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尽兴,二人喝的烂醉,凝寒更是迷迷糊糊,不辩东西。
及稍稍清醒,早已日上三竿。
凝寒醉眼微睁,见自己正躺在自己床上,衣衫尽褪,贾定惜正躺在一旁,蜷着身子。
凝寒揉揉太阳,忽想起昨夜之事,双眼猛的一睁,颤颤支起身子。
凝寒动作虽轻,贾定惜却被惊醒。贾定惜猛的睁开眼,见凝寒已醒,呼的翻下床,随手扯了件衣服,胡乱的腰间一围,颤巍巍跑回自己房内。
凝寒直觉身上无半分力气,只得再次躺下。
过了约一个时辰,凝寒方觉好些,忙下了床,穿了衣服,吃了两碗茶,觉好了大半。
凝寒洗了把脸,出了房门,未见尺方,寸矩身影,便叩响了贾定惜的房门。
连响几次,均无回应,又等了半日,贾定惜方开了房门,只见贾定惜穿一身旧衣,看着完全衬不起二公子的身份,倒连个下人都不如。
贾定惜双颊赤红,吞吐吐将凝寒请至房内,慌慌掩了门。
贾定惜猛的跪倒在地,将一柄短剑托于掌上,道:“昨夜之事,昨夜之事本是我莽撞,不敢搪塞是酒后失德。我本是卑贱之身,不敢妄求师弟谅解,特将短剑奉上,凭师弟处置,绝无怨言。只求一事,只求师弟莫让旁人知晓,便是大恩了。”
凝寒抬手将短剑打飞,或是力道大了些,又或是宿醉未醒,身子一偏,便倒了下去,贾定惜见状,忙飞身起来搂住,却忘了自己昨夜大醉,现也没啥气力,两人一并摔了下去。
贾定惜忙问道:“师弟可摔着了?”
凝寒转头望了贾定惜一眼,笑道:“师兄是糊涂了,自个头摔到墙根上了,还问我。”
贾定惜闻此一言,方觉头嗡嗡响。
凝寒爬身起来,伸手将贾定惜拉起,贾定惜道:“师弟准备如何处置我。”
凝寒微微一笑,一把将贾定惜推坐到椅子上,自己也扯了张椅子,随身坐下,随手拿了快点心,叼在嘴里,笑道:“吃点东西喝口茶,在师兄屋里歇上一天,等酒醒了,再做处置。”
贾定惜张口欲言,哪知凝寒随手又拿了块点心,塞进贾定惜嘴里。
凝寒坐到床沿上,贾定惜呆呆坐在椅子上,道:“师弟躺着歇歇,我坐一会便可。”
凝寒起身,走至贾定惜身旁,道:“昨夜醉的厉害,现在还难受的紧,师兄恐也好不到哪去。都这个时辰了,咱俩歪床上,眯眯眼,说说话,解解乏。”
凝寒伸出手,贾定惜愣了半天,颤羞羞将手递出。
两人合衣躺在床上,贾定惜道:“师弟手上缘何如此冰凉。”
凝寒伸出手,将寒冰指示给他看,道:“寒冰指,出自北海之下,冷过寒冰,手上自是要凉些。”
贾定惜道:“以护指做兵刃者向来甚少,藏剑阁弟子众多,也不过于百刃堂,寒光堂,见过几次,想必鬼魅堂亦有,如此十指俱全,又如此极寒者却未曾见过。极寒伤身,师弟平日里将其取下方好。”
凝寒笑道:“我自幼便不知寒暑为何物,戴手上,凉凉的,倒舒服的紧。”
贾定惜忙道:“也不怕伤了自个。”
凝寒道:“此物上手,便如生根一般,根本无法取下。况此物有灵,于我如同一体,哪有自个伤了自个的理。”
贾定惜叹道:“师弟有如此机缘,真是幸事。藏剑阁多少前辈,穷其一生,也难寻一刃,更有甚者,花掉多少金银,耗尽多少宝物,终也难炼成一有灵之物。百年以前,锻剑堂集全堂之力,费全堂之资,铸成一件神兵,名曰绝尘,自那之后,锻剑堂再无辉煌。”
凝寒诧异道:“这灵剑神兵究竟有何奇处,为何众人痴迷至此。”
贾定惜盯着凝寒,满眼疑惑,道:“师弟丝毫不知么?”
