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夙很快地赶过来,仔细的确定她没有任何的异样,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回原来的位置。本来阿愿在微云观里的吃食也是由他带来的人负责,但微云观道长有日亲邀作陪到膳房,掌厨待阿愿很是亲切,直言阿愿长得俏似他远嫁在外的女儿,为阿愿另起炉灶,特意按照阿愿的口味做吃食。他的阿愿骤然之下难以拒绝此番好意,便应允下来。
万幸今日阿愿乃是在他那处用过午膳而回,立竿见影的效果,分明不给阿愿任何的活路。本来月沉在他们眼中都已算是一颗没有任何威胁的废棋子,如今他的突然而归,却打得他们措手不及。十年的远离,本来在京城中很多人都忘却月府与他的联系,如今他回京的所作所为,终会挑起他们尘封已久的记忆。
沉致歪头瞅着阿映脸上没有遮掩的焦急之色,不动声色的在心里偷着乐,抬手示意他坐在她旁边。“阿映用不着担心,那份吃食我动都没动,我一点事儿都没有。”
“我知道。”禹夙回答。失误只在这一次,日后任何阿愿要入口的东西,都需要经过筛查,试过之后方能呈到她面前。
“我倒是没有任何的事,只怕会有人在京城里刻意的走漏风声,等不到我们回去,摄政王与皇后有染,并且在微云观里私会的消息便会传得街知巷闻。”沉致盯着禹夙不怀好意的笑。“摄政王的一世英名,恐怕就要栽在这里面了。”
“阿愿,怕吗?”禹夙淡然,似不放在心上。
沉致满不在乎的说道。“我有什么好怕的?皇后的家族才让她的皇帝夫君抄了,此刻的月沉无父无兄,打入冷宫时便再无故友亲朋,在皇城脚下更是无牵无挂,对我是一点儿影响都没有。”
“阿愿身为女子都不怕,我一沙场男儿又有何惧之处?”禹夙道,有些事暂时还不能让阿愿知道,过往的事从旁人的口中说出,可信度并不高。阿愿既然已经回来了,她的过往自然要她自己去找寻。
“禹乾尚未与我到毁冠裂裳的地步,我到微云观一事,朝堂中很多的大臣都知道。但他们在没有彻底站好队之前,都不会拿着此事做文章。”污蔑声誉这种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那些个老朝臣都精明得很,对己身没有益处的事,从来都不会多做半分。尤其是此种损人又不利己之事,更是瞧不上眼。
“有实权的王爷,确实不一样。”沉致不禁感慨,这是多好的一个把柄,皇帝却不能用,更不敢用。也难怪皇帝想将所有放出去的权力重新收回来,毕竟留在旁人的手里始终都是潜伏的危机,指不定哪天突然就爆炸了。
“有实权的皇后,也是一样。”禹夙意有所指地说道。他保住阿愿皇后的位子,那时就在心里计划着。若是他的阿愿回来了,又坐在后宫最尊贵的位子上,就算不主动去招惹皇帝的妃嫔,在宫中受了气还是找得到借口还回去。他的阿愿从来都不是一个吃了闷亏,往肚子里咽的人。
“确实如此。”沉致与禹夙相视一笑,两人间的默契不言而喻。出宫的喜悦淡了下来之后,出现在沉致脑海中最多的便是皇帝给她找的麻烦事,上次她就说过,谁让她不好过,她就让谁更不好过。现在阿映都在后面支持着她,在后宫中她还有什么事是不敢做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她的耐心,那她便让他们知道,惹火她的下场是什么!
不管这次饭菜里下毒的事与皇帝有没有关系,她都要把这笔账记在他的头上,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她这个名义上的夫君,从来都不曾给过她好脸色,上次还装腔作势的要宠幸她。他后宫里的女人不知进退的来找她的麻烦,还想将谋害皇嗣的罪名诬陷在她头上,当时不过是被出宫的自由冲昏了头脑,从来没有人可以再三的挑衅她之后,还能够全身而退,不承受她的报复的!
“绿知,补汤熬好了没有?”沉致问道。她回到长乐宫后,便让绿知在小厨房里用以往摄政王送过来的珍贵药材,炖煮一罐让人垂涎欲滴的大补汤,她要亲自给皇帝送去。上次的迷香已经过去很久了,久到皇帝都忘了那种教训。
最开始的时候,她只想做一日和尚撞一天钟,安安稳稳的在长乐宫里待着,与后宫中的女人相安无事,皇帝不来找她,她肯定也不会去到他面前碍眼,但奈何皇帝嫌这宫里太安静了,非要来动动土。
“禀小姐,做法复杂,又要查不出来,用时便免不了久一些。”绿知回道。
“小姐,你真的要这样做吗?给皇帝下药,查了出来,摄政王毕竟在王爷府内住着,一时半会儿间也赶不及啊。”青奚很是担忧,愁眉紧锁,心下止不住的紧张,又带有一丝极隐秘的兴奋,但又怕事情败露的后果,心情极其的复杂。
她家小姐的胆子也太大了吧,堂堂皇皇的去给皇帝送药膳汤,还在里头下药,好歹也稍微伪装下,用不着自己亲自送过去吧,出了事不是摆明的坑自己嘛。
“我下的又不是什么穿肠毒药,不过是让他拉拉肚子,清清肠罢了。”沉致显得很若无其事,拉肚子这回事,人的一生中总是免不了的,而且她下的量很少且微妙,都磨成了粉,又是很多种混在一起。就算皇帝有太医院的那群老御医,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查的出来的。
“把你那颗七上八下的心安然的放回肚子里去吧,你家小姐肯定不会有事的。”沉致拍了拍青奚的肩膀,转头对着绿知说:“你再去催催,争取在用晚膳的时刻炖熬好。”送去的时辰也要选的好,至少在皇帝拉肚子的第一时间里,让他最先想到的不是被下了药,而是吃坏了肚子。
“妾听闻皇帝近日食欲不佳,求得微云观道长的不外传方子,特意做下这调理药膳汤,恳皇帝珍摄龙体,念江山社稷。”如此文绉绉的用词真是难为死她了,搜肠刮肚才弄出这几句。
“皇后有心了,朕心甚悦。”话虽这么说着,禹乾的语气里可没丝毫喜悦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