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站在西国,天空也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孤身一人,罗一难以入眠,站在窗边望着天空,神情呆滞。
“希望文矣他们不会遇到危险……”
“彼岸现在有没有抵达帝都呢?珏他醒过来发现自己身在帝国,会不会很生气?”
一声叹息,他孤身站在微光中,明明没有风,却莫名觉得有些冷。
“这瓦尔伦家早就破灭了,还以为能出什么好货色呢,就这还敢说回来?”
“哎,别这么说嘛,好歹,是三大家族之一呢!”
“什么三大家族,早都是狗屁了。”
……
“嘶!不对啊,瓦尔伦家现在也没什么人了,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个姑娘在啊。”
“嗐,一点都不奇怪,当年瓦尔伦家族有多乱呐,估计是谁在外面的私生女,不敢见人吧。”
“嗯,那倒也是。”
……
“知道了吧,那剑宗没了。”
“还用你说啊,那群害人精可算是没了。”
“想想为我们保家卫国的那群将士,就是把这剑宗千刀万剐了也不为过!”
……
“全都是胡说八道!”
不好的回忆总会牵动更加悲痛的记忆,原本以为自己听多了也就不在意了,却也只不过就是把针藏进了骨头里,稍微动一下还是会刺痛血肉。
胸口传来一阵刺痛,牵动着大脑一起发作,他皱了下眉,将罗世隐的药急忙掏出来吃了一颗进去,就像是麻痹针一样将所有的疼痛消退,将回忆沉默下后终于也有了几分困意。
行尸走肉般躺在床上,呆滞地望着天花板,回想这些时光,隐藏在心里的大多伤痛都是分享给了晴瑶的,现在她不在身旁,更觉得凄冷。
他觉得自己有些矫情,明明自己嚷嚷着要成为一个大人的,怎么好意思让一个女孩子陪着自己感同身受。
但是除了她,他不愿意再让他人看见自己的眼泪。
不说剑宗等人不在,即便是在他也只能装作坚强,而且是一次要比一次更加坚强,不能有眼泪,所有的伤痛都要嚼碎了吞到心里去。
只有这样,那曾经口口声声的长大才能名副其实。
司徒文矣也不可以,在他面前只能谈论计谋,倒不是说司徒文矣有多少心机,而是罗一的命牵动着司徒家的存亡,若罗一有一分的胆怯,那么司徒文矣就会将他的胆怯全部承担在身上。
小虎吗?罗一倒是甘愿分享他的苦痛,但更多的,是希望它能够无忧无虑的活着,不要像自己一样,染上仇恨,无可自拔。
至于其他人自不必说了,无论是罗世隐,北冥珑还是其他人,可以相信,可以做至交好友,却难以能够与司徒文矣等人比拟,更何况,是独一无二的晴瑶。
仔细算下来,自己拥有的其实有很多,只不过这种以不幸所得到的幸福,罗一并不想要,如果可以,一切都回到从前,一切都没有发生,那该有多好。
他不止一次的幻想过,虽然有时候自己也会觉得可笑,但是,就算一切都是假的,只要能回去,自己会不惜一切代价,只为了能够再次重温从前的时光。
毕竟现在实在太累了,明明都喘不过来气,还要强行笑对这一切,他自己都清楚,这样的自己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踌躇满志的剑宗少年了。
梦,来的无声无息,他看到自己身在剑宗,没有冰雪,没有尸骸,有的是一张张熟悉而又温暖的面容。
此刻即便是那性情古板的辛泽,训斥着自己没有规矩的模样都慈祥了许多。
当然,两句话后罗一就跑了。
……
“爷爷……你的胡子该剪了……”
听着罗一的梦话,那无声无息潜入房内的两个人彼此对视一眼,却是沉默不语。
半晌后,琴抬动起手,想要抚摸一下罗一的额头,又不敢摸下去,于是放在了自己因激动而不断颤抖的唇上。
“看看他的神情,应该是做了一个很好的梦。”罗南拭去她眼角的泪水,望着罗一熟睡的模样,眼里满是温柔,“琴,你说这孩子喊得爷爷是父亲呢,还是老宗主?”
琴平静着气息,眼眸闪过一抹光泽,罗南还没意识到,原本还是漆黑的客房瞬间变化成剑宗白日的景象。
罗南向四周扫了一眼,“梦化术!”
琴眼眸望着远处的老者和一个男童,眼睛一酸,“那就是……”
“哎哟,你这个小东西,别拽我的胡子!”