凝寒扭头看着贾定惜,道:“不知。”
贾定惜先是一惊,叹道:“不曾想师弟竟与我无异。”
又道:“曾听前辈有言,这灵剑神兵不同于普通兵刃,或是因兵刃时日久远,吸天地灵气,已修成剑灵藏于其内,或是铸造之时,有灵魂铸于其中,可与人心意互通。因其有神识,若非其自认为主,犹凡兵不及,若是强行驯服,轻者自行遁走,重则自毁,终是无益。若寻得机缘,得一神兵认主,修行时犹得神助,作战时威力亦增长数倍。师弟既得一灵物,为何无半分知觉。”
凝寒道:“许是我修为尚低,不得知吧。”
贾定惜叹道:“想必是了。”
凝寒道:“藏剑阁立世千年,神兵定是不少,师兄不如说来听听。”
贾定惜道:“据传,四方初定之时,东建长生门以守东海,南建藏剑阁以守南海诸岛,西建金文寺,传经阁以守西山,后建四方城统领江湖,建药王谷,百花谷以护众生,皆是存世不知几千年已。数千年来,藏剑阁神兵利器不知出了多少,如今多不知所踪。有传言称,世间神兵皆藏于万剑山庄,只叹无缘一见。现藏剑阁,愚兄只知有二。一是绝尘,自铸成之后一直未有认主,为此神兵,内外纷争不断,只得藏于万剑山庄。二是四叔四柄宝剑,据传一剑铸自东海扶桑之枝,一剑铸自北方深海寒铁,一剑铸自西山鬼王之骨,一剑铸自南海妖王之血,自藏剑阁立世之时,便一直传于天宿堂。”
贾定惜见凝寒已睡着,微微一笑,不再言语,微微靠了靠,想着能让凝寒睡得舒服些。
尺方推门进来,见二人皆已睡熟了,轻轻一笑,退了出去。
待月上枝头,凝寒朦朦醒来,贾定惜笑道:“师弟可睡好了?”
凝寒翻了翻身,往贾定惜怀间靠了靠,朦朦道:“睡得挺好,辛苦师兄,一日也不曾闭眼。”
贾定惜道:“我倒是睡了一日,反被师弟惊醒了。”
凝寒伸手,往贾定惜脸上拍了一下,欠起身来,盯着贾定惜,笑道:“瞎说,膀子都该木了。”
忙替贾定惜揉着。
贾定惜伸手,把凝寒的头揽在自己怀里,道:“你若是心疼我的胳膊,以后躺这里睡吧。”
凝寒笑道:“你是找死。”
说着,抬手在贾定惜身上拍了一下,也不知拍在哪里。
贾定惜笑道:“不过一夜,这就要阉了我么。”
凝寒笑着,在贾定惜身上狠狠捏了两下,见贾定惜无半点反应,道:“师兄是不怕疼的么。”
贾定惜对凝寒耳语了几句,凝寒道:“瞎说什么,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说着踹了贾定惜一脚,不曾想竟将贾定惜踹了下去,凝寒慌忙翻下床,见贾定惜正憋着笑,方知是贾定惜故意为之,攥起拳头,狠狠锤了贾定惜一下,贾定惜假装痛叫一声,两人俱憋不住,笑作一团。
贾定惜正了正身子,坐在地上,后背靠着床沿,道:“师弟可有恨我。”
凝寒贴着贾定惜坐下,道:“师兄说甚胡话,哪有恨不恨的,昨夜的诸多言语,师兄都忘了不成。只是,来日一别,不知何日方能再见。”
贾定惜道:“师弟还是莫要放心上。师弟若是愿意,权当一场游戏好了,来日把我忘了就好。”
凝寒怒道:“师兄再说此话,我可打了。”
说着,左手扬起。
适逢寸矩推门进来,见此情景,忙跪地道:“若是我家公子有所得罪,还请冷公子海涵,奴才愿替我家公子受过。”
凝寒一愣,讪讪收了手,贾定惜道:“没有的事,你别多想。先去打洗脸水吧。”
寸矩领命去了。
二人洗了脸,晚饭略略吃了一点。
凝寒回了房,寸矩道:“我家公子可有得罪了公子。”
凝寒道:“没有的事。你为何要如此问。”
寸矩道:“我家公子,这么些年来,连个说体己话的都没有。近日来,看公子与我家公子相处融洽,想着,也有个人跟我家公子说两天体己话了。多少年了,未曾见我家公子有过笑了,奴才打心里替我家公子高兴。奴才又怕我家公子高兴过了头,忘了所以。方才见公子要打人的样子,怕是我家公子惹恼了公子。”
