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寒住了四日,第五日吃罢早饭,凝寒拜别景虚,赖真,景虚施法,亲送凝寒至南海之滨。
凝寒已别,赖真也拜别景虚,离了山庄。
凝寒已至南海之滨,见一座连绵高山,藏剑阁依山而建,背山面海,将整个山麓尽数占了。
但见是,三剑翠峰指苍云,九刃青岩耀星群。天下剑道我为尊,独享昆仑不下尘。
凝寒辩清方向,穿过五座巨石牌坊,方见藏剑阁大门。
未及门前,便有两名守门弟子走上前来,喝道:“来者何人!”
凝寒先是一愣,忙施了一礼,道:“小弟自长生门而来,受师兄相邀,特来拜会。”
话间,便取出藏剑阁令牌,递了上去。
一弟子接了,反复端详了半刻,道:“是我藏剑阁令牌不假。只是,你既是长生门之人,缘何有我门令牌!”
凝寒道:“师兄曾言,近日乃其外祖寿辰,特此相邀。为便宜小弟行事,故将此令牌相借。”
那弟子道:“你口中所言师兄,是何姓名!”
凝寒道:“薛青鹤。”
那弟子轻哼一声,对另一弟子道:“你在这看着他,我进去问问。”
说毕,便转身进了大门。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不见那弟子回转来,倒是薛青鹤自侧门飞奔而出。
薛青鹤飞至凝寒身前,道:“寒弟可算来了。快随我面见阁主。”
说着便拉起凝寒,进了侧门。
一路上,薛青鹤道:“本来,午后便要起身回师门的,故此一早便来向阁主及各堂主拜别。哪知今日诸事繁多,刚见着。原寻思着寒弟今日必是不能来了,故拜请各堂主,来日指点寒弟一二,未曾想,寒弟便到了。”
凝寒道:“小弟初至此地,如此面见各长辈,恐多是不妥。”
薛青鹤道:“阁主之命如此,其余之事,来日再做打算。”
凝寒随薛青鹤来至正厅,厅上十二堂堂主俱在。
正中上坐,乃是藏剑阁现任阁主,贾千道,同时掌管无剑堂,修意剑之道;
左手第一,名唤贾千柔,腰间盘一软剑,掌管盘龙堂,修软剑之道;
右手第一,名唤贾千正,身前立一长剑,掌管七星堂,修长剑之道;
左手第二,名唤贾千碌,背四宝剑,掌管天宿堂,修御剑之道;
右手第二,名唤贾千君,手持一折扇,修化剑之道。
此五人,乃一门五兄弟,贾千柔居长,共掌藏剑阁正五堂。
左边二排又坐四人。
首位,名唤墨追,一身红衣,未见兵刃,掌管百刃堂,堂众所用兵刃无一相同;
次位,名唤阴羽,乃一女子,持两柄月刃,掌管寒光堂,堂众皆是女子;
三位,名唤黄甘,相貌偏老,掌管青丹堂,藏剑阁所有丹药,俱来自此堂;
四位,不知真实姓名,只一别号曰金算盘,只一心拨弄手中黄金算盘,从未抬眼,掌管金帐堂,藏剑阁所有金钱买办,皆经其手,有传言称,其辈分比阁主还要高上几辈,是非真假,无人知晓。
此四堂,乃藏剑阁侧堂。
右边二排,又坐三人。
首位,名唤梅映寻,正是薛青鹤外祖,掌管千手堂,主修暗器;
次位,不辩男女,不辩身量,不辩容貌,虽有人形,却似一团黑雾,只一别号曰黑凤,掌管鬼魅堂,主暗杀;
三位,名唤贾寿,筋肉结实,掌管锻剑堂,主兵刃锻造。
此三堂,乃藏剑阁暗堂。
这锻剑堂,本应地位颇高,为何居十二堂之末,实有缘故。
这锻剑堂,本属正堂之三,百年前,时任堂主乃是贾方任,率整个锻剑堂自立门户,名曰铸剑山庄,自此,锻剑堂就此没落。
凝寒向阁主贾千道及各堂主施了礼。
