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房
书名:进来看一看 作者:车王辛巴达 本章字数:6961字 发布时间:2021-11-27

 座落在山洼里的县城本来就狭窄、拥挤,一条又宽又深的河床把县城又劈成了两瓣。


“西北风”饭店就依偎在山脚下。  


矿上离县城四、五里路。


“西北风”是煤哥儿们常来常往的地方。


说真的,“西北风”并不是以南北大菜、冷拼热炒的烹调手艺而取胜,煤哥儿们到这全是出于对老板娘的同情。


老板娘并不老,今年也就是二十五、六岁,老板娘叫土妹。


土妹的丈夫叫三肉。


土妹和三肉婚后没几天,三肉便在井下的一场事故中被砸成瘫痪,生活不能自理。


满脸核桃皮的老公公在暗地里老是对土妹动手动脚,死皮赖脸地纠缠着土妹不放。


土妹碍于面子,一忍再忍,躲了又躲。


但老公公和她同住一个院,抬头不见低头见,实在没办法了,土妹便将此事露给了三肉。


三肉是个有名的孝子。


三肉家是三代单传。


三肉听了土妹的话,先是气愤,而后便疲塌了下来。


他涨着个红脸,半晌才吃吃地憋出一句:“唉,都怪俺裤裆里这玩意不争气,让你怀不上孩子。爹是想要孙子哩。”


“放屁!”土妹在气头上甩出了一串粗话:“你爹那老畜牲想要孙子,也不能爬到儿媳妇的肚上去。三肉,俺已拿定了主意,俺想进城去谋碗饭吃,明儿个咱们动身就走。”


三肉半晌没吱声,只是埋着头“吧嗒吧嗒”地吸着老旱烟。


土妹问急了,三肉才苦着个脸嘟嚷道:“县城里狼多肉少,混碗饭吃有那么容易吗?再说你个娘们家又拖带上俺这么个活死人,光给俺端屎倒尿你也忙不过来。土妹,要去你一个人去吧,俺决不拖累你。”


夏天的晚上,土妹去茅房拿尿盆,浑身一丝 不挂的老公公冷不丁地从茅房里猛扑了出来,他一把拦腰抱住土妹后便往茅房里拽。


土妹奋力挣扎,狠狠地咬了他一口,老公公一声惨叫,土妹趁机挣脱跑出院门,泪流满面地扎进了漆黑的夜幕里。 


 土妹悲愤交集地进了县城后,因她手头没几个钱,不得不图便宜租了几间土坯房,又靠借来的一些钱开起了饭铺。


“西北风”饭铺的生意很冷清,因为地处晋西北黄土高原上的这个小县城偏僻、闭塞,经济很不景气,外埠的商客、游民流动量不大,本乡本土的老百姓进城大都在怀里揣着窝头,饭铺几乎无人登门。


“西北风”饭铺唯一的经济来源便是靠俺们这帮煤哥儿们隔三差五的到这来吃喝一顿。


土妹这人是你敬她一寸,她敬你一尺,有时她不仅分文不赚,并且常常连本都心甘情愿地贴上。


土妹初和煤哥儿们打交道时,显得十分拘谨,她小嘴儿紧闭,脸上泛着一层薄薄的红晕,上菜时,只是礼节性地朝人们颔首嫣然一笑,便悄然离去。


但煤哥儿们像一坡野生野长的青涩的酸枣,没个正经,天长日久,煤哥儿们那打情逗闹和火辣辣的挑 逗使土妹日臻适应和活泼了起来,土妹知道煤哥儿们长了张臭嘴,但心里却没有丝毫的歹意,于是便谈笑风生,应付自如,随着煤哥儿们的情绪来不断地调整自己。


当煤哥儿们喝醉酒朝她动手动脚时,她也并不恼怒,只是微微地嗔怪几句,或者装痴作呆地打着哈哈,土妹就像是棵刺梅儿,兴瞧不兴摸,她那若即若离,刚柔并济的分寸感惹得大伙儿心里甜甜的、酸酸的、痒痒的、苦苦的,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这天,俺们又成群结伴地进了县城。


俺们远远就看见和听到一群顽童们爬在饭铺的土围墙上唱着也不知是谁给土妹编的啦啦歌:


