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冠领了命,化作白虎,驮着兕骨,凝寒两人,仅一个时辰便回至寨内。
兕骨,凝寒进至屋内,兕骨取出两只瓷瓶,思隼半刻,取出药丸,两人服下。
趁此工夫,白冠化作人形,来至白影身旁,为其灌输灵力,将其唤醒。
天将黑时,兕相醒来,众人松了口气。
兕相眼色冰冷,神色怪异,看向兕骨,厉声道:“一个外人,你也敢……”
兕相顿时怒目圆睁,忽的,斜目看向凝寒道:“明日一早,你速速离去。算你对万兽林有功,且留你一夜,你二人的事我也不做计较!我万兽林不喜外人,莫怪我等来日无情!”
这气势,实打实的吓了凝寒一跳,诺诺的应了。
凝寒寻了个屋子,凑合了一夜。
二日大清早,凝寒便起身,见众人未醒,也不便去打搅,只身走出寨子。
忽闻得身后呼唤之声,转身看时,乃是兕骨,侧有白影随行。
兕骨冷笑道:“你便要走,也该打个招呼。即便是客,也需有个客的样子,此事若是传出去,说我万兽林不尽主仪,是想毁我万兽林么。更何况你也不再只是客。”
忽的,兕骨怒道:“兄长莫要说了,小弟听命便是。兄长身体未愈,莫要多费心神。”
停了一停,又道:“得令。”
兕骨冷笑一声,对凝寒道:“长公主赐药,兄长得以救治,未曾想,哎,我兄弟二人所思所想彼此竟全然知晓。”
说毕,白影伏下身,兕骨附耳言语了几句,又对凝寒道:“白影已然无碍。此去路远,白影送你一程,也算是言谢。”
白影驮了凝寒出了万兽林,凝寒仍见有黑影伏于暗处,虽心内惊慌,白影却完全不做理会。
众敌只见一道残影,却不知是何物。
约摸一个时辰,万剑山庄已矗立眼前。
凝寒自白影身上滑下,谢字还未出口,白影便没了踪影。
凝寒来至万剑山庄大门前,守门弟子曾见过凝寒,忙施一礼,道:“主人已等候多时,冷公子请随我来。”
凝寒来至厅上,景虚已在厅上,赖真亦在座。
赖真虽二寸黑布蒙眼,却知凝寒已至。
凝寒行过礼,落了座,叙些离别寒温。
赖真起身,对凝寒道:“愚兄奉先生之命下山,现有先生口令传于冷师弟。”
凝寒忙的跪下,赖真道:“情非情,痴非痴,念非念,秋尽之景终归散。难非难,三世不绝终须断,非我族者难相见。形虽弱,意比心坚,坐高堂,虽博得个长生性命,终须一叹。”
凝寒拜过三拜,起身,问是何意,赖真道:“先生未曾言明,愚兄不知。只道,来日,寒弟自会明白。”
凝寒谢过。
景虚道:“寒弟此行劳乏,好生歇息两日,两日后,为兄亲送寒弟回去。”
凝寒道:“小弟此行,乃是奉命下山游历,此时回去,恐是不妥。”
景虚笑道:“无妨,过不了几日,你终是要回来的,届时多住几日无妨。”
三日一早,凝寒随景虚,赖真来至后院。
后院一片湖水,虽烈日高悬,湖面之上,雾气却未有消散之意。
景虚取出铜镜一晃,雾中显出长生门码头。
景虚道:“此道回去,若有人问起,所遇之事勿须隐藏,大可实言相告。只是诸事谨慎,莫要逞强,切记,切记。”
凝寒谢过。
凝寒别过众人,步入雾中,遥见长生门码头在前。
景虚,赖真送走凝寒,景虚道:“师弟此行下山,莫不如多住些时日。”
赖真道:“小弟下山之时,先生曾命,待冷师弟再别万剑,再行游历世间。”
