出少年,我且不问出处。柴伯骏是个不好惹的主儿,双阴山沉寂几十年,也当醒了。”


游远好奇,问道:“这个不好惹的徒儿,当真是你收来的?”丁亥想起白鹤之约,嬉皮笑脸说道:“各凭手段,好比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追元,我自认这徒儿不错,不如分你一半。”


游远摆手笑拒:“你黑衣白鹤,配得齐全。只是这顽石徒儿,替你担了双阴山,你无论如何都得调教一番,可有好法子了?”丁亥胸有成竹,道:“我教他双阴山上层内功心法!”


游远大惊,不可置信,道:“你那徒儿,我也略有耳闻,他行动如风、招式诡异、力能扛鼎,外功是极好的,但双阴山上层内功心法,他学得来?”


丁亥笑眯眯说道:“我与那小子交过手,他自小修习内功,修的是双阴山的根基内功,长年累月,如今功力深厚,再修习双阴山的上层内功心法,可谓是锦上添花、如虎添翼。”


游远满目疑惑,推开了丁亥递过来的酒坛子,道:“他跟双阴山什么关系,为何会修习双阴山根基内功?”


丁亥毫不在意,道:“我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双阴山的根基内功心法,改日我再好好问问。他本就修习了双阴山内功,如今又成了我徒弟,性情桀骜,行事乖张,由他代我接任双阴山掌门,真是极好啊!”


游远却冷笑提醒,道:“你那三个师侄一个性情,温和好摆弄,你容易摆平,七大派可不好糊弄,他们势必会阻止柴伯骏登上掌门之位,你想好应对之策了么?”


丁亥抱着酒坛,咕噜咕噜地喝得起劲,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道:“应对七大派,我自有妙计。震霆镖局雷震那边,还要你追元居士出面,替我打点一番。”游远爽快答应,丁亥道:“改日我回到鹅湖,一定给你煮一壶好茶,好好答谢你。”


柴伯骏在双阴山,处处不顺心,呆在屋里太闷,出门看到一大群陌生面孔,入眼厌烦,直到第二日下午,丁亥才姗姗来迟,看他一副烦闷模样,问道:“双阴山怠慢你了,让你住得不痛快?”柴伯骏气呼呼问道:“我什么时候能走?”丁亥答:“掌门大典之后。”

还有多久到掌门大典。”柴伯骏追问,丁亥道:“既来之则安之,你若在院里住的不舒坦,我带你换个地方。”他径自出屋,施展轻功,飞落到屋檐之上,柴伯骏却没有跟出来的意思,他只能停步,说道:“有胆子便跟来。”


柴伯骏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禁不起他的激将,飞身跃起,追他而去,不过片刻便远远超过他。


丁亥脸上挂不住,一口气追了上来,两人较劲一般比脚力。最终,丁亥将柴伯骏带到后山一偏僻之处,入口立了块石碑,赫然写着“禁地”两个大字,柴伯骏看也不看,大步走入。


丁亥指着一堵石门,挑眉说道:“你若真有本事,自己推门进去!”


里边是什么地方,柴伯骏根本不想知道,却禁不住丁亥的激将,那句“真有本事”触动了柴伯骏的好胜心,他大步踏到洞口,双手攀住石门边沿,发力一拉,石门纹丝未动。


丁亥倚在一旁,啧啧说道:“这石门有千斤重,拉不开不丢人,你若需要为师出手帮忙,但说无妨,合两人之力,必能打开。”


柴伯骏不服气地剜了他一眼,信誓旦旦地回答:“本大爷用不着。”他身形一侧,双手撑在石门上,腰身一矮,马步扎稳,闷“哼”一声,双背青筋如树枝般凸起显现,便听到“轰轰”两声响动,两扇石门裂开一条细缝。


丁亥眼中射出惊讶,直起身子,又见那堵厚重的石门在柴伯骏的推搡之下,缓缓地向后退去,裂缝越来越大,直至打开。


丁亥赞道:“好小子,果然了得,千斤的石门都推开了。”柴伯骏脸上扬起傲起,得意洋洋地踏入山洞,一副主人归来的架势,洞中一片漆黑,寂静无声,中间有一张不大不小的石床,柴伯骏跳上石床,躺下便睡。


丁亥点燃洞中火把,撒落一地光明,悠悠然说道:“离掌门大典还有半个多月时间,你若嫌闷,墙上有画,你看着解闷罢!掌门事宜,我自去处理。”


柴伯骏衣衫发出细细声响,他翻了个身,他仍旧恼怒,丁亥也不自讨没趣,转身离去。


无人打扰,清净无声,柴伯骏饱饱地睡足一觉,醒来时洞中只有他一人,他也不觉无聊,自小也是一人独过,虽说谷中有众多猴子狐狸甚至老虎,他常无它们打斗,幼年时常负伤,渐渐年长,身高力装,才不再负伤,直至后来,山谷里所有动物都败在他手下,再过两三年,他攀出山谷,偶尔与人过招,也罕有对手,时常一人,甚是习惯。


墙上尽是些奇奇怪怪的画,都是单独的小人,比划着各种动作,旁边配有文字。柴伯骏看不懂文字,却对墙上的画生出好奇之心,看着看着,忍不住模仿壁画之人的动作,双腿盘坐,双手盘于腰间,身体倾倒于地上,闭目养神。只两刻钟的时间,忽觉赢台清澈,丹田一股气流涌至全身,顿感舒畅至极。


