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一刹那清醒的未来
书名:忆回眠 作者:银河小团团 本章字数:4079字 发布时间:2021-11-30

洛屹和包拯转道来到了溪边的小屋前,扣响了那扇凌乱斑驳的老木门礼貌地应门道:“我们是从京城来此不慎迷路的商客,天色已晚,请问能不能让我们暂住一宿。”

过了一会儿,他们见门里似乎并没有动静,相视一眼准备再询问一次,再迎上门之时,木门却吱呀呀地缓缓开启了。

“京城来的商客?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的?”

开门的是一个面貌略显沧桑的中年人,拘搂的背脊,观感上的年龄又添了些许岁月,他的眼睛宛若被一条条皱纹托起在如沟壑的眼窝,上下打量着这两个年轻人满腹狐疑。

洛屹很快反应过来,打消他的疑虑,“额…是这样的,我们家是做木材生意的,那人说山下有很多珍贵木材抵押他先前欠的货款,我们两个也是初来乍到,帮忙家里的生意,结果被人摆了一道,就在这树林里迷路了,于是就想这里有人家先待一晚,明日再找路回去。”

“……”

中年人看似琢磨着他的话语,撤去了部分猜疑。注视着他们清亮的眼眸,特别是洛屹的眼睛,让他突然油生一种有些遥远又熟悉的感觉,暂时放下了咄咄逼人的疑虑,低沉着嗓音道:“进来吧。”

一进门,环视四周才惊觉并不是家徒四壁,日常生活物品也是该有的都有。中年人把刚做好的饭菜端上了桌,示意他们二人坐下来,“别站着了,吃吧。”

洛屹和包拯这才坐到了桌前,虽然只有简简单单两菜一汤,但从色泽看上去总觉得味道应该很不错的样子。包拯一边执起筷子,一边试图打听正事,“老伯,你们家就你一个人吗?”

“是啊,怎么了?”

“哦……我就是随便问问,我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好奇,像这种森林里的村庄,还是第一次见呢。”

“我们这没什么稀奇的,赶紧吃完,早点睡觉。”

老伯的话语,仍然有很高的戒备心,甚至不给任何聊天的余地,他们只好暂且作罢。洛屹观察着屋子里的角角落落,企图寻找一些有价值的线索,一道虚掩的门引起了他的注意,能隐隐约约看到有两幅字画挂在墙上,没想到在这林中村庄竟然有这种雅物,他猜测这五户人家是后来迁徙到这里,只是不知是何原因。

饭后,洛屹和包拯便走进了那个门虚掩的房间,老伯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今晚那间房间是他们的留宿之处。

包拯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虽然一些家具很简陋,但有些小物件却不是普通人家能有的,这些让他产生疑问的小细节敲击着他好奇的心,当他回头和洛屹提出他的猜想时,洛屹的目光正紧紧锁定在那两幅挂在墙上的字画上。

“洛大人?”

见洛屹并没有反应,包拯走近他又唤了一次:“洛大人。”

“啊……抱歉在想一些事,怎么了?”

“我见你一直盯着这两幅字画,或许你和我有相似的想法,这五户人家可能在迁徙到这里之前也是出自富贵人家或者和某个达官贵人有渊源。”

听了包拯的话,洛屹眉头渐渐蹙起,“你知道吗,看到这两幅字,我想起我爹,虽然没有落款署名,但字迹我这辈子不会忘记的。”

“…令尊是?”

荧荧烛光把洛屹的身影衬得更修长,声音有些疲惫,半垂着眼,双拳却紧握着忆起当年的劫难,“洛正谕,官拜太常丞。我爹娘在十年前被奸人所害,含冤而死,所幸他们有先见之明,知道那奸人不会放过洛家的其他人,于是将府上大大小小家丁遣散,把我和妹妹连夜送往其他好友府上抚养,洛家才没有遭到血洗。”

包拯没想到这一问,竟然牵扯出如此悲伤的往事,揭人伤疤不可取,遂他索性绕开话题,“如果是这样,那这里就都好办了。我有个大胆的推测,结合这两幅字画,这村子的五户人家很有可能是从洛府逃难至此的,明日一早,我们做场戏,让他们自己把真相说出来。”

他的主意让洛屹很快从悲伤中抽离出来,神情不解地问:“为何不是现在?”