景虚道:“甚好,你我数百年未见,也好再叙离别。”
赖真笑道:“小弟此生乃是首次拜见师兄,前世之事,小弟可记不得了。”
景虚听罢,也是一笑,又道:“师弟此来,为兄尚未有礼相赠。我这虽无他物,兵刃倒是不少,师弟请随我来。”
赖真忙追上去,道:“师兄虽是好意,可兵刃对我并无用处。”
景虚道:“我等一门修行的乃是上古阴阳之道,更何况师弟乃是数世的修为,大功已成,于世间又有几人堪为对手。师弟自幼上山,凡尘之事知之甚少,有件兵刃在手,于世间行走多有助益。”
赖真道:“先谢过师兄。冷师弟所习功法似乎与你我不同。”
景虚道:“确是不同。你我修的乃全册阴阳之术,冷师弟体质与我等不同,并未习得全册,且先生有意隐瞒,虽修行已久,却与常人无异。我门中人各有天命,我等十二人乃是暗,既要完全隐藏身份,又有独摄一方之力,冷师弟乃是明,不可引人注目。”
赖真道:“都说世事繁杂,冷师弟若有难处,该如何是好。”
景虚道:“此事莫忧,若冷师弟真有难处,我自会告知诸位师弟前往相助。况现冷师弟已得全册,来日之事,亦不必烦忧。”
二人进至万剑洞内,赖真以血引路,乃是一柄短剑。
景虚执剑于手,见色如冰玉,透如琉璃,内嵌十二色珠玉,华光荧荧,聚剑内而不散。
送灵力入内,短剑顿时增至数尺。
景虚将剑递与赖真,道:“此剑名曰十二光华,今日便赠与师弟。”
赖真谢过。
景虚道:“想来这几日师弟无事,倒不如持剑操练一番,以便来日方便。”
话说凝寒回至长生门,本想着拜见师傅,哪知回至青竹林,并未寻得陆清汶。
问遍众人,方知,霍钟深受重伤,现在丹霞峰疗治,陆清汶已多日未回。
凝寒听闻,忙跑至丹霞峰,寻了半日,方寻得霍钟所在。
凝寒忙进至屋内,见陆清汶,迟庆,及丹霞峰一众师叔伯俱在,塞了满满一屋子。
陆清汶忽的见凝寒归来,心内一惊,忙拉凝寒出至门外。
凝寒下身行过礼,忙问及霍钟之事,陆清汶道:“你先去偏房待着,为师忙完再来见你。”
凝寒欲再问,见陆清汶目光如刀,忙掩了口。
凝寒虽心内烦忧,见陆清汶如此,也不敢多问。
待陆清汶掩门进去,来至偏房。
凝寒推开房门,见童宪,薛青鹤亦在房内,一个朝南,一个朝北,话也不说,茶也不饮,果品也不动,好似面壁一般。
二人见凝寒推门进来,先是一惊,又都忙起身迎了上来。
凝寒忙道:“二位师兄为何在此?”
童宪道:“我与霍师兄自幼相识,二十年的情谊,现听闻师兄伤重,自要来探望。”
薛青鹤道:“霍师兄乃是寒弟师门长兄,又与寒弟有情,自是要来探望,莫不如此,岂不令寒弟心伤。只可惜,诸位师叔伯阻拦,不得入内。”
言毕,忙拉了凝寒坐下,又道:“这两年在外游历,也不知受了多少苦楚。”
童宪并未动身,冷笑道:“平日里也没见你这么多心思。夜夜笙歌之时,也没见你有挂念寒弟半分。我住你那月余,离开多日你尚且不知道,更何况其他。说你挂念寒弟,可有人信。”
薛青鹤喝了口茶,道:“我是否真心挂念,你又如何知晓。他三人已在我房中多年,想着求长老教他们些本事,本想着与你商量,谁曾想,师兄心气大的很,不知什么时候就没了踪影。”
童宪冷笑道:“你有如此好心?”