新郎官倒了霉,人不人鬼不鬼,肚脐下安了两假腿,拉屎尿尿靠人背。


新娘子真漂亮,一朵花插在了牛粪上,刚下花轿就守活寡,老公是根“死棒棒”。


……


俺们轰走了那帮顽童,进了饭铺后,饭铺里空荡荡的,只有土妹一个人趴着饭桌上痛哭。


大伙七嘴八舌的安慰着土妹。


土妹仍悲痛地哭了很长一阵,然后才含着泪,去了厨房。


过了一会,土妹便把热腾腾的饭菜端了上来,以往,俺们在饭铺里吃饭时,就是任你拉,任你扯,土妹是死活不肯往俺们这群光棍堆里掺和的,但今儿个,大伙见土妹伤透了心,为了驱散笼罩在土妹心灵上的阴云,大伙苦苦相留,土妹才勉强和俺们一块儿围桌坐了下来,起先,大伙纷纷向土妹敬酒,土妹只是象征性地举一下杯,往往是连嘴唇都不沾,可到了后来,土妹便旁若无人地自个端起杯,一杯一杯地猛喝了起来。


土妹的酒量究竟有多大?大伙的心里谁也没有个底。


尽管俺意识到土妹已经喝多了,但为了使土妹能够摆脱一下厄运所给她造成的一切不幸,俺真不知道是该让她喝还是不让她喝。


面对土妹那反常的举止,淳朴、善良的煤哥儿们也全傻眼了。


唉!还是喝吧、喝吧,土妹的命够苦的了,在像蛇一样缠人的厄运面前,醉了总比醒着好。


渐渐,土妹醉了,醉得晕晕乎乎,她想吐,但她极力遏制了下去,她用双手死死地捂住了嘴,脸涨得通红,她不愿在大伙面前失态,她竭力挣扎着站了起来.但她已经完全失去了自撑的能力,一下子跌在了紧靠在她身旁的臭货怀里。


臭货顺势一把抱住她,俩人仿佛像一尊雕塑,顿时凝固了,但这仅仅是一瞬间的造型,人的原始的性本能的冲动马上使臭货那对异性的干渴、饥饿的心田得到了复苏,烈酒攻心,欲 火熊熊,疯狂的臭货很快便捕捉到了这一梦寐以求的良机,他紧紧地抱住了土妹便狂亲滥吻了起来。


俺猛地冲上前,一把将土妹从臭货的怀里夺了出来,俺将土妹扶到里间的炕上,而后返回,在臭货的脸上便重重地打了—个耳光。


臭货被俺打得鼻青脸肿,猩红的眼珠子里仿佛都快溅出血。


臭货是个嗜酒如命之徒,没有一次喝酒不烂醉如泥,但酒醉心明,臭货强扶着椅子,硬撑了起来,他嘴上吐着白沫,跌跌撞撞地朝俺反扑了过来,他一把抓住俺的衣领,丧心病狂地吼道:“你,你还俺土妹!你,你还俺土妹!”


俺咬住牙,用足全身的力气,将他推倒在了墙角。


他在地上无力地扑腾了几下,便死狗般地不动了。


半晌,他才痛苦地呻 吟道:“土妹,土妹,三、三肉那窝、窝囊废,占、占着茅坑不,不拉屎。你,苦,苦啊!”  


起风了,绵绵的秋雨从外面丝丝地飘落了进来,暮色像一条偌大的、蠕动的黑蟒在吞噬着散落在山坡上的那些星星点点的微弱的光亮。


“撤。”俺把手一挥,双混他们搀扶起臭货便默默地、垂头丧气地朝矿上走去。


光棍汉们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长夜难打发。


回到工房后,是光棍汉们最无聊的时候。


沉闷、枯燥、窒息,精神生活单调、苍白。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机械似地日子就像小数点的无限循环。


送子娘娘哟一甩手,把俺扔在了黄土沟。后生们难把婆姨娶哎,孤独的日子没尽头。


哎吆吆,泪蛋蛋本是心上的油,谁不难活谁不流。


 前半夜想你扇不灭灯,后半夜想你熬不到明,哪辈子才能娶上个亲哟,衣服破了有人缝。


双混那嘶哑的破锣嗓子高一声、低一声,东一句、西一句,直唱得人们的心里像刀割似地难受。


墙壁剥落的土坯屋子活像口倒扣的黑锅,谁也懒得开灯,一排能躺七、八个人的大通铺上,煤哥儿们横七竖八地仰着、坐着,烟雾腾腾,臭气熏熏。


烟头在黑黢黢的屋里似鬼火,悠悠忽闪。


“下盘棋吧?”


躲富实在耐不住寂寞了,哀求地说。


“下你 娘的鬼脚。”


“下棋能下出婆姨来?”


躲富那一点点的欲 望被埋葬在一片怒斥声中。


“那干啥呢?”躲富愤愤地顶道:“难道就在这黑坟墓里活活地憋死?”