柴伯骏保持这个动作直到半个时辰后,才一跃而起,他心中疑惑,不禁忆起幼年,那人教他打坐,渐渐的他就不觉寒冷,多年来已成习惯,如今即便不常打坐,也不觉十分寒冷,可现下石壁之人的动作更让他舒畅,只觉一股暖气贯通身体。


柴伯骏心中欣喜,开始照着壁画小人的动作一一练习,一幅画一个动作,他一练便是半个时辰,越练越畅快、越练越入迷,整整一天一夜。


柴伯骏半步没有踏出石洞,一颗心扑在石墙画上,终于将墙上四十九幅图全部过了一遍,灵台通透,筋骨舒畅,心中确是兴奋难耐,坐不到片刻,又开始照着墙上动作练习,但是了一刻钟,便觉半个时辰一个动作太慢,于是马上换了一个动作,如此,一个动作只维持半刻钟便换成另一个动作,变换频繁。


初时,柴伯骏自觉身体内一股暖流四下流动,经脉舒畅,但他更换动作越来越快,那股气流也随之蹿动得极快,本由丹田流向四肢,如今却如潮水,涌向四处,换了一个动作,忽然变成逆流倒回,疾速窜涌,不受控制。片刻之后,柴伯骏全身发热,他不住颤抖,那股气流似乎要冲破身体的桎梏,破体外泄一般。


柴伯骏无法继续石壁上的动作,他盘腿静坐地上,照着多年前的方式打坐,却依旧不能缓解,柴伯骏只能强忍,却越忍越难受,一张脸通红如火,禁不住倒在地上,滚来滚去,渐渐的手脚抽搐,恍若被人扔进了太上老君的八卦炉,正万般受之际,有人在他腰间、心口、后背,脖颈处各点了一下,下手力道极重。


柴伯骏强忍难受,咬牙骂道:“臭丫头。”却忽然感到体内气息慢慢平缓,不再四处蹿动,四肢百骸渐得安宁。他缓了口气,盘腿坐好,看到眼前站着一人,黑着一张脸,原来点他穴位的并非杨霏盈,而是丁亥。


丁亥正色责备道:“内功心法,讲究循序渐进,你仗着有点根基,贪功冒进,一味求快,简直胡闹。”柴伯骏丝毫不惧他的发怒,看在丁亥帮自己结束苦楚的份上,懒得回击他。


丁亥盘在他面前腿坐下,双手食指中指并成一线,忽然朝自己点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柴伯骏避之不及,手指落到身上,如雨点一般,一顿点戳,他颇是恼怒,挥手拂出,且被丁亥一掌打下。


丁亥两指来速快如闪电,位置变换莫测,柴伯骏不及阻止,且丁亥每点落一下,他身上竟舒服一分,惊愕之余,也由着丁亥,待丁亥停手收指,柴伯骏冷声问道:“你来干什么?”


“我不来你可就要死在这洞里!”丁亥眼角眉梢还残留三分怒气,随即便敛尽恼怒,滚躺在地,叹道:“一群活生生的人比大白鹅还折腾人,吵的我头疼,我只好躲到洞里来睡个好觉,养养精神。”


他看向近身的一幅壁画,倒挂身子,以头撑地,一手平放于前腹,一手环绕于后背,说了一声:“为师睡了。”不过片刻,寂静的山洞里都是他均匀轻细的呼吸声。


柴伯骏盯着丁亥看了两眼,心里嘀咕:“有什么了不起,本大爷也会。”他照着墙上动作,倒头躺下,跟丁亥一模一样,也闭上双眼。师徒两人离得远远的,两个时辰的功夫悄然而去,丁亥悠悠转醒,翻直身子,整个人神清气爽,他伸了个懒腰,连道:“舒坦舒坦。”


柴伯骏被他吵醒了,朝他看来,便也翻落身子,丁亥指着墙上壁画,自豪说道:“这是本派上层内功心法,非掌门人不得修习。”


柴伯骏掸了掸身上尘土,盘腿坐下,反问:“你也学了。”丁亥脸色一青,反驳道:“我是掌门他师父。”柴伯骏面色一紫,满是不悦之色,丁亥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当掌门非他所愿,拜师更是因为愿赌服输。丁亥探手入怀,掏出一只水煮鸡,扔向柴伯骏。


柴伯骏一伸手才截住鸡,一个大白馒头又飞了过来,他顺手接住,一个酒坛又朝他打来,柴伯骏长腿一扫,接了酒坛,往地上一放,一转身,丁亥已飘飘然走到了门口,一溜烟不见人影。


柴伯骏打开酒坛,一股浓浓酒味冲入鼻中,他眉头一皱,扔在旁边,只吃了馒头和两个鸡腿。


柴伯骏吃饱喝足,无事可做,又开始照着壁画练功,此番吸取教训,每个动作必定练足半个时辰,甚至一个时辰,练着练着又睡着了,这一觉醒来不知何时,却觉通体舒畅,洞中无日月,柴伯骏沉浸在内功心法中,整日练习,不亦乐乎。


丁亥隔天就来石洞看他,每次都只带一只鸡、一个白面馒头、一坛白酒,柴伯骏却滴酒不碰,把酒坛子整整齐齐的摆成一列,丁亥仍旧带来,带来新的,喝掉旧的。


这样的日子不知何时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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