薛青鹤道:“这有何难,不过一句话而已。”
童宪道:“也没见你真有教他们什么本事。”
薛青鹤道:“论能力,我确是没那个本事。薛长老有言,他三人无缘仙道,曹李申三位长老亦言如此。好在申长老愿亲授剑术,加之三人已在山中近二十载,两年来也算小有所成。师兄若是不愿他三人留我房里,我便向长老言明,令其下山便是。”
童宪不知如何作答,哼的一声,转过脸去。
凝寒道:“薛师兄糊涂,他三人既已拜入申长老门下,诸事自由申长老做主。”
薛青鹤道:“寒弟多虑,申长老有令,不命他三人行拜师之礼,也不以师称之,只唤做先生,实并无师徒之实。申长老只教授剑术,再行更名,现名为离绰,间胜,开润。他三人之事,仍由为兄做主,若申长老无异议,其三人也愿意,可随时下山。”
童宪冷笑道:“薛师兄自然有的是本事,我等可是学不来的。”
薛青鹤冷笑道:“我薛家居长生门数代,可是旁人能轻易学了去的。”
童宪气的满脸紫涨,猛的将身边茶杯砸向薛青鹤,薛青鹤瞬将手中茶杯回掷,两杯相撞,撞的粉碎。
童宪见状,猛将身旁椅子踢飞,直向薛青鹤。
忽的,椅子飞至一半,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一怒声吼道:“大胆,当丹霞峰是什么地方。”
三人一见,乃是迟庆,忙起身施礼。
迟庆怒道:“恣意妄为,还当此处是你灵修峰不成。白伏软弱,纵容你,你就没上没下,真把长生门当成自家园子了。”
薛青鹤忙跪下赔罪,见迟庆动了气,凝寒,童宪一同跪下。
迟庆道:“都起来,别这么多烂规矩。”
三人忙站起身来。见迟庆怒气渐消,凝寒道:“请问师伯,霍师兄伤势如何。”
迟庆就近坐下,叹道:“阴火之伤,不容乐观。”
童宪忙道:“不知何人所伤?”
迟庆道:“我等修行之人所修的乃是真火,凡世之火乃是尘火,修阴火者,多为幽冥界之人,亦有东海水族,尘世间能修习者甚少,可是幽冥界之人难以凡间行走,水族之人需长居深海方有可成,而尘世之人修炼阴火,必致筋脉尽毁,若修阴火,必先自毁筋脉,自断阴阳,有所成者,皆以邪派论处,故何人有此功法吾等皆不知晓。”
薛青鹤道:“被阴火所伤者,皆伤及魂魄,不知霍师兄他……”
迟庆道:“此话倒是不假。若魂魄尽被阴火焚烧,伤者肉身便会被施术者所控。好在霍钟师侄有水族血脉,方得压制至今,我等也只能帮其暂时压制。只怕,再寻不得疗治之法,命将不久矣。”
童宪轻叹一声,无力坐下,转身面朝墙壁。
薛青鹤叼起一块果脯,并未咬下,盯着迟庆,似有所等。
凝寒略思,忙道:“师伯,霍师兄伤势可否容我一瞧,或许有法可医。”
此话一出,童宪猛的站起身来,薛青鹤口中果脯掉落在地,盯着凝寒。
迟庆冷笑道:“你才修行几年,有何能力解那阴火之伤。小小年纪,尽说大话。”
凝寒忙跪了下去,迟庆不去理会。
凝寒喊道:“那我便硬闯。”
说毕便冲了出去,童宪,薛青鹤见状,忙的向迟庆施一礼,跟着冲了出去。
凝寒推门进去,又被陆清汶拦了出来。
忽见迟庆立于阶前,道:“让他们进去,权当一别。”
凝寒进得内室,见霍钟赤身躺于水中,全身并无新伤,阴火却从每寸皮肤中散出。
凝寒只身走过去,童宪,薛青鹤本欲同往,皆被迟庆拦下。