“那老伯对我们还有很高的警惕心,就算现在贸然去问,想必他也不会回答我们,甚至会认为我们更可疑,所以明天望洛大人配合演出戏,才能让他们相信。”

“那怎么演?”

“其实并不难,大人只需真情实感就行了。”

记忆如果有脉络,那就是留给思念的人的,不论是非对错,都会有过后悔,责备自己太过软弱亦或是跋扈。洛屹被送往乔府之后,在数个日夜里后悔自己不曾为父母做过什么,也没有保护好妹妹,至今没有她的消息。这一夜,他闭着眼回忆着过去,无数次思考如果回到洛家遇难之时,只有十四岁的他能做些什么呢,想过很多结局,可就算如此,逝去的人也不会再回来。

可是,云儿回来了。

他心一惊,假若世上真的有奇迹,那云儿便算作是一个。顺着那脉络回想,原来已经渐渐忘记了她从前的很多小细节,比如最喜欢的诗句,喜欢的书,喜欢的季节等等,圈困住自己的只是她死亡事实的本身,绕在死胡同里,只记得强迫自己接受现实,记忆里却没有保留她的痕迹。不知不觉,一夜过去了。

一大早,包拯已经把要“表演”的情绪都整理好了,洛屹也醒来简单地洗漱,他们都等待着老伯来敲门喊他们。

“今日我们能从老伯他们那里找到宸妃的线索就更好了。”

洛屹停下了正绞干毛巾的手,慢慢直起身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果然老伯敲着门道:“吃饭了。”语气中听着依旧不带一丝信任感。

洛屹和包拯同计划的一样,谁也不回答。后续老伯又喊了几声,见都没反应,他感到有些不对劲,赶紧推开房门。

只见洛屹一动不动站在两幅字画前,一旁的包拯看向站门口正疑惑的老伯,深深叹了口气,摇摇头满面感伤。

“你…”老伯不解地问向洛屹看似清冷的背影,正欲走到他面前探个究竟,谁知洛屹缓缓转过身,一双被悲伤醺红的眼睛,脸上还挂着泪丝,这一幕让老伯感到似曾相识。

洛屹颤抖着嗓音问:“老伯,这两幅字画可是出自家父之手?家父在十年前乃是朝廷太常丞。”

老伯听后表情停滞了,没有回答。

“我们洛家遭到奸人暗算,四散各方,惨死的惨死,逃难的逃难,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看到家父的字画,真是苍天指引。”见老伯一脸震惊,嘴唇嗫嚅,洛屹转过头,轻抚着字画续道:“我娘经常说我爹的字一点都不像一般男人那般荡然豪气,总是透着一丝娟秀,一定是个细致入微的人。”说完,他才将脸上的泪水轻轻拭去,心里竟是如饮水那般畅快。

“……你真的是…少爷?!”不知何时老伯深凹的眼眶布满了泪水,他走近洛屹,仔仔细细端视着眼前的青年。

洛屹轻轻点头,“当我看到这房间洛家的东西和字画我就全明白了,你们一定是我洛家的人。”

“都是老爷夫人当年给我们的值钱东西,说把这些当了足够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可……我们都舍不得,所以摆在这就当纪念他们。”老伯哽咽地说着这些话,停下来整理思绪接着说道:“当年我们很多人都不愿走,想同洛家共生死,夫人和老爷却以死相挟……”说到这,老伯禁不住哭泣的声音代替了话语,似是把心中深埋十年的痛苦倒个清楚。