贾千君先发话了,道:“听鹤儿小侄说起,有一师弟不日便至,我当是谁。想当初,四方城内,一招制敌,也算惊艳,当初拜入我藏剑阁门下多好,非要拜那陆清汶为师。陆清汶那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性子,你没有过几天安生日子吧。”
贾千道道:“外人在场,莫要胡言。”
贾千君起身施礼,道:“长兄莫怪,小弟性子如此,不吐不快啊。”
又转身对凝寒道:“那青竹林剑术,虽比不过我藏剑阁,不过,长生门立世几千年,剑术也是无双那。纵使贤侄兵刃有异,若在青竹林寻得个百十本相称的剑谱,也是极易。今日,反而弃了师门,来此寻求指点,也不知是那陆清汶有意为之呢,还是那陆清汶怀恨在心呢。”
说毕,看着凝寒,嘴角上扬,一脸的得意。
贾千柔起身道:“五弟莫要如此说。我藏剑阁剑术名扬天下,自古便有寻道者前来问道切磋。其今日前来,必是望日后有所大成,年纪虽小,有志于此,指点数招又有何妨。”
贾千君摆摆手道:“二哥此言差咦。我藏剑阁自有古训,剑术概不外传,莫不是二哥今日想破了这祖训么。”
贾千柔道:“略略指点而已,又非传授剑术,如何就破了祖训。”
贾千君道:“二哥若是惜才,不若劝其离了师门,收归自己门下,岂不便宜。”
贾千正忙道:“此事不可。与长生门交恶,对我藏剑阁可无半点好处。”
贾千君笑道:“三哥莫不是忘了,定素侄女今也二十四五了,尚未出阁,若是二哥将此子招为东床,不也就名正言顺了。”
贾千正笑道:“如此最妙,于我藏剑阁也大有好处。”
贾千柔气的满脸紫涨,倒是贾千碌猛的一拍椅子,站起身来,道:“五弟有此工夫在此饶舌,倒不如省些气力,好生修行。五弟自幼天赋异禀,倒是近十年却无半分长进。”
贾千君笑道:“四哥教训的是。四哥练功最是勤紧,剑术也是最高,就连大哥都不是你的对手。也难怪,四哥自小愚钝,伯父都不愿亲授剑术,能有今日修为,也是世间罕见。小弟可不敢与四哥相较。”
贾千碌笑道:“那倒是,不辛苦练功,又怎会有所长进。”
忽的,贾千碌怒道:“好你个贾千君,拐着弯骂我呢你。今日我便破了这祖训。你信不信,只要他说一句愿意,我此后便视其为门下之人,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贾千道猛的一拍椅子,道:“都住口,坐下。”
四人忙住了口,依次坐下。
贾千道又道:“既是鹤儿相邀,便在千手堂略住几日吧。”
梅映寻忙起身领了命。
贾千柔道:“大哥如此安排倒是妥当。只不过,小弟自请,邀其住到盘龙堂,也好顺便看看他的修为如何。”
贾千道略想,道:“也好,此事便交由二弟安排。”
众人散去,贾千柔,梅映寻,坐着未动。
待众人散尽,梅映寻起身,喊过薛青鹤,自怀中掏出那枚令牌,递与薛青鹤,道:“你啊,若不是外祖我还有几分薄面,这令牌,今日便被阁主收回了。也就你,拿着这独一二的第十三块堂主令牌,随手转赠他人。好生收着。”
贾千柔起身,对身旁一年轻人道:“冷公子就住到你院里,莫要怠慢了。”
薛青鹤闻之,令牌都未及收,忙走到贾千柔面前行礼道谢,又对那年轻人道:“定惜表弟,寒弟就托你照看了。寒弟年岁方小,涉事不深,若有烦劳之处,表弟莫怪。”
贾定惜应了。
梅映寻忙道:“时候不早了,快跟我回去,待吃毕午饭,好送你回师门。”
薛青鹤只得应了,又对凝寒道:“寒弟若有不解之处,可向二舅舅请教。二舅惜才,寒弟定不枉此行。”
凝寒跟随贾定惜来至住处。
院落临河而建,只三间正房并两间厢房。
门上一匾,写着散规居三字,入得门来,只一座乱石堆成的假山,胡乱缠着些杂藤,院内再无半株花木。
