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温柔陈冲心知肚明，云瑶同样感受真切。只是他们都不知道如何面对这样的温柔，戳破了或许更多的则是尴尬。
回到屋内，云瑶还是先将陈冲体内散乱的灵气引导一番，对于这样的肢体接触陈冲已经很熟悉了，自然不会再觉得局促。
可是接下来要面对的就让二人都难以为情了。浸泡药浴还得褪去衣衫，这对于还不能动弹的陈冲来说是不可能完成的事，这就免不了云瑶的帮助，只是如此一来陈冲又要以裸体相对了。
此前处于昏迷状态中倒也无所谓，只是眼下实在是难以为情的。不仅陈冲如此，云瑶同样局促不安。对于昏迷的陈冲云瑶完全可以无视，甚至已经是很自然的事了，可是现在陈冲醒来了，这一切便都不同了……
二人一时无法面对这样的局面，沉默再次将二人包围。
“我先去准备药浴了。”云瑶借故离开，或许也是在给自己思考的时间，缓解内心不安的情绪。
云瑶的走开也给了陈冲缓冲的时间，他在思考要不要接受接下来的药浴，或者说要不要面对接下来的尴尬场面。
只是药浴的好处他是清楚的，自己能够恢复也离不开这药浴的辅助。他自然不愿意轻易放弃，只是想到自己要裸体面对一个女子还是觉得脸上挂不住。
“算了，看就看吧，反正已经看无数遍了，也不在乎多一次少一次的，养伤要紧。”陈冲心里这般自我安慰，也算是下定了决心。
这时阵阵药香飘然而来，陈冲不禁静心感受那种香气。那是一种混合的味道，有些味道可以分辨出来，和《百草经注》中记载的那些药草特点相似。不得不说昏迷时的陈冲还是很有收获的，熟记《炼气总纲》和《百草经注》就已经让他的见识增长许多了。
尤其是《百草经注》，对于那种枯燥的东西，正常情况下陈冲自问是很难看进去的，之前他也看过但记住的却很少。得益于那种梦，陈冲已经熟记了其中的全部内容，这恐怕连唐虹也做不到。想到这里陈冲心里也是一阵窃喜，正所谓“祸兮，福之所倚”。
不一会儿云瑶回到房间，轻启朱唇小声道：“水已备好，你……”
见云瑶语塞，陈冲呵呵一笑：“恐怕还需道友帮忙，只是不知道友是否愿意，虽说男女有别，不过我辈修士岂能被这些小节所拘？”
“道友心胸开阔，是云瑶狭隘了。”云瑶心头微跳，面色微红。
“看来她也不是那样不知羞耻啊，莫非是世人对合欢派有所偏见？”陈冲心中微转，发现眼前的所见跟此前的想法相悖，不免心生疑惑。
在陈冲分神思索的时候云瑶的玉手已经轻轻地解开了陈冲的外衣。两人相视，气氛越发安静，甚至两人都能听到各自的心跳声。
“没事，你还当我半死不活的就行了。”陈冲打趣道，说完便紧闭双眼。
这让云瑶不禁莞尔，暗想此人还真是风趣。这么一打岔，倒是让气氛又活跃起来。云瑶也加快了速度，虽然依然心里扑通扑通地跳，脸颊也发热泛红，但也没有了起初的局促。
接下来的事就简单多了，云瑶抱起赤身裸体的陈冲放到隔壁房间的药水桶里便转过身去不再看他。不过她并未离开，毕竟药水中灵气充足，难保不会与体内的灵气产生冲突，云瑶还需小心应对。这都是之前发生过的情况，以往的时候云瑶都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一旦有异常便会叫来阁老。只是现在实在是难以为情，但也要谨慎一些，不能大意。
刚入水池陈冲便觉得通体舒泰，不停地有灵气钻入体内，洗经伐髓。
“难怪之前那些经脉中的杂志都被清扫一空了，药浴还真是妙啊。”陈冲心中微念，第一次有意识地感受药浴的好处。
不多时那种舒服的感觉就被锥心刺骨的疼痛取代了。这让陈冲难以适从，豆粒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落下，他咬紧牙关，但嘴里还是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云瑶立刻转身，见陈冲一脸痛苦之色也是连忙安抚：“阁老说过，这药浴不仅能疗伤，更能洗经伐髓，只是会经历一阵痛苦，熬过去就好了。”
陈冲艰难地点点头，他知道这和那些炼体修士采取的方法差不多，但他也明白，和真正的炼体修士比起来，他的药水所带来的痛苦还是差多了。
看着陈冲痛苦的样子云瑶也是揪心不已，坐立不安。此前陈冲是无意识的状态，再痛苦的事也不会有什么反应，云瑶对此也不会有什么感受，甚至认为是阁老夸大其词了。只是现在看来是她经历太少，见识浅薄了。
痛苦的时间似乎过得很慢，感觉许久之后那种扒皮抽筋似的痛苦才减弱一些。只是这时陈冲体内的灵气却又暴动起来，和药液中的灵气产生冲突。药桶中的水如同沸腾一般，翻滚不止，云瑶见状立刻意识到了不妙。