“嘿,‘听房’去。”双混一个机灵地坐了起来。


“对对,‘听房’去,好长时间没过瘾了。”


灯“啪”地一下亮了,双混等人的眼里闪着贪恋、疯狂的光。


“听房”就是趴在人家的窗户外面,听屋里的两口子在炕上过夫妻性 生活。


“煤娃哥,走。”菜根使劲地推了俺一把。


“俺不去。”虽说“听房”是煤哥儿们最刺激的娱乐活动,但俺从未让他们拉下水。


“不行。”双混铁着个脸,埋怨道:“在饭铺你就扫了大伙的酒兴。今儿个晚上你是非去不行。”


“干嘛非要拉俺去?”


“干嘛?”双混把眼一瞪:“哥们图个吉利,哼,你以为每次‘听房’都能够碰上两口子在床上干那事吗?今晚你要不去,就是出师不利,所以,哥们非得把你拖去。”


“走走走。”光棍汉们一哄而上。


于是,俺被他们连拉带扯地拽了去。


“听谁的‘房’呢?”路上,双混淫荡地问,他那嬉皮笑脸的一堆横肉酸得仿佛能够酿出老陈醋来。


菜根说:“听石大个的,那小子在床上的瘾大,他抱住他婆姨‘亲肝呀’、‘宝贝呀’能在床上折腾半宿,让人听起来有汁有味。”


路上,菜根对俺说:“煤娃哥,你不是说写小说得有生活嘛。你不去‘听房’,怎么能写出‘听房’的情节呢?”


俺在俺们地区也是个小有名气的业余文学作者哩。


石大个的家位于村西头,当俺们赶到他家的那眼破落的窑洞前时,窑洞里还亮着灯。


俺们蹑手蹑脚地摸到窗户前,双混是“听房”的老手,只见他用手指在舌尖尖上蘸了点唾沫,便轻轻地在窗户纸上捅了几个小洞,大伙便轮番地从洞眼里朝里张望着。


窑洞里,石大个光着膀子,坐在土炕上一边翻着衣服一边逮着虱子。


石大个的婆姨坐在一个木墩上正用针线纳着鞋底。


“听房”是需要有足够的忍耐力的,双混见俺显得有些不耐烦了,便急忙给俺打手势示意俺一定要沉住气。


俺要不是怕今后写小说真需要个“听房”的情节,早溜了。 


 谢天谢地,石大个总算有了睡意了,只见他将衣服一扔,以一种命令似的口吻朝他婆姨吼道:“睡哇。”  


他婆姨是人贩子从四川拐卖过来的,只听他婆姨操着浓重的四川口音说:“拉过(那个)不让里(你)睡啦?”  


石大个火了:“娘的,你不睡,老子光棍一条咋睡?”  


石大个的婆姨也不示弱:“里(你)是三岁还是两岁,里(你)睡觉还非得让人哄?”  


石大个火气不减:“老子要是一个人光棍睡,娶你这婆姨有毬用?”  


石大个的婆姨亮出了王牌:“今儿个,我来‘红’了。”  


石大个不信,“放你 娘的狗臭屁!今儿个才几号,你他 娘的就又来‘红’了?”  


石大个的婆姨一脸无奈:“不信,里(你)扒下我的裤子看看,看我下身是不是垫着纸哩。”  


石大个垂头丧气地像是散了骨头架:“唉,真他 妈的倒霉。”  


完了,就像是一瓢凉水当头浇在了俺们这些兴致勃勃的“听房”人的头上。


臭货气急败坏地脱口骂道:“石大个,爷们没看到你和婆姨在床上的戏那才真叫个倒霉哩。”  


糟了!


臭货这么一喊,把大伙全出卖了,事已败露,大伙撒腿便跑。


没跑出多远,就听见窜到窑洞外边的石大个怒气冲冲地叫骂道;“狗日的灰鬼们,俺日你十八辈先人哩!”


跑回工房后,气喘吁吁的光棍汉们感到再也没有什么可折腾得了,于是便一个个死猪般地躺在了床板上……  


 趁大伙睡得十分香甜的时候,俺悄悄地穿好衣服,摸黑出了门。 


 风很凉,俺不由地打了个冷颤,俺把衣领掀起,缩紧了脖子,甩开大步便朝县城奔去。 


 山路弯弯,羊肠小径沿着起伏的山峰蜿蜒而伸。


路旁是一丛丛枯零、衰败的艾蒿。


冷风吹来,瑟瑟作响的秋叶纷乱地飘零。


几株苍老的秃树立在路旁依稀还残留着被牲口啃过的齿迹,山雀儿在树枝中偶尔扑腾几下,发出无力、脆弱的哀啼。


从远处的村庄里偶尔传来了几声狗叫。


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山梁上,特别是经过那些荒凉的墓地时,顿感头皮发炸,脊梁骨上不由地便沁出了一股股冷汗。


