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儿童福利院
书名:我的失语症女友 作者:南山四纪 本章字数:2532字 发布时间:2021-11-30

儿童福利院位于这座城市的东郊,从城区到东郊的一路所见就似从都市到小城镇再下放到乡镇的过程,越发的偏僻荒凉,沿途走来你仿佛经历了一场时空的穿梭,可以依次看到摩天大楼,CBD,然后是外观已陈旧泛黄的写字楼,再接着则是老旧的国企厂房,偶尔还会看到刷着白石灰的围墙与墙面上那已因漆片剥落变的模糊的大红标语,最后你还能看到乡村土路,破败瓦房。

汽车在转弯与爬坡的动作中来回切换,这也意味着福利院快到了。司机猛地一个急刹车,车上的人们在惯性的作用力下集体身体大幅度前倾,接着又是重重一下回弹般地后仰,司机憋着一腔怒火不耐烦地开始一顿臭骂,言语中还夹杂着方言与脏话“哈怂,乱拐,拐你个锤子”。后座的林星辰忙微微侧起上身,看了看放在后备箱里的几大箱物资,还好没有散落,方才又坐正身子。

“学姐,你没事吧”一旁的学妹小声的问她。

她方才意识到自己左侧的脸有些许的痛与发烫,大概是刚刚刹车时,侧脸撞到了前座靠背,擦伤了皮肤。林星辰用手抹了抹自己的左脸发烫处,不禁心头一抽,更疼了,她接过学妹递上的湿巾敷在脸上,然后一边微笑一边用右手比出“ok”的手势表示没事。

大一那年,林星辰加入了学校的义工社团,一次“六一儿童节”的义工活动让她知道了这座位置偏僻的儿童福利院,从此她便每个月都会来这里一次,也许是因她也是在福利院长大的缘故,所以会有一股特殊的情感力量驱使着她这么做。

车还未停稳,便有孩童从院内冲到福利院门口开心地跳着叫着“星辰姐姐来了”。

然后更多的孩子不知从哪跑出,一同涌到门口,不约而同的叫着“姐姐,姐姐”。站在孩子们中间的则是两名年轻的老师与福利院的院长。院长是一位略胖的短发中年女子,圆圆的脸上洋溢着暖暖的笑,今天的她着一身色彩素雅的套装,简单干净又不失大方。

林星辰刚走下车,孩子们便不约而同的涌到她身边,有些年小的孩子则用小手拽着她的衣角不撒手,看到这群可爱的孩子,林星辰的心里仿佛也开起了花,步入了春天一般充满希望。

“星辰,我看你当初应该去学学前教育,然后去开个幼儿园,绝对前途无量”,唐婉馨抱着毛绒加菲猫站在一旁,看着被孩子们团团围住的林星辰打趣道。

“好了,孩子们,不要吵了,嘘,听我说”,院长先是拍了拍手,然后一只手指轻放在唇边示意孩子们安静,继续说道“哥哥姐姐们这次可是特意为大家带来了惊喜,所以我们现在不要打扰他们,先回房间和教室去,好不好”。

“好”,孩子们齐声答道,接着乖乖跑回了各自的房间。

“我们院长大人就是厉害,我等不得不服。”

唐婉馨冲着院长竖起一个大拇指“一人出马,一个顶俩。”

“我呀,再厉害也比不过婉馨这张抹了蜜的嘴”院长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但又不忘接着安排站在自己身旁的两名老师“张老师,王老师一会你俩再带几名老师帮他们布置今天的活动”。

同时她又拉起林星辰的手说道:“星辰,我这有份方案,急着要,你帮我参谋参谋,然后打印出来”。

林星辰点点头表示同意,便跟着院长来到了办公室。

院长的办公室位于二楼的最右侧,内部并未有过多的布置,踩在脚下的地板砖其色泽已因年久而变得暗沉,甚至越看越显得有些脏,日常用的办公桌椅还是十几年前的老款式。靠墙的文件柜表面多处漆块已剥落,漏出铁器原本的黑色。文件柜旁的那台饮水机与挂在墙上的空调,其外壳均已从雪白变为暗黄。唯一较新的设施应该是办公桌旁的那台打印机,那是前年添置的。而整个办公室的亮色与生机体现,则是办公桌上的那两盆绿萝与墙壁上挂着的几张合照。

院长招呼林星辰在办公桌前坐下,然后为她接了一杯温水“星辰啊,一路辛苦了,来,喝点水”。

林星辰很客气地起身,微微屈腰,双手接过院长手中的纸杯,然后笑着摆了摆手表示不辛苦,又指了指电脑。

“傻孩子,快坐下。”

院长拍了拍星辰的肩,坐在星辰身旁。

“一个月没见你了,我也从没主动问过你近况,因为我想让你主动告诉我,明白吗?”

林星辰像被触碰到敏感地带一般,脸上的笑消失了,默默低下头,但又立即挤出一丝笑,抬起头看着院长,先是用食指指指自己,然后又竖起大拇指,表示自己很好,仿佛最近真的一切很安好。

院长伸出手摸摸林星辰的脑袋,洞穿一切却不道明。

“孩子,你能这么好,我也替你开心,难得能与你单独聊聊,今年我已50多了,算一算我已在这所福利院30年了”。

林星辰听到“30年”这个字眼时,不禁升起佩服之心,一双眼睛瞪的圆圆的。

院长读懂了她的表情,笑着说:“不用佩服我,星辰,我相信有一天当你老去时,然后把你这一路走来的故事告诉那时的年轻人,你也会是他们所佩服的人”。

院长的目光转向窗外的天空,思绪似乎也飘向了久远以前的岁月。

“星辰,当年我也是个孤儿,我的亲人们皆被埋葬在一场地震之中,然后我便被送到了这所孤儿院,那时还未完全懂事的我一点也不快乐,甚至心中带着些许憎恨,觉得世界不公平,这种痛苦的感受一直如影随形地伴着我,即便旁人看来我是开朗活泼的,但只有我知道我的内心何其挣扎,直到当我读完书又选择回到这所孤儿院,看到那些孩子因为我的付出从当初因病痛,因遗弃,因灾难而封闭自我到一步步变得乐观、独立,甚至学有所成时,我知道了命运最初安排的意义。就像几年前,当我的孩子劝说我离开这里时,恰巧我又认识了你,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在看到你的那一刻,我便明白我还有一些事要做。星辰,人生的路很长很长,什么是好事,什么是坏事,有时候甚至需要我们放长到几十年后去评判,你要相信一件事情的存在发生必有其存在的意义,甚至当你换一个角度去看,你会得到不一样的感受”。

林星辰听着院长的这番话,心中开始默默地问自己“意义,那自己失去父母被送进福利院的意义在哪里,自己不能说话的意义是什么,自己求职一次次被拒绝的意义在哪里,林星辰你自己知道吗?”。

院长接着说道“还记得我最初当院长时候,那时候福利院人手不够,于是我又当院长又当老师,倘若遇到孩子生病,我和其他老师则晚上轮流看护,那时的自己常常24小时连轴转。人手不够,自己凑数,可是经费不够呢,我们这里位置又偏僻,那时候交通又没现在方便,于是我放下面子,亲戚朋友同学,一个一个反复去磨。星辰,有时候你当初以为的不容易与艰辛,后来想想也只是几句话就可以概括而已,何况再仔细想想,那些所谓的痛苦真的就是这一生最痛苦的时候吗,如果不是,那扛过去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想想最痛苦的时候是如何捱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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