只是现在阁老不在身边，她一时慌乱后只能自己出手。但是她的修为不够，无法通过其他部位引导灵气，只能伸手探进药水之中。不一会痛苦也蔓延了云瑶的手臂，她不禁花容失色。这样的痛苦超出了她的估计，不过她依然没有收手的意思，强忍着痛苦完成了这一次漫长的灵气引导。
等到药水平息下来，云瑶整个人似乎脱力了，面色苍白如纸，手臂还不时地传来痛感。陈冲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那种痛苦比肉体的疼痛更加让他难以忍受。好在这一切都结束了，他决定药浴到此为止。不是他承受不了洗经伐髓的痛苦，而是他实在不想连累云瑶，而且有些莫名的疼痛确实是他难以忍受的。
看着云瑶此时的模样陈冲的双目中闪过一丝泪光，心中充满了自责与愧疚，对云瑶的感激之情更是溢于言表，甚至还有一丝特别的情意包含其中，那是一种超越了单纯的感激之情。
药水的药力已被耗尽，灵气不存，原本清澈的药水已是杂质遍布。这还是陈冲浸泡了数百次的结果，起初几次被陈冲浸泡后的药水好似泥浆。
药浴淬体是个长期的过程，不得不说陈冲是幸运的，能够忽视掉那种难以忍受的痛苦，在无痛苦状态中渡过最难熬的初期。否则那种足以让人疯狂，甚至死亡的煎熬他真不见得能扛得住。每一个炼体修士都是意志极其坚定之人，值得敬佩。当然这样的痛苦和死亡的可能也是制约炼体这一方式发展的一大原因。
过了一会儿，云瑶这才起身将陈冲抱出药桶。但苍白的面色依旧难掩其身体的虚弱，陈冲甚至都感受到云瑶的手臂在微微颤抖。
“谢谢！”陈冲小声地说道，没有了往日的嬉皮，一脸正色与真挚。
“不用，宗门之命罢了。”云瑶咧嘴一笑，显得很是云淡风轻。
“之前你说我们扯平了，我觉得现在是我欠你了，无法扯平。”陈冲正声道。
“随你吧”。
云瑶没有纠结太多，或许是身体不适，或许是有其他顾虑，她不想讨论这些话题，便不再多语。
将陈冲的衣服穿好后便在一旁打坐吐纳起来，又经过一会儿的调养脸色才有所恢复。药浴淬体真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
“下一次药浴是什么时候？”陈冲轻声问。
“两天后。”云瑶的回答很是简短，而且声音微弱。
“我不想泡了。”
“不行！”云瑶忽然提高了音量，坚定地否决了陈冲的提议：“你知道我合欢派为了这些药水付出多少代价吗？岂能说废就废？”
云瑶的反应让陈冲一惊，这时他才想到药液的珍贵，毕竟他也能分辨出一些药材来，那些药材都是极其珍贵之物，想来合欢派为此付出了很多，自己此举还真是让人寒心了。
想到此处陈冲也意识到合欢派这般不计代价地救治自己或许还有更深的原因。只是不管合欢派出于什么样的目的，陈冲始终觉得他欠了她们的人情，而这种亏欠别人的感觉让陈冲觉得很不舒服，他想弥补与回报。
“我只是不想连累你。”陈冲小声回应，好似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云瑶听罢心头一暖，想来自己刚才的反应有些过激了，不过对于宗门为寻药材所付出的代价她多少还是听蓝汐说起过，每每想起总是心中难安，甚至想走出这个院子，助圣女一臂之力。
之前她也疑惑为何不停止药浴，毕竟陈冲的经脉已经修复，不泡药浴也无伤大雅。持续的药材消耗对合欢派来说负担太重了，直到老妪对她说起那计划她才明白过来。
“那你就赶紧好起来，等你能控制自己的灵气运转就不会连累我了。”
云瑶背对着陈冲，但这番话却是让陈冲斗志昂扬，虽然他现在还不能动弹，但还能做其他事情，不能这般荒废。昏迷的时候都能熟读两本典籍，如今醒转更要加倍努力才行。
“不知云瑶姑娘能不能借我几本书看看？”陈冲试探性地问道。要说现在他能干什么，恐怕只有看书，增加见识了。虽说现在无法控制灵气，神识外放还很难，但能够查看自身情况，想来阅读玉简中的信息也是可以的。
“你想看什么样的书？”云瑶没有拒绝陈冲的请求。
“随便，能增加见识就行了。”陈冲可不敢提什么要求，其实他是想看法术类的，但那些会涉及宗门秘密想来不会轻易得到。不如来点实际的，他对这个世界还是很陌生的，急需加深对它的了解才行。
“可以，明天自会交给你，时候不早了，你该休息了。”言罢，云瑶便不再言语，如入定一般。
陈冲见状也没有追问什么，此时他觉得格外的轻松，对合欢派这个邪派也生出了一丝好感，甚至感觉有些亲切。他继续望着那屋顶，不知不觉反而睡着了，这是他踏入修炼之路后的第一次入眠。
修士可以不吃饭，不睡觉，这在陈冲看来也是一种逆天之举。他们无时无刻不在修炼着，陈冲能够入眠除了此时无法调动灵气外，更多的是因为心里足够安定祥和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