  俺终于来到了“西北风”饭铺的门前,窗台上放着块砖,这是土妹和俺既定的暗号,俺朝四周望了望,没啥动静,这才掏出钥匙,拧开暗锁,推门走了进去。


俺刚坐到炕沿上,身穿背心的土妹便从热被窝里急忙坐了起来,她用她那两只软绵绵的手臂便紧紧地勾住了俺的脖子,她那热乎乎的小嘴儿便吻在了俺的脸上。


“哥,亲亲的哥啊!”


“妹,勾魂的妹哩!”   俺紧紧地抱住土妹,她那暖融融的身子把俺的整个身心都溶化进了一个甜蜜的世界里…… 


 忽然,窗外“咣”地一声响。


“谁?”俺惊慌地喊道。


窗外顿时爆出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


“不好,有人。”俺赶紧推开土妹,一个猛子便窜了出去。 


 深深的小巷里,一个黑影在前边奔跑着,为了解开疑团,俺在后面紧紧地追赶着。  

 

 小巷的尽头是黄河涨洪时漫过的一片泥滩,泥滩深处的淤泥足有一尺多厚。


黑影无路可逃了,便直根根地定在了地上。


俺上气不接下气地住了脚。


双方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默默地伫立,僵持着、僵持着……  土妹气喘喘地也赶了过来。  


由于那个人用一块黑布蒙着头,戴着口罩,又背着俺,俺无法辨认出这个显然跟踪了俺多时的蒙面人是谁。  


土妹紧紧地靠着俺。


俺定了定神,憋足劲问:“谁?”  


蒙面人木桩似地毫无反应。 


 少顷,俺又往前跨了几步,口气更加强硬地问:“谁?”  


也许是那个蒙面人觉得除了露出庐山真面目而绝无其他选择?也许是他不甘忍受俺这种居高临下的审讯而奋起反抗?


只见他“噌”地一下将身子猛扭了过来,一把摘掉了口罩和蒙在头上的黑布。 


 天啊!如雷击顶,俺被惊得差点儿晕了过去。


你道是谁?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在土妹的饭铺因醉酒后对土妹无礼而被俺痛打过的臭货。


  呜呼!冤家路窄。  


完了!性如烈马的臭货,此时岂肯放过俺这个伪君子,俺双目紧闭,准备饱尝一顿臭货那复仇的铁拳。 


 土妹也生怕俺吃亏,她下意识地紧紧地抱住了俺。


然而,臭货却轻轻地走到俺的面前,轻轻地对俺说:“煤娃哥,俺要是知道土妹是你的心头肉,俺要是动土妹一根毫毛,俺他 妈的就不是个人。”


多么仗义的好兄弟啊!


俺鼻子一酸,热泪滚滚而下,俺猛地一把便紧紧地抱住了臭货。   





煤哥儿们带着满身臭汗刚出井口,老黑头便神色惊慌地喊道:“啊呀,你们总算上来了。”


  “出啥事了?”俺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门眼。    


老黑头一气吐道:“土妹的饭铺让她公公带着一帮子后生给砸了。土妹也被他们给绑回村里去了。” 


 “为甚?”   老黑头挠着头,说:“呀呀,到底为甚俺也说不清。你们去问躲富吧,他刚从县城回来。”  


大伙急忙往工房跑,跑到半路迎面碰上了躲富。


  “躲富,咋回事?”大伙异口同声地问。 


 “不,不好了。”躲富神色惊慌地说:“土妹她,她,她……”  


“她到底咋了?”  躲富是越急越说不出话来,他的脸涨得鼓鼓的,脖子上的青筋“突突”地跳,半晌,他才嘣出一句:“土妹怀、怀、怀孕了。” 


 “什么?”俺惊得差点儿吓死过去:“谁、谁、谁说的?”俺的声音颤得发抖。  


“土妹自个亲口说的。”躲富的口气硬得使人不容置疑。 


 “胡说!”臭货那大饼子脸由于愤怒变得愈发粗糙丑陋了。  


俺一把抓住躲富,急切地问道:“土妹怎么会说自个怀孕呢?” 


 “就是。”双混也根本不信:“三肉早已瘫痪,丧失了生育能力,土妹声张自个怀孕,岂不是自个在找死吗?”  


躲富是个三棍子也打不出一个响屁的人,如此骇人听闻的事,他岂能够当众胡说。


无风不起浪。


俺害怕地问:“躲富,此话当真?”


