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丽筝从“尚惠客栈”二楼跌下,心想“大不了死掉!”,谁知却被一个人稳稳接住了。
来人不敢耽搁,挟着她跃过院墙,疾步奔出一里开外。
路旁树下停驻一匹黑骏马。
来人将玉丽筝扶上马背,自己也飞身上来,一手把持缰绳,一手扶住她的腰侧。
黑骏马撒开四蹄奔跑起来。
玉丽筝右胳臂又酸又软,眼睛困得睁不开,只能含糊地说:“多谢壮士!”
壮士往她口里塞了一颗药丸,说:“吞下去。”
又问:“你想去哪里?”
玉丽筝说:“送我到膳香居后院门。”
壮士眉头皱了一下,这个地址他不太熟悉。而且,她这一身装扮又如何见人?
于是趁夜色找到一间驿站,让她避在外面,先将马匹安置好,又租了一辆马车,将她扶上去。
壮士又熟练地驾起车来。
玉丽筝随着马车晃荡,脑壳一片浆糊:三个侍卫,床边那个武功最高,他的暗器应该涂了麻痹神经的毒素,虽不致命,但也使她右臂麻木、恹恹欲睡……
幸亏得这位壮士相救……
这壮士似乎没见过,是谁呢?……又会飞檐走壁,又会骑马的……
还会驾车,有驾驶证吧?这在现代,可是人生必备证件。嗯,出生证、毕业证、结婚证、离婚证、驾驶证……
玉丽筝敲了敲自己的头,怎么回事,越扯越远,完全没办法集中思维了!
正烦躁间,马车停下来,膳香居到了!
玉丽筝从车帘边伸出半个脑袋,对看院门的大爷说:“六叔,马车要开进去的。”
六叔就抽起门槛,让马车继续往前赶。
壮士驾着车,看到眼前一口荷塘,塘边柳枝秃颓,塘里泥干水涸、叶寒茎瘦,小船无人凉亭静,无甚景色。
再往前,过了一个院门,又进到一个院子,中间几间房屋,四周种满作物,因为是深冬,也是一片凋零,辨认不出品种。
玉丽筝指点马车驾到房屋前,跳下车,向壮士拱手道:“且待片刻,我马上就出来。”
沈娟闻声从侧屋里跑来:“姐姐你来了!”
一看筝姐姐的装束顿时愣住了。
玉丽筝微笑着拍拍她的肩膀:“你来得正好,替我好好招呼客人。”
沈娟又惊又疑,连忙招呼客人下车,打来洗脸水让他洗漱,又奉上热茶。
不多时,玉丽筝换好衣衫出来了,先吩咐沈娟去厨房煮三豆白果粥,然后在桌子的另一边坐下,将壮士细细打量。
对方见她出来,也不避忌,大大方方打量了她几眼,才转头专心品茶。
玉丽筝眼里的这个人,男士,二十四五岁,身高一米八,腰直膀阔,鼻梁高挺,墨发束在头顶,一体窄袖窄身玄色襦袍,枣红色布压腰,全身上下显得干练利落……
“唇若涂朱,睛如点漆,面似堆琼。”
“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
“相貌堂堂,天然磊落……”
是毒素仍然影响思维,还是相看恩人越看越帅,玉丽筝脑海闪过无数赞美的词汇。
她又想敲自己的脑袋了。
帅哥慢慢品茶,这时出言问一句:“看够没有?”明明是个陌生人,一出口却像面对老友。
玉丽筝也不认生:“你怎么也到尚惠客栈去?”
帅哥不应答,盯了一眼她右臂,问:“包扎了?”
“处理了一下,没事。多谢你的解药。”
帅哥微微转脸,皱着眉头斜视着她:“你该庆幸西郭展堂无意取人性命。冒冒失失,贸然出手,谁为你唱的风萧萧兮易水寒?”
玉丽筝只好打哈哈:“我这不是第一次没经验嘛,我有准备马匹和换装的,这不你来了就没用上嘛……”
“最起码的常用解毒药呢?”
玉丽筝继续:“我这不是……哎,西郭展堂用三批人马布了三个疑云阵,我好不容易确定那渣男在这一批次,一时激动就轻敌了嘛。”
玉丽筝想起被双剑架在脖子上的一幕,两颊微微发烧:“对了,你怎么刚好……”
刚好接住了我?
帅哥轻嗤一声:“你不该先问我姓甚名谁么?”
玉丽筝敲敲弹弹脑门:“中毒了中毒了,脑子不灵光了。我自我介绍一下,小女子姓玉名丽筝,是樊府镇西将军外孙女,致远街玉府嫡长女……”
“偶有耳闻。”
“敢问壮士尊姓大名?”
“薛志荣。”
薛志荣?不熟。
玉丽筝摇摇头,起身抱拳作个揖:“深深感谢薛大哥救命之恩!他日用得上小女子之处,小女子自当赴汤蹈火……”
薛志荣摆摆手示意她坐下:“不必。我也是为亲戚鸣不平,想找那恶贼算账。”
玉丽筝疑惑地看着他。
薛志荣也不想对她隐瞒:“我此次进京,路遇远房舅舅肖老先生,看见老两口小心翼翼护住怀有身孕的孙女,行动躲闪,就多问了几句。”
“肖石棋先生?”玉丽筝问。
薛志荣点点头:“正是。舅舅老两口经不住问,慢慢将事情告诉出来,只说已经撤案了,叮嘱我切莫再管。”
“我口头答应了,心里却放不下,于是一路打听恶贼行踪,不想就碰见你潜入客栈……”
玉丽筝就知道全程都被他看在眼里了,两颊又一阵发热。
薛志荣立起身,握剑抱拳:“玉小姐行侠仗义、不逊男儿,薛某心下佩服。本人在夷门旁边经营一间湘桂漕运,玉小姐日后若有须要,可随时来找我!”
“告辞!”说着就往外走,又撂下一句,“凡事不决,先来找我,切莫再似今次!”
话音未落,一阵风似闪出厅堂,驾上马车走了。
沈娟端着一个托盘,盘里两大碗粥,见马车转眼要走,不由留人道:“哎,公子,吃了早饭再……”
又向玉丽筝说:“筝姐姐,他是谁?”
玉丽筝站在台阶上目送,说:“早上过来时在街上转角,我走得快他也走得急,这不撞上了?我就赖他送我回来。你装好一股粥,请门房六叔送到夷门湘桂漕运去。”
“好咧!”娟子把托盘放下,就到厨房装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