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多,安琪和十八个女孩的压轴节目,前面还有一个独唱,就要登台表演了。许紫寻和孟颜紧张地站在舞台侧面,等着台上的独唱结束。
正在独唱的那个男生,唱的是一首费翔的《冬天里的一把火》。虽然是一首老歌,但舞台上的那个男生劲歌热舞、活力四射、声线磁性浑厚,感情饱满投入,下面的观众沸腾了。台下欢声雷动、掌声如潮。孟颜不由得从舞台侧面的缝隙中注目观看。
歌声慢慢结束时,场下已经是尖叫声一片。激动不已的大部分都是女生,那片尖叫声慢慢的汇总,变成三个字:“贾承勋!贾承勋!贾承勋!贾承勋!……”
孟颜头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感受“星”光魅力,看呆了。如小鹿撞怀一样心动不已的孟颜,在接下来的压轴节目的表演中,几次走神,差点弹错。
整场晚会结束,孟颜随着兴奋不已的人潮往外走的时候,看见欧阳宇飞手拿一大把红色玫瑰从不远处挤过来,将玫瑰递给孟颜:“孟颜,我们出去找何英一起庆祝吧!一起听新年的钟声!”
那一大把怒放在新年严寒天气里的红色玫瑰,显得那么灿烂夺目、娇艳芬芳。
午夜,欧阳宇飞送孟颜回到寝室的时候,安琪还没睡,她正趴在床上生气。她的若琰哥居然没有等到她登台演唱,就回学校去了。他是军事院校的学生,从入学就算入伍,军纪严明,他绝不可以在校门关闭后回校。
新年过后,随着天气越来越冷,期末考试的空气也越来紧张。看不见的硝烟一点一点的在M大的校园中弥漫。
自习室里学习的学生们越来越多,昔日冷清的教室里人满为患,无论是大合堂教室还是阶梯教室、平板教室,十几个教学楼近百间教室,各年级的学生们一个挨着一个的坐了满满一屋子。吃完晚饭去抢座,成为大一新生们面临的第一个难题。
507这个新生的阵营也因为大学里第一次考试的临近,而悄无声息地起着变化。
一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刘桂荣,比平时更加起早贪黑,颇有些考大学前的架势。就连一贯不慌不忙的童雅静,也在刘桂荣这种状态的影响下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许紫寻属于那种平时不太用功、考试前也不太用功、却总能保持好成绩的学生。令孟颜困惑的是,许紫寻貌似不像刘桂荣那样死抠死抠的学,上课时也和孟颜一样漫不经心,有时候还沉浸在神秘莫测的武侠境界里浑然忘我,但是每当孟颜请教她高数题时,她总能流利的脱口而出。
孟颜在结课后,发现自己的高数课本上,除了几大块口水浸湿又风干了的痕迹之外,一个字都没标注过。如果忽略掉那几大块口水痕,高数课本暂新得跟新发的没什么区别。她绝不属于“不用扬鞭自奋蹄”那伙的,没有人像女毒物那样在她身后拿着鞭子抽她、也没有必须考上大学的强烈目标激励着她,孟颜变本加厉地发扬光大了得过且过的优良传统和不见棺材不落泪的顽强意志。
考试的日子一天比一天临近,有一天晚上做梦梦到第三次落榜、又被女毒物按在那里扎手指的孟颜从哭泣中醒来,才蓦然惊觉“上大学后第一次考试”这个重大事件已经刻不容缓地摆到面前时,孟颜抱着高数课本在507一顿狼奔豕突,惶惶得不知怎么办才好。
507唯一临大危而不凌乱的,当属蒋师姐。
蒋师姐一边仍不慌不忙从容不迫地织着毛线,一边以大师姐的口气安抚孟颜:“不用着急,没事。考试前都有答疑课,基于我们一年半的考前突击的经验,如果同学们问的问题考试时考,助教就会非常耐心和细致的解答;如果你问的问题考试不考,助教就会貌似漫不经心的说,这道题你看不看都行。
我记得我们班第一次高数考试时,全班同学都去答疑。其中后来考全专业第一的那个学霸问的七、八道题,全都考了。所以,每当有同学在老师身边坐着的时间超过三分钟,那他问的那道题,肯定会考。发现了这个秘密之后,每次考试前助教来答疑,大家都会将助教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密不透风,有一次助教因为缺氧而昏倒在自习室里。得到了考前秘笈的同学们瞬间作鸟兽散,只留可怜的助教昏倒在桌子上无人理睬,直至他昏迷到自然醒。
所以,答疑课一定要记住时间地点,万万不可缺席。如果把助教讲的题都认真看了、背了,运气好的话,答个八、九十分没问题。
如果这些你都没做到,那最后一招,就是坐在学习好的同学后面-------抄。”
随着考试越来越临近,占座的时间也一再提前。和小猪一样吃完晚饭就瞌睡的孟颜,不得不揉着眼睛、克服着强烈的睡意,迷迷糊糊地跟在许紫寻的身后,早早去自习室占座。
着急去占座的许紫寻有时候忘记了拿着短竹棍拉着孟颜,孟颜就会跟丢。有几次孟颜瞌睡到撞树之后抬起眼再找许紫寻,许紫寻早就不见了踪影。
可怜的孟颜抱着书本挨屋乱窜,也找不到一个可以落座的地方。
有一次曹建勇看她实在可怜,就把旁边同寝室的男生撵走,让孟颜坐了。自此以后孟颜就有了主心骨,只要没座,就蹭到曹建勇经常上晚自习的那间平板教室里,凑到曹建勇旁边,涎着一张脸求收留。
两三次过后,曹建勇的那个同寝室男生十分知趣,再也不跟曹建勇一起上晚自习了。
没有了占座压力的孟颜又开始放松自己,有时候吃饱了睡够了才去自习室,有时候跟寝室楼下的那只流浪猫玩够了才去。
那天晚上孟颜和那只猫玩的十分尽兴,一坐在曹建勇的旁边就睡着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上披着曹建勇的大衣、两腿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用厚毛巾包着的热水袋。难怪她睡得那么安稳和暖和。下晚自习的时候,曹建勇和许紫寻一样,拉着孟颜送她回女生宿舍。
白雪皑皑的林荫路上,路灯散发着昏黄柔和的光,校园里安静美好得犹如童话世界。孟颜低着头跟在曹建勇身后一步之遥,曹建勇的右手拉着孟颜的左手,像领着一个从外面捡来的无家可归的小动物,踏着皎洁的月色静静走在回寝室的路上。
那是一幅后来让孟颜回忆起来内心就隐隐疼痛的画面。那种不求回报的呵护和疼爱、没有原因的接纳和容忍,让七年后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爱的孟颜,经常怀念到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