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的悲剧色彩就在于快乐的阈值在欲望的一次次被满足之后变得越来越高,而人在成长的过程中却变得越来越束手缚脚。人对苦难的承受力随着苦难的不断降临而愈加增强,人对幸福的感知力却随着苦难的磨砺而逐渐降低。直到日子妥协到对一切都不愠不喜、不痛不痒。
重返校园以后,叶归尘再次回到了三点一线式的单调生活。可这种单调生活已经从往日的枯燥乏味变成了时时刻刻都难以忍受的思念的煎熬。叶归尘难忍思而不见之痛每逢周末都甘愿放弃一切个人时间只为了能短暂的拥有与窦晴单独相处的片刻欢愉时光,每天晚上他都盼望着窦晴会主动打来电话与他慢聊彻夜。可自从窦晴回到校园以后则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对叶归尘不再那么主动热情了,总是叶归尘等不及了自己打去电话。而每当叶归尘提议周末一起出行游玩窦晴对提议虽然不置可否却总以开学繁忙校园活动太多为由每每推辞,有时甚至“忙”的连电话也没时间回。可这并没有使叶归尘的热情有所削弱,一种莫名的忧虑感反使相见的渴望变得更加狂热。终于一个月后,窦晴执拗不过叶归尘的再三邀请同意这个周末百忙之中抽空一起约个饭。这让叶归尘欣喜若狂,恰巧这周期待已久的《奇幻森林》国内院线刚好首映,周末正好能与窦晴一同感受一场波澜壮阔的森林大冒险。他想带她去看最新的电影,一起攀登最高的山,在山顶说最美的情话,看日出与日落,聊生活谈梦想。一连几天上课叶归尘的思绪都神游四海的沉浸在这个周末可能会发生的美好之中。
周六清晨,闹钟惊醒了酣梦中人,叶归尘神色迷离,睡眼惺忪之状。周末好睡懒觉的他突然意识到今天与窦晴有约神志立马变得清醒无比。此刻寝室除了他以外并无他人。平日里那些嗜睡的舍友一到周末反倒变得生龙活虎、精力旺盛。他们昨夜或是麻将天亮,或游戏通宵,同携玩伴、同度云雨、吹拉弹唱、各显才能,践行那所谓的青春的飞扬、年少的轻狂。叶归尘起床洗漱将自己精心得体的打扮一番急急忙忙的赶去乘车生怕自己延误,两小时车程后来到了窦晴所在的城市,又一路倒车来到了窦晴所处大学的校门口。此刻时值正午,正好是彼此约定的时间。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可叶归尘满怀期待却并没有见到窦晴的出现,虽略有失望却并未多想。只又安安静静的等了十来分钟,最后终于按捺不住等待的焦急给窦晴打了电话过去。可是电话那头接电话的却不是窦晴,反倒是个男生,听声音年龄相仿,应该是窦晴的大学同学吧,因为接电话的是个男生,叶归尘心头不免升起一丝莫名的敌意。
“请问这是窦晴的电话吗?”
“是的,你找他什么事儿?”
“麻烦你把电话给她行吗?”
“她回寝室去了,她说中午约了个老同学一起吃饭刚才走的太匆忙所以把手机也落在教室了,不过你找她有什么事给我说也一样。”
“给你说?奇怪了,你以为你是他谁啊?”
“我当然是他男朋友了,你又是谁啊? ”
“----”
电话里略带轻蔑与质疑的声音如同晴天霹雳懵头一棒顿时让叶归尘的大脑一片空白,即使做万般猜设可都无法解释所接受到的这一荒诞事实。这实在是太过于唐突与荒诞,这又怎么可能呢?这一定是这个男生同自己开的一个玩笑罢了,可是他的语气听起来那么理所当然。或许,这只是窦晴找个人串通好了来以此试探他的反应,来检验他对她的感情是否足够坚定,或许窦晴此刻就在电话另一端窃听着这一切。对,一定是这样,完全可以说得通,她的小心思最多了,认真的话可就出糗了。毕竟他们重逢时彼此内心那种发自于内心的欢喜与满足又岂能作假。人们对于难以理解的存在总是怀有诋毁之心,人们对于难以面对的事物总是怀有逃避之心。
“喂,你这个人怎么不说话了?你到底是谁啊?怎么会认识窦晴?”叶归尘陷入了短暂了思索一时之间竟忘了对话。尽管他心里对此有些不以为然,但是嫉妒之火却已经不由自主的开始在他胸口燃烧了。
“你是他男朋友?就凭你?你算个什么东西?”