凝寒轻触霍钟手臂,将一丝阴火摄入体内,阴火消失无踪,众人皆是一惊。
凝寒转身跪地,道:“还请师父相助。”
陆清汶往前走了两步,迟庆忙将其拦住,对凝寒道:“阴火之伤,非同小可,别看你化得了一丝,若不能将这阴火一气化尽,明日便是前功尽弃。你修为过低,若有一丝复燃,别说在座师叔伯无能为力,即便是整个长生门,都无人可帮你。”
凝寒道:“谢师伯好意,师侄有分寸。”
迟庆手臂收回,双拳紧攥,思虑半天,道:“权且一试,我等守在此地,若有半分不妥,便强行打断。”
凝寒应了。
凝寒与霍钟四掌相对,陆清汶退后数步,调动灵力,将霍钟体内阴火逼入凝寒体内。
众人虽皆是不安,见阴火尽数化解,也是稍松了口气。
陆清汶力道渐大,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凝寒虽略有疲态,体内阴火却无半分存留。
忽的,陆清汶隔空往凝寒胸前一点,将其定住,又调宝剑,几道凌厉剑气直逼众人。
论修为,论武力,众人皆不敢硬接,迟庆抓起童宪,薛青鹤,同众人一起闪至外屋。
剑气未消,陆清汶忙架起一道结界,将整个房间罩住,冷笑道:“你自找的,若是死了,可别怨我。”
众人立于外室,闻不得内室半点响动,亦不知陆清汶有何言语,更是无力解开结界,一个个只得干着急。迟庆忙拉起薛青鹤,道:“随我去长生殿。”
一个时辰后,两人慌忙赶回,同来的乃是薛申二位长老。
薛长老,名薛俊义,看着约五六十岁的相貌,发如白雪,竹枝做簪,须若银霜,飘于前胸,一袭白袍,略显仙骨。
申长老,名申凡,二十来岁的相貌,头戴十二瓣莲花镶金青玉冠,青眉若剑,须长半寸,穿一件青色窄袖短袍,身背玄素双剑。
两长老一进屋,众人立马退至一旁。
两人话也不说一句,申凡上前,一剑将结界劈开,薛俊义飞身进至内室,左手隔空一掌,将陆清汶击退数步,右手于凝寒后背一点,顺势将其搂至一旁,手按其脉上,同时,申凡在陆清汶肩上狠敲一剑,陆清汶立马跪倒在地,其膝下地砖尽数碎裂。
申凡将剑尖抵在陆清汶喉间,怒道:“不知悔改的东西。”
陆清汶忙求饶,哭道:“霍钟是我爱徒,众人皆知。可众人不知的是,霍钟有我水族血脉。我东海水族,本就凋零,我是真不能见死不救啊。”
申凡怒道:“为救一人,毁他人一命,哪怕是你族人,此等无道之事你也做得出。更何况,他二人皆拜于你门下,这种无故伤徒之罪,一而再犯,你还有何颜面存立于世间。你居峰主之位,此等大罪,且看门主处置。”
申凡收了剑,对薛俊义道:“伤势如何?”
薛俊义站起身来,众人忙将凝寒扶于床边,助其卧下。
薛俊义道:“倒也无妨。说奇也是奇,冷师侄体内现有三道灵力,一道乃是至阴之力,与其身体完美相合,想必是其天生灵力。第二道乃是至阳之力,极其霸道,如顽石般凝结于八脉之中,虽有所阻,筋脉尚通。这第三道,便是方才入体的阴火,阴火属阴,现散于至阴之力之中,未完全相容。或许正是冷师侄天生的至阴之力,将其护住,不被这阴火所伤。”
说毕,薛俊义又探视霍钟脉息,道:“霍师侄体内阴火尽除八九,虽有残余,已被自身压制,想必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