凝寒道:“你别多想,没有的事,师兄他人,很好——,方才之事,只不过是玩笑罢了,你莫乱想。”
又道:“昨夜你也必是喝了不少,今日白天又忙了一日,早点歇着去吧。”
二日中午,贾定惜约凝寒厅中同进午饭。
饭间,贾定辰自外而来,笑道:“今日倒是阔绰了不少,看来这盘龙堂二公子平日里藏了不少银两啊。哦,不对,说不准是冷师弟做东,这二公子可真是丢了藏剑阁的脸面那。”
贾定惜忙起身迎了出去,躬身施礼道:“大哥来了,里面坐。”
贾定辰不去理他,缓步往正厅走。
刚至门口,凝寒把筷子往桌上一按,起身施礼道:“师兄可要一起吃一些。”
贾定辰摆摆手道:“我怎么吃得下这些东西。”
凝寒道:“那便是要比剑了。”
未及贾定辰开口,凝寒左手轻扬,灵蛇剑自腰间飞出,贾定辰忙飞身退后,脚尖地上一点,侧身闪过一剑。
凝寒手持白骨扇,直迎贾定辰而去,同时调灵蛇剑半空折返,直刺贾定辰前胸。
贾定辰忙凝五剑,飞两剑直击灵蛇剑,飞两剑直迎凝寒,又执一剑在手。
灵蛇剑空中穿行,绕过两剑,贾定辰忙仗剑相迎,灵蛇剑顺势盘旋而上。
凝寒挥白骨扇击飞一剑,另一剑无法躲避,忙用手接住,顺势身体一转,白骨扇狠狠一击,打在贾定辰左肩,同时灵蛇剑将贾定辰右臂缠住,将袖子扯得粉碎,剑尖直抵在贾定辰喉间。
贾定惜立于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贾定辰道:“师弟修为不错,愚兄佩服。”
凝寒遂收灵蛇剑盘回腰间。
贾定辰愤愤出了门,只撂下一句“来日再向师弟请教。”
贾定惜忙走上前来查看伤势,见凝寒未曾有伤,悬着的心方才放下。
贾定惜拉着凝寒回到座位,以茶代酒谢过,叹道:“师弟有难,我却无能为力。”
凝寒不解。
贾定惜道:“大哥自小得阁主真传,同辈人比武从未输过。方才一败,必不会善罢甘休。何况跋扈惯了,也不知会有何动作。若是下战书还好,有各堂主坐观,也没甚要紧事,怕只怕暗中作怪,倒不知如何应对。”
言毕,起身便往门外走,凝寒问其何往,贾定惜道:“去拜见父亲,想必父亲必有应对之法。”
入夜,贾定惜方回,尺方端上茶来,凝寒道:“怎么去了这半日,怕不是遇着难处了。”
贾定惜猛吃了两口茶,道:“倒也不是。父亲公事繁忙,难得闲下来。我都跟父亲说了,父亲说,师弟本是客,大哥再有怨气,也不敢暗中使坏心,即使有那心思,阁主也定不允许。大哥不光是长房长子,更是藏剑阁少阁主,一举一行代表的都是藏剑阁阁主。大哥最多下个战书,若是如此,事情倒也简单,大不了比试一场,届时正五堂堂主定要观战,也没甚好怕的。”
贾定惜将茶饮尽,又拿起一杯,吃了两口,道:“父亲还说,师弟今日可三招制敌,来日若真要比试,也没甚可怕的,大可放手一战。”
寸矩慌忙跑进来,二人俱是一惊,贾定惜忙问何事,寸矩道:“大公子派人送来战书,奴才不敢接,故此……”
贾定惜急呼不好,手中茶杯差点滑落,凝寒道:“接过来。”
贾定惜忙道:“不可。你就回说,冷师弟身子不爽,推了吧。”
凝寒道:“无妨,接过来便可,我本修为就低,输了也是无碍。”
贾定惜道:“师弟可想清楚了,不论战局如何,这风言风语可是少不了了。”
凝寒道:“我若不接,只怕更多。”
命寸矩接了进来。
凝寒接过战书,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贾定惜忙要了过去,看了半天,道:“三日后,大演武场,看来大哥是动真格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