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吾背起玄语,刚要起身,却见远处狼烟四起,山火通明,下山的路竟被大火封死。
婆婆道:“陛下,我们先往山上躲躲,从后面寻路下去吧。”
几人遂向山丘后面寻去,谁知山后竟也狼烟四起。时至深秋,天干物燥,火势凶猛,竟将四人团团围住。
修吾忙唤醒玄语,玄语见如此火势也颇为吃惊。“这分明是有人故意纵火,难不成他们不知道女王也在此处?”
修吾,捏了一下她,低语道:“这火分明就是冲着女王而来,你没瞧她二人神色凝重,面露杀机,你我莫要多言。”
玄语点点头。
女王见玄语已醒,转身呵叱道:“是谁把你带进宫来的?”
玄语恐殃及她人,略有迟疑,正在犹豫要如何作答。
“别人都把你推入火坑了,你还在此不明是非!”
修吾:“莫非……我们只是幌子?”
女王:“算你通透!这爻蛇便是诱我来追的幌子。桑维翰把你们送到我跟前,定然知道你们不能得手,但只要露出了这一山鸣,便定能将我诱出来。这是宫中出了叛党,出了内应。说!谁带你进来的!”
见女王疾言厉色,玄语只得将入宫的过程简单说了一遍。
“你个呆子!我为何要拿人炼药!又怎么会出来个苏拉让我追杀!表姐是谁?叫什么名字?”
“不……不知道……”
“蠢!你可记得她的相貌?”玄语吓得频频点头。
“脱了险境你同我回宫!当面对质!我定要让她死得心服口服!”看样子女王似乎已心中有数,胸有成竹。
“好好好,只是……咱们得先出去再说呀。”玄语竟有些怕她,便躲在修吾身后,离得远远的。
这山火眼看就要烧过来,修吾拿着剑,忙要挖出防火沟,阻断火势。却被女王厉声呵止,“这样大的火,即便是不烧过来,熏也要把我们几个人熏死。你挖这防火沟有何用!”
玄语道:“那该如何是好?”
女王:“容我想想。”
老媪忙道:“陛下,那边山势崎岖,或许有下山的路,我们往远处寻寻吧。”
只瞧这火越烧越旺,火星迸溅,灼热难耐,从四面八方向几人袭来,映红了整片天。
正在无路可逃之际,玄语竟瞧见火光中走来一白色人影,定睛观瞧,正是白易欢。玄语忙得向他飞奔而去,修吾想要伸手去拦,却是没能拉住。方才听女王如此说来,这白易欢乃是国侨公属下,不得不防。
玄语对他倒是颇为信任。“白易欢!”玄语跑到近前,“你不是走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火海里!”
“我是来救你们的,闲话少说,快跟我走!”
玄语满心欢喜,“伯木师傅果然没说错,你是仙人不成!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我是从狗洞里钻出来的。”白易欢看向玄语身后两人问道:“这两位?”
修吾道:“这是漠南回鹘女王和……”
“唤我姆妈便可。”
“漠南回鹘女王!”白易欢惊得下巴都要脱臼,“这是什么情况?”
女王对眼前惊现的美貌男子,好一番打量。
修吾道:“说来话长,先离开此地再说。”
白易欢:“好,随我来。”
修吾以为白易欢会趁此机会除掉女王或有所异动,可看他的样子,似乎并不知其中内情。白易欢身后还跟着一位老者。这老者乃是白易欢重金寻来的村夫,久居此地,对地势颇为熟悉,他带着众人钻入乱石堆旁的洞中。
这洞不知是狗洞还是有人故意挖的盗洞,一次偶然机会,村夫发现竟能通往山下,想来是无用的,谁知如今竟能换得半生荣华。
那日白易欢虽受了杖刑,但并未耽搁,昼夜快马加鞭,最后竟将马儿都累得无法动弹。只得将马交于尔朱清葵,只身徒步往前赶。尔朱清葵被气得毛发倒竖,瞋目切齿,却也是如鲠在喉,敢怒而不敢言,只得在后面追着。幸而白易欢来得及时,刚一到都城便闻听大街小巷都在议论女王遇刺之事,接着便是亦都护王宫一旁的山丘大火,见一众官兵围着,忙向附近村民打听。这才打听来,是官兵放火烧山,想要困死行刺的贼人。白易欢拿了重金,又是威逼又是利诱的,寻了个熟悉地势的村夫,让他带路,这才上了山。
这狗洞狭小得仅能容下一人爬行,空气稀薄,再加上山火缭绕,闷热难耐。几人在村夫带领下也不知爬了多久,天光大亮之时方才出了洞。幸而几人出来的晚,这山下火势刚熄,若是早些出来,怕也难躲此劫。
再看众人,皆是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姆妈边帮女王整理发饰衣裳,边对白易欢道:“多谢这位神仙般的小哥儿相救。”
“姆妈不必多礼,在下白易欢。”
“还得有劳照儿与我们回宫走一遭。”
“这……”白易欢看向修吾,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先前不是说好的行刺?如今怎得改成了救人?
修吾只得对白易欢低语道:“回去说。”
修吾拱手道:“陛下,若玄语同您回去,可会被……治罪?”
女王看着修吾,颇有深意,“这次,不会!”
“好!但我要与她一同前往。”
姆妈道:“女王只是想让玄语将那内奸指认出来即可,若是想同去,还是蒙了面更为稳妥。”
几人撕下衣服,蒙住了颜面,白易欢打发了村夫,与玄语一同前往亦都护王宫。
宫门仍旧重兵把守,但见了女王本尊,却并未开门。
姆妈拿着令牌上前呵斥道:“女王陛下在此,还不速速打开宫门!”
为首的将领站在宫墙上喊道:“公主有命,女王遇刺,如今在寝殿内奄奄一息,所有人不得擅自打开宫门,你又是何人?胆敢冒充女王!”
那将领的话还未说完,只瞧女王一个抖手,爻蛇出袖,一道白光,直射城墙之上,紧跟着那将领的头颅便掉了下来,爻蛇入袖。速度之快在场众人根本无从查找,不由纷纷大惊。
玄语暗道,这一山鸣竟有如此威力,可叹在我手中算是枉费了。
未等官兵架好弓弩,女王袖中又是一抖,那爻蛇瞬间变为巨蟒,一头撞破宫门。
玄语对身旁的姆妈低语道:“这守宫门的士兵为何连女王都不认得?”
“他们都换成了公主的人,即便认得也不能承认。你没听说,真正的女王还在寝殿么,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那如今我们这样进去,再被围攻,岂不危险?”
姆妈笑道:“若是以前,定然危险,现今一山鸣在手,便是千军难敌。想当年,女王也是凭这鞭,坐上王位的。”
女王手持一山鸣,如开疆辟土之势,进入寝殿,众宫女见女王本尊驾到,纷纷跪倒在地。女王一把揪起榻上假扮自己之人,那女子连哼都没哼,便被扭断了脖颈,甩在了地上。
女王怒道:“公主呢?”
“在……议事厅和众大臣议事……”
“好!”女王转身看了一眼铜镜中狼狈的自己,道:“更衣!”
玄语心中不由一叹,这女王还真是爱美,都何时了,还要洗漱更衣。再看看自己的衣衫,先前被血浸透,如今又在土里滚了一圈,活脱是个泥猴。修吾帮玄语理了理头发,两人相视一笑。昨日种种,历历在目。想到两人又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如今能这样笑着,沐浴着深秋的暖阳,果然是件再美不过的事情,还有什么能比活着更重要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