看着那黑发小童好奇地将自己的白胡子一根根拔下,东方阵皱着眉头,满脸皆是无奈。
“哎呀,你这孩子,不是教过你不能拔宗主的胡子,你怎么又开始了?”怀素从另一边急忙走过来,轻轻拉开男童的手,语气却是很强硬的。
罗一噘着嘴,低着头,用脚滑动着几颗碎石子,“宗主爷爷的胡子太难看了,本来就长了一堆的坑,又长了这些胡子,完全就是个老爷子嘛,一点也不像宗主。”
东方阵叹下一口气,“真是年纪大了啊,连这小毛孩都开始嫌我老了!”
看着东方阵眼中满是伤感,怀素急着拉住罗一的小手,“别听这孩子胡说,您分明就风华正茂,哪里老了?”
东方阵刚有几分欣慰,罗一急着喊,“素姨,你教过我不能撒谎骗人的,可你怎么能骗人呢?”
东方阵瞬间石化,怀素急忙堵住他的嘴,可他挣扎着,死活就是不肯闭嘴,“素姨,你说过的撒谎骗人是要被打屁股的,你骗人了,你也得被打屁股!”
“你们玩吧,我要回去刮胡子去了。”东方阵欲哭无泪,从石座上起身,僵硬的离开了。
“宗主慢走啊。”眼看着东方阵落寞的身影,怀素神色无奈,一低头却没了罗一的身影,听到有声音便望了过去,就瞧见那瘦小的身影此刻手里握着一个棒子,脸上挂着阴险的笑容,“嘿嘿,素姨,让你平时打我打的那么狠,这回总该轮到你了吧。”
“哦,骨气硬了,连我都敢打了?”怀素淡淡一笑,笑的罗一浑身一麻。
“来,不是要打我的屁股吗?我就站在这里哪里也不走,我倒是要看看你这毛都没有几根的小东西敢不敢打下去。”
罗一僵硬的听完她的话,木棍直接脱了手,摔落在地面上,随着“乒乓”的撞击声,立马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素姨,你这么温柔可爱,我哪里敢打你的屁股呢?”
“你也很可爱啊。”怀素笑着,二人不由得同时笑出声,可就在那瞬间,怀素身影一动,化成碧影贴在罗一身前,手里紧紧握着的,是他扔在地面上的木棍。
“那个……素姨啊,哈哈,那个,我给你做莲花酥啊,你做的很好吃,我做的也不差的,要不,您尝尝?”
“不必了,我还不想被你毒死。”听着他僵硬到口吃的话,怀素敲着棒子,在阴影中的笑容,分外可怕,
房门一关,紧接着就是一阵哀嚎的声音,听得罗南与琴揪心不已,但又总觉得他是罪有应得。
罗南挥着手,正想说解开梦化术,却看到琴紧紧盯着自己,“你别这样看着我啊,我小时候可不是这样子的。”
“真的?”琴白了他一眼,叹气说,“明明是我肚子里出来的,怎么没半点像我?”
罗南瞥她一眼,嘀咕说,“像你?像你那可就完了……哎哟,疼!”
琴揪着他的耳朵,“什么意思?像我怎么就完了!嗯?”
罗南瞪着眼睛,“哇,我这么小声你都听见了?”
琴冷哼一声,松开了他的耳朵,就看到那瘦小的身影直接冲破房门,捂着屁股直接撞在琴的怀里,“哎呦”一声,直接摔倒在地上。
“怎么这么不小心,疼么?”琴急忙蹲下身把他扶起来,轻轻拍下他身上的土,声音很是轻柔。
罗南见她前后判若两人,心里顿时一酸,“要不是他胡言乱语,又怎么会挨这样一顿打?”
罗一瞪着他,没好气地说,“你才胡言乱语呢,哪里来的这么不靠谱的人?”
“你!”罗南一怔,心里又气又急,没想到司徒文矣的一句玩笑话竟然应验了,自己真有这么不靠谱?
而后,琴重重锤打了一下他的大腿,瞪着他示意闭嘴,他这下更是有苦说不出了。
罗一打量着他二人,想了想貌似从未在剑宗见过这两个人,脸色一慌,转身对着身后大喊,“素姨!素姨!进贼啦!”
罗南叫住他,“喂,你乱喊什么,我们很像坏人吗?”
罗一盯着他,抬手却指向琴,“她不像,你像。”
“嘿!”罗南刚要说他,却忽然看见他神色苦痛起来,心中不由得一紧,急忙蹲下身抱着他问,“你怎么了?”
“你说呢?”
阴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琴急忙呼喊,“南哥,快离开他!”
罗南神色一紧,急忙松开手,就看到他的一双眼睛映出红光,随着周遭景象化成黑暗,那瘦小身影破碎,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血红的身影。
“我还以为是谁能够进入他的意念当中,原来是你们啊!”
“父亲!”
“母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