进得屋内,犹如如雪洞一般,一应玩器俱无,床上幔帐极其素净,几张桌椅也尽是朴素。
屋里打扫的虽是干净,只觉无半分生气。
贾定惜身旁只两个小厮伺候,一名尺方,一名寸矩。
贾定惜安排凝寒住了东厢房,同时吩咐寸矩随身伺候。
第二日一早,吃毕极简早饭,寸矩对凝寒道:“冷公子,百刃堂堂主有请。”
凝寒先是一愣,虽不知缘由,仍跟随寸矩出了门。
墨追立于一株芭蕉树下,穿一件大红色银线绣寒星金片坠脚镶边宽袖直身长袍,束一条黑玉镂雕镶金束带,戴一顶二尺高纯金镂雕束发高冠,插两根一尺余长金质长簪,簪上各垂一根约三寸宽八寸长黑色闪银光鳞纹飘带,身移不摇,风吹不动。
寸矩远远施了一礼,便退身远远立住,凝寒走上前去,行了礼。
墨追道:“听闻,想当年四方城一招制敌,颇受广议,想必有些本事。今日便试你几招,看看是否真如传言一般。”
凝寒施礼道:“晚生不敢。”
墨追如未听到一般,右臂一甩,袖中甩出一柄链剑,如黑龙般转绕周身。
墨追道:“此剑名百节,共九十六节,比你腰间灵蛇剑少十一节。让我看看你的身手。”
凝寒只得听命,调灵蛇剑直攻墨追。
墨追身形不移,手腕未动,那百节剑犹如活的一般,灵蛇剑的攻势完完全全挡于十余步之外。
墨追叹了口气,将百节收回袖内,向前走了两步,冷笑道:“看来那陆清汶真是没教你一星半点。灵蛇剑,本乃戎荒之上灵蛇飞升后遗骨所化,存其灵性,今选你为主,真是失算。也罢,姑且教你点东西,权当见面礼。我将剑道分为五重,第一重,剑非剑,人非人;第二重,剑是剑,人是人;第三重,人是剑,剑是人;第四重,剑非剑,人非人;第五重,世间本无剑。领略五重剑道,于你,并无甚益处。你若能与灵蛇剑心意互通,便足以比得过那五重剑道。”
凝寒施礼道谢,本欲请教些剑道之术,岂知墨追转身便走。
墨追方走两步,突的立住,道:“灵蛇剑之意道,你可要抓紧,莫道这藏剑阁,哪怕是这天下,都无人可教你半点。你兵刃虽多,务必把灵蛇剑之意置于首位。那寒冰指,白骨扇,来日自有用处。”
言毕,并不做半分停留。
凝寒回至屋内,墨追之言,百思难解,以致过了打坐的时辰都未察觉。
寸矩进屋添茶,凝寒一惊,方回过神来。
寸矩道:“公子可是有心事?自见过百刃堂堂主便是如此。”
凝寒道:“无妨,堂主指点剑道,只是我修为甚低,一时无法解悟。”
寸矩道:“百刃堂堂主,剑术颇有造诣,可百刃堂毕竟是侧堂,公子若有难解之处,不若向天宿堂,盘龙堂,两位堂主请教。两位堂主,剑术造诣极高,待人又极好,连我们这些下人,都能得其指点一二,想必定能解公子疑惑。”
凝寒低头吃了两口茶,道:“修行之事,向来急不得,况我得堂主盛情款待,尚未正式拜见。待拜见之后,再行请教,也不致失了礼数。”
寸矩道:“二位堂主向来不在意这些虚礼,是公子多虑了。”
凝寒道:“毕竟我是外人,该有的还是要有的。”
凝寒又道:“你先去忙吧。我向来不曾使唤过下人,你如此拘谨,我倒是不惯。”
寸矩微微一笑,忙又收住,退了出去。
凝寒端了杯茶,坐于窗前,见贾定惜立于院内,两人四目遥对。
凝寒疑贾定惜有事寻他,忙置下茶杯,出了门,岂知贾定惜却没了踪影。
晚饭时分,寸矩进至屋内,对凝寒道:“冷公子,我家二公子有请。”
凝寒随寸矩来至贾定惜屋内。贾定惜道:“师弟已来两日,今日方为师弟接风,师弟莫怪。酒菜寒素了些,师弟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