“嘿!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说话的?”
“那除非你告诉我,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嗯﹣﹣这个嘛,我们开学才在一起的,算一算其实也只有一个月吧。”
“————!”
当回忆里所有不安的征兆都先后有序的交织在一起,眼前所经历的荒诞似乎也成了难以辩解、无法自欺的事实。叶归尘挂掉了电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努力保持平静的样子。他开始第一次领略到现实的残酷面目,现实如梦如幻又猝不及防,却成了无法自欺欺人的事实。然而这大喜大悲的起承转合过渡的太快让他在心里上难以接受这一切。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为什么窦晴还会答应这次相约,难道只是为了把话说开做个了断吗?还是说寒假时在K镇已经了断了。否则此后窦晴怎么会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可那难道不应该是开始才对吗?或者说…难道她只是为了那笔钱吗?不!她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呢?难道这才是真正的她吗?还是说她变了,变得面目全非了,而自己看到了不过是一个美丽的表象。这些难以释怀的疑惑此刻就像是就像是一根根救命稻草般交织在心,而叶归尘那颗被抛弃在绝望之海的濒临破碎的心正企图通过这一根根救命稻草爬向那个心灵的避风港。他盼望着当窦晴出来时亲口告诉他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向他澄清这个误会。就这样,叶归尘伫立在校园门口一动不动、神色漠然,在校园门口进进出出的男男女女中寻索着他的希望之光。不知道就这样伫立了多久,或许是焦急的等待让时间看起来无比漫长,但肯定是比平时站军姿的时间要久的多。可是,她似乎是永远的迟到了。与此同时,叶归尘那颗沉浮挣扎在绝望之海的希望之心也渐渐支离破碎坠入了万丈深渊。
希望像是一个无情的站街女,总是在你身处黑暗的某个拐角处向你招手。在这包裹了所有视线的无尽黑暗之中她被衬托的分外迷人。怀着对美好的期待让你跌跌撞撞走过脚下那段黑暗崎岖的路,直到揭开她的朦胧面纱才发现那因期待而产生的美只是因为被黑暗蒙蔽了视线,被幻想冲昏了头脑。而她存在的价值只是让你有足够的动力去走过脚下那段黑暗崎岖的路,到头来你却要承受一路走来的失落。可是,人难道可以没有希望而活吗?
而此刻,窦晴就像是这让叶归尘一直以来爱而不得却又欲罢不能的希望。过往受到的种种不堪的遭遇,吃过的情苦,忍受的煎熬,情绪全都涌入胸口,他一次次对她怀有期待寄予希望却又一次次失落与失望。那么,或许只有让希望变成彻底的绝望才不会令人忍受更多的失望吧。他痛恨窦晴将他从百无聊赖的平淡生活脱离出来带给了他天堂般的快乐却又狠心抛弃使他坠入比原来更难以承受的万丈深渊。或许她已经拿到了手机并且知道了一切,她不会再回来了。万念俱灰的绝望以及被欺骗玩弄所产生的愤怒渐渐冲破了理性让叶归尘敏感的内心变得歇斯底里起来产生了饮鸩止渴的念头。他脸上的肌肉紧绷着,表情扭曲而狰狞,他的胸口一起一伏仿佛快要原地炸裂开了。在感情面前他是一个近乎绝对的偏执狂,无法忍受半点瑕疵,更何况是背叛,在这一瞬间他产生了一种歇斯底里的毁灭欲。他将内心所有失望、鄙夷、愤怒、嫉妒的情绪编辑成了一则短信发送了出去,他诅咒侮辱窦晴是一个不要脸的婊子,不知好歹的臭三八,忘恩负义的贱人,装纯的骚货…总之他将所有他能想到的最下流最恶毒的词一股气全发泄了出来,诚如弗洛伊德所言:未被表达的情绪永远都不会消失,它们只是被活埋了,有朝一日会以更丑恶的方式爆发出来。此刻叶归尘将过往种种对她的全部忍耐终于全部爆发了!爱情曾使他的灵魂变得高尚,也使他的心灵此刻变得如此恶毒。他曾如此敬爱尊重她,可她什么时候反过来考虑过自己,爱人不如爱己。尽管叶归尘已经有些丧失了理智但他依然能清醒的意识到当这些肮脏难齿、不堪入目的其中任何一句话说出来后他们都再也再也不可能扭转局势和好如初了,但这正是他所想要的,他痛恨希望!