躲富发誓道:“谁骗你谁不得好死。俺亲眼看见土妹她公公一边使劲地踢着土妹,一边骂道你说你说你怀得是谁的野种?土妹紧紧地捂着肚子,一边在地上翻滚,一边奋力喊道这孩子活不是你李家的人,死不是你李家的鬼。”  


天啊!俺吓得差点儿晕了过去。 


 “日他鬼奶奶的,是哪个王八蛋坑害了土妹?” 


 “该不是土妹的相好吧?” 


 “相好个蛋!既然是相好就得对土妹负责。

连他 妈的三岁小孩都知道三肉裤裆里的那玩意是聋子的耳朵——摆设。让土妹怀上孕,岂不是把土妹往火坑里推吗?” 


 “哼!一旦让老子查出那个王八蛋,老子非拧下他的狗头喂了野狗。”  


大伙越骂越上劲,俺吓得连头都不敢抬。 


 臭货一直在狠狠地瞪着俺,他要不是怕暴露了俺,肯定会扑上来把俺揍个半死。


只见他将烟头往地上狠狠地一扔,吼道:“光骂顶个屁用?土妹现在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哩,咱们赶快到李家峁去救人。”


一呼百应,大伙掉头便走。


唯独石大个站着不动。


  “怎么?”臭货把眼睛瞪得铜铃大:“你小子不去?”  


石大个喃喃地说:“俺、俺是个采煤队长,俺怎么能够和你们一块去打群架?”  


“算毬了吧!”臭货讥讽道:“采煤队长算个屁?就是把县太爷提搂过来,他充其量也不过是个芝麻大的官。”  


双混也吼道:“石大个,你别他 妈的裤裆里插根棍子充硬。你小子就是当了总统,爷们也照样拿你当烂鞋帮看。”  


石大个听罢,把牙一咬:“走,就是打死人,俺石大个替你们去偿命。”  


大伙纷纷从废铁堆里操起铁棍,一路走,一路吆喝着召集人。


臭货冲在最前,带着一哨人马风风火火地朝李家峁奔去。  


大伙在路上迎面碰上了一个在矿上干活的伙计,他是李家峁的人,他气喘喘地说:“呀呀!你们快去救救土妹吧,她公公把她弄回村后,一边打,一边问她的野汉子是谁。土妹被打得昏过来死过去,如今还不省人事哩。”  


大伙听罢,悲愤交加,一阵风似地便往李家峁跑。 


 俺们刚跑到李家峁村的一个山头上便被李家峁的人发现了,当俺们赶到村口时,李家峁的村口上已聚集了百十来号人。


李家峁的人打群架在西八县是出了名的,只见他们的手里都提着扁担、铁锹等农具,杀气腾腾地摆开了战场。  


俺们只有三、四十号人,但兵不在多而在勇。


“打!”臭货一声令下,煤哥儿们便猛虎般地冲了上去。 


 顿时,人吼狗叫,棍飞棒舞,“噼哩叭啦”地直打得昏天黑地,血肉横飞…… 


 李家峁的男女老少,站在窑上、碾上、土圪堆上敲着铁盆、砸着破锅,可着嗓子地为他们的人呐喊助阵。 


 寡不敌众,俺们越打越觉得体力不支。


李家峁的后生们边打边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把俺们团团围住,包得严严实实。


不能够再打下去了,再打下去必将全军覆灭。


“撤!”俺大喊一声。


石大个和几个虎背熊腰的壮汉子便奋力杀开了一条血路,大伙儿依次边打边退。


  撤出远离李家峁的一个山头上后,俺清点了一下人数,还好,没有人被俘了过去,但每个人都被打得鼻青脸肿,血迹斑斑。


突然,臭货撕心裂肺地喊道:“俺的眼,俺的眼!俺怎么啥也看不见,俺怎么啥也看不见啊!”


人们“哗”地一下便朝臭货涌去,只见鲜血和黑水从臭货的一只眼窝里直往外流,臭货疼得呼天喊地,两只手在空中使劲地乱抓着。


大伙都被臭货那剧烈的疼痛吓破了胆! 


 “不好!快送医院。”俺急忙喊道。 


石大个背起臭货,在人们的簇拥下便往县城里跑。


不久,有消息说,土妹从她婆家逃走了,但她究竟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



天下黄河九十九道弯……

俺天天爬到山梁上,苦苦地朝远方望啊,望啊。

樱桃好吃树难栽,有了那个心思,妹妹啊,俺口难开。

谷地里种高粱不一般般高,人里头挑人,哥哥啊,就数你好。



歌声在俺的心里久久地、久久地回荡、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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