洛屹连忙让老伯坐下慢慢说,包拯也顺势去拿了把椅子,坐下听他叙当年的事。

老伯用袖子将脸上的泪水拭净,抬头看着洛屹那双和夫人相似的眼眸,心里一阵酸楚,“您和夫人有着相同的眼神,我早该想到……想必现在也是个能独当一面的能人了,夫人知道了一定很高兴。”他缓缓垂下了眼眸,继续道:“我们从洛家出来之后,本来大家准备分开各奔东西,但我得知有些人根本无处可去,才临时决定把无家可归的人聚到一起,客栈一晚要花不少钱呢,我们都舍不得花这个钱,于是边走边寻找可以安顿的地方,没成想这时候下起了雨,我们连个避雨的地方都没有找到,这里离官道很远了,只好找了棵大树坐下来歇脚避雨,这时候裕生提议他到附近找找有没有可以暂住的地方,谁知就一去不复返,第二天天晴大家出去寻他,最后在山脚下发现了他的尸体……当时他的妻子才刚有身孕……唉……”

洛屹忽然想起了之前刚来到村庄时遇到的那对母子,借着老伯叹气的间隙问道:“裕生是不是离这里15丈里远的那间屋子,那对母子的……”

“没错,他们母子二人也很坚强……再后来就发现了这里,我们剩下的这些人建立了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村庄,虽然没有之前在洛家那般富余,但靠着这片果林,也过着能够温饱的生活,也许真的是老爷夫人在天之灵保佑。”

听完他叙述的遭遇,洛屹落下不忍,把身上所携带的通宝钱全都拿了出来,“如果有需要我洛屹帮忙之处,在所不辞。这里有些钱,请你一定要收下。”

“少爷,我们都很好,不需担心。对了,二位迷路了的话,用完早膳我就带你们离开这里,不远处有条小路是通往山外的。”老伯说罢便起身准备去拿有些置凉的早餐。

包拯和洛屹却都坚持不在房间吃,于是都跟了出来围坐在了桌边用起了早膳。此时包拯打量着洛屹的神色,随后问向老伯,“额,其实我们也是来这顺便找人的,老伯,我想请问一下,你们这村庄可曾见到过一名容貌美丽,衣着华丽的女子?”

“容貌美丽,衣着华丽?我们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姑娘?”

“老伯,请你好好回想一下,大约在三年前村子里有没有姑娘受着重伤来过亦或是……死在山下。”

面对包拯的追问和他们两双迫切探究真相的眼睛,老伯不得不翻阅着回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应,“……你这么问,我倒是想起来好像几年前吧,我和村里几个年轻力壮的去城中置换货去了,几天后回来听村里人说起有个人从山上摔下来死了,还是裕生的孩子贪玩跑山脚下发现的,然后他们几个就把尸体找了个地方埋葬了……人也埋了所以我就没有多问,就不知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洛屹背脊一凉,瞬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让他感到已逝的灵魂早就回归遥远天际那样孤单,凄冷,只是他还最后抱有一丝幻想。或许终于该醒了吧。

“老伯,那一会儿能麻烦带我们去埋葬的地方吗?我们想要确定死者的身份看看到底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好吧,吃完我就去喊人带你们去。”

深秋的日出总是有些慵懒,一打开窗,沁凉透进大脑,一打开门,仿佛置身于湖岸,风声似水波。若芊和怡萱用完了早膳各自回了房,两人并没有过多的交流,怡萱打着哈欠准备睡个回笼觉,而辗转反侧了一整夜的若芊最后决定想出门去“探望”陆宇恒,她和伺候自己的丫鬟打了招呼就独自出门了。

毫无头绪地走在街上,她停下回想了晚上临时做的计划,准备先询问街边的小商贩进城中的路,“不好意思,我想请问一下,这里往城中怎么走?”

好心的商贩指了一条很明确的路线,怕她不明白还画了个简单的路线图,若芊连连道谢,踏上了进城的路。

又是一个令人心旷神怡的天气,蓝天白云,适合郊游。若芊走在这条未知的道路上,有些忐忑,心无法与白云对酌,虽然想了一晚各种可能和危险,可还是耐不住要去看看陆宇恒的一丝不甘的心情, 不想和他的故事就这么草草结束,她想了解这个瞳孔似海一样深的男人更多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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