以前他们每次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以为就要不欢而散了,可是过了一段时间总是叶归尘先不争气,每次都没有尊严一般的再去找她试图想要和她和好,而她正是屡屡得胜明白了这一点,才将他对她的包容视之为自己自私又任性的资本,但是这一次他终于到达包容与忍耐的极限了。他不相信这世上还会有别人比他更爱她,但是他再也再也不会去找她了,她一定会为今天的所作所为而感到遗恨终生,让她失去最爱她的人是他对她唯一的报复。他们从十六岁相识,恰相识在彼此情窦初开之际,他原来希望能与她永恒下去,可现在他只想毁了一切,无牵无挂,无惦记。希望使人心蠢蠢欲动,却也是痛苦的根源,只有得到绝望,他才有可能得到内心的平静。只有毁了一切他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摆脱情爱的枷锁,获得永恒的解脱,同时也试图以形式上的傲娇来掩饰内心的狼狈替自己挽回住一些仅存的颜面。
随后叶归尘拖动着已经麻木的双腿离开了这伤心之地,在这座繁华的城池、陌生的街道上漫无目的的行走着。神色惨淡、双眼无神、步伐僵硬,像是丢失了魂魄身处阳间的僵尸一般。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失而复得的重逢本以为会使断片的故事收获圆满,却也只是狗尾续貂、虚梦一场。得之乐、失之哀。快乐与痛苦虽往往遥隔虚实,可过眼云烟的快乐留下的却是刻骨铭心的痛苦。就像是清晨美梦初醒的瞬间,人们尽管知道梦中的快乐虚而不实,心头却依旧会泛起怅然若失的真实感受。
听说人离世的最后几秒会将一生的经历悉数在脑海中匆匆回忆一遍,而叶归尘此刻也将自己与窦晴的种种酸甜苦辣的往事在脑海中疯狂回忆着,只是回忆是无声的,脑海里的画面是灰色的,因为他的心即将死去。可是他一想到那些过往的快乐再也再也回不去了心头又觉得如此不甘,他有些后悔自己把话做的太绝了,如果自己装傻充愣也许一切还有迂回的余地,毕竟她原本是同意出来见自己的。如果还能再见她一面的话,他情愿放弃所有,即便是尊严,哪怕是因为他说的那些恶毒的话向她下跪求原谅他也愿意,心头的不甘让叶归尘放弃了自己仅剩的尊严寄予了最后的希望拨出了电话,在十几秒的漫长等待后电话终于通了,然而却依旧不是窦晴的声音这次接电话的是窦晴的舍友,她现在一定就在寝室,叶归尘听到了电话那边的窦晴已经泣不成声。年轻时的任性,一时的情绪妄为,那些难堪的字眼对一个女孩来讲或许真的太伤人了。曾也见过窦晴噙泪哭泣的样子,也曾心疼安慰过,此刻场面似乎可以想象。内心又升起了一股强烈的负罪感。他只希望能再次见到窦晴只为了能赎罪道歉减轻业障,他甚至出现了一个卑微的念头,此时为了能挽回她即便下跪求原谅也心甘情愿,然而一切都全然无果。曾经所有的美好幻想与憧憬都已两败俱伤的形式落幕告终。只留下了仇恨、愤怒、嫉妒、不甘、绝望、懊悔、自责的情绪还有浓的发烫无法割舍的思念。本以为消除失望的办法是摧毁希望,到头来却发现绝望是所有痛苦的总和。而当这种种情绪充斥在一颗敏感的心灵上痛苦则被进一步的扩大,终于在某一刻超出了他内心的承受力,夺眶而出的眼泪让他再也无法伪装出坚强的样子。在这座陌生的城池陌生的街道上宛如被世界抛弃的孩子一般绝望的心情伴随着一声又一声歇斯底里悲恸欲绝的痛声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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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真的很喜欢下面这段话,求同存异,欢迎点评。
生活的悲剧色彩就在于快乐的阈值在欲望的一次次被满足之后变得越来越高,而人在成长的过程中却变得越来越束手缚脚。人对苦难的承受力随着苦难的不断降临而愈加增强,人对幸福的感知力却随着苦难的磨砺而逐渐降低,直到日子妥协到对一切都不愠不喜、不痛不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