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晋凭着心里憋着那股气,迅速挥动着刀身档格飞溅而来的碎片,但也难免地被碰擦出好些伤口。就在这连气都来不及喘上一口的空隙里,忽然感觉脚下一股巨力腾冲,文晋心想糟糕,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地火喷发吹飞。
这就是小兵在战场中的命运。不像指挥部那些“大人物”可以运筹帷幄,躲在千里之外,排兵布阵,人的生命只是棋子,或者是沧海一粟,无足挂齿。
文晋觉得是打了一下瞌睡,迷迷糊糊的,眼缝里全是尘泥。双耳好像裹住一团棉花,听到的都是沉闷的嗡嗡响,伴随着逐渐放大的蜂鸣声。他对抗着天旋地转的世界艰难爬起来,不敢停下,像一只蟑螂般逃命。
没爬几步,便被人扶了起来,他不认识这个人,这个人也未必认识他,这人冲着自己不停大喊什么文晋也听不见,后来还被扇了几下脸,这倒出来奇效,意识和声音渐渐清晰起来了。
“……还好吗?可以自己走吗?”
伴随着人声的放大,还有周围的爆炸声,叫喊声,呼天抢地。
这就是真实的战场吗!
随着意识的恢复,身体渐渐有了力量。文晋点了点头,那人才放开他,冲向另一个倒下的可怜虫。文晋虽然全身疼痛但还是可以活动,应该没什么大碍,准备跟随着大伙一起撤退。
“有人吗!这里需要帮助!”
不知哪来的呼喊声,文晋找了一阵子才看到,因为被一根很粗的树干给挡住,文晋走了过去,只见那人倒在地上,脚被卡住,另一个人在呼喊着。他看到文晋,眼神里燃起了希望,让人看到也不忍心拒绝。
文晋在道场里也学过一些紧急的伤患处理,他便过去看有什么可以帮忙。却发现受伤的人被树干卡住了腿,被炸开的木条插进了肌肉里,断开的骨头也卡在树干的裂缝中!
这种需要消防员配合医生处理的伤患,一时半刻根本弄不出来啊!文晋虽然心里清楚这是克隆人不是真人,还是出了一身汗,尝试弄了几下也不行,刀可以把木条尽量剔除掉,但骨头陷在缝隙里,毫无办法!被卡住那人更是哭喊得死去活来。
“杀了我......杀了我......”那个伤员已经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但他并不是糊涂,应该是想利用死亡的机制离开游戏,就不用继续受苦。
是啊,干嘛拼到这个份上,又不是真的战争,只是一个游戏而已。文晋不禁握紧了手上的刀,这意图已经很明显,没有记忆也比活受罪好。
正在这时,身旁一道人影闪过,然后猛然一只脚就那么给踹了下去。骨头,木头都断了......
“胫骨有两根,断了一根总比切掉好。”一把老练而沉稳的声音源自于那一脚的主人。
他以为陈文晋是要切掉那人的腿。
文晋被这果断的行为深深震撼,经验有时候真的胜过一切的常识。他抬头看这个人,消瘦,干枯如蜡的皮肤,精神却是非常好的一个中年人。可能是以前上过战场的老兵?只要你看着他的眼,你就不会有任何想要欺骗对方的想法。
等等,这不是刚才指挥他们的队长吗?陈文晋忽然认出来。
也就这一眼扫过,文晋还得帮忙抬着昏死过去的伤者后撤,毕竟活着到结束就有积分奖励,大家也算是有参与,这还是有资格得到的,至于以后还要不要继续参加这个游戏,还是给他自己选吧。
队长只身前往他们的相反方向去救助伤员,就这样彼此分开了。
回到大本营,之前的大部队已经不见踪影,取而代之成了一个临时的战地医院,地上都是有序地排列的伤员,分轻伤重伤死亡。其中轻伤又分优先处理和稍后处理,文晋被分到轻伤的稍后处理位置。
“还可以活动的斥候组成员到A区集合!”不知谁在频道里一直高呼。
文晋没有留意,他缓了一下便开始后怕起来,与以往的单打独斗不同,单纯的一对一甚至一对几,起码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无论是现实还是虚幻的游戏也是如此。
但看着如此大规模的战斗场景,深深地感受到自己的渺小,不管是死是活,对局势的影响极其的小,然而个人面对的恐惧和不安,却是无限的大。
“还可以活动的斥候组成员到这里集合!”
像是一种召唤,如同魔力般勾动着文晋体内的某种力量。
责任?生存?还是正义?
搞不明白,分不清楚,也许真的到战死那刻才是真正的解脱吧。陈文晋麻木地拖着僵硬的身体走了过去。
通过汇报得知,现在战场已经完全陷入了魔法大战。就像现实世界里,单兵作战不如飞机大炮来得效率,魔法的aoe就是大规模的杀伤性武器。那些毁灭级的巨大混沌之力在山野间游走,简直不是人呆的地方!
安娜可能随着魔法部队一同去了前线,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上。
“现在,我们开始潜行到敌后进行作战。”那个呼喊的人看人员聚集得差不多,就开始布置任务。这人看上去似乎不是斥候组的,或许是作战指挥部的成员吧。
现在双方正在胶着状态,为了寻求突破口,我方决定冒险深入敌后,利用斥候组的潜行优势绕过主战场到达敌人后方,破坏对方的指挥中心从而让对方战线溃散来达到胜利的目的。
理想很美好,然而现实……这是一个有去无回的不可能任务。
没有支援,没有引导,成王败寇。有时候就感觉自己如草莽般随意丢弃的一枚棋子,这就是底层的命运吗?
不,应该说这是作为刺客的荣耀!陈文晋突然觉醒了中二之魂,很快就重新入戏。
没有任何帮助,斥候组成员抱团互相扶持。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只怕猪一样的队友,这句话用在这个时候太恰当。大家都不希望拖后腿,神色异常绷紧,仿佛就连死亡的阴影也被暂时按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