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麻友的话，史华英都听到了。
其实，她早就看出来了。白天她带着换上红裙子的那丫头从里间出来的时候，莫离的目光就从未偏离过那丫头，他从未像看那丫头一样看过自己。只不过在当天疯狂的雨夜，最终得到了证实。
她想，这些将伴随她的一生，永远也不可能忘记。
凌晨两点，莫离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家。
“这雨怎么突然下这么大？”
他咕哝着，衣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裤脚也淌着大量的水。可是他完全不顾这些。
他一整天想念得只是那孩子。
“这孩子应该睡了吧？”他嘀咕着。
一整天没看见女孩了，他要确认她好好的，他才会放心。可是阁楼里不见女孩的影子。他想起今天是莫文和她一起去学校的。
他早已忘记疲倦，发了疯似得冲进儿子的房间将其从床上拽起。
“妹妹呢？”他太激动了，脖子上暴起青筋，就像一头发怒的狮子，“她今天不是和你一起去学校的吗？”
原来，他发起怒来，是这么得可怕。她终于见识到了，却也被吓到了。
当然，小文也是从未见过他如此可怕的面孔，恨不得将自己撕成碎片的面孔。
小文和她一样，更是吓坏了。只是傻傻地愣在那里。
他当时也只不过十一岁，也还只是个孩子，当然感到害怕。
“说！你快说啊！”
此时的莫离就像一只发疯的野兽，紧紧的拽着儿子的肩膀不停摇晃。小文吓得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地大声哭。他从未看到莫离有过如此狰狞的表情。
在小文眼里，他只不过是一个必须为他们母子提供经济来源的忠实奴仆。
“莫离，你快住手！”
她听到动静，立刻冲了进去，抓住莫离的胳膊，试图把儿子解救出来。
“滚开！”莫离胳膊一挥，她整个身子都摔到地上。
“说！你快说啊！”莫离失去理智，双手将小文举起欲往地上扔去。
“莫离，你疯了！你快放开，他可是你儿子！”
“我没有这样的儿子！”说罢，欲想往下摔。
“她在后山的楠树林里。”她连忙大声嚷道。
莫离这才松了手，将小文扔回床上，抓起抽屉里的手电筒，不顾一切得就冲进大雨里。
后来，女孩生病了。她见他每日每夜在女孩身边守候，连工地都不去了。
她生病的时候，别说照顾，他连正眼都没瞧过她。
看他那几天忧心的样子，仿佛那女孩再也醒不过来似得，就发个高烧，至于么？
他定是对女孩动情了。她是个女人，当然看得出。女人的嗅觉通常比狗还灵敏。
她心里那个恨啊。可是她能怎么办？她只能压抑着。你知道压抑着有多难受吗？胸口闷啊，喘不过气啊，跟死了似得。可我年纪轻轻的，还不想死啊。死了的话，她的儿子小文怎么办啊？还有那些输了的钱怎么办啊？所以，她怎么能死呢？
她不能死。
她所受的所有痛苦，都因女孩而起。这些痛苦，她都要变本加厉得还回去。
她发誓！
在此期间，他都还不忘给女孩添置衣衫。这么多年，他从来都没有亲自为她挑过一件衣衫。她穿着新买的内衣，故意从他眼前晃过时，他更是连睨都不睨她一眼。
难道是我的错吗？一切都是他的错好吗？既然是他的错，他不应该对我要更好一些吗？
他不应该让自己的错所产生的一切痛苦和怨恨撒在她身上，让她一个女人来承担。
他定是想着等病好了，去上学了，他要先送她去学校，放学再接到工地，晚上再一起回家。
他怕女孩在没有他的日子里会遭受她的虐待，小文的欺凌。他心里肯定就是这么想的。他对他们太不信任了。
好吧，既然如此，她就实现他的愿望吧。反正，她心里也从没打算让女孩过得安宁。女孩抢了她和小文的食物，占用了她和小文的生活费，重要的是，还抢了她爱的男人，她能放过这个小狐狸精，让她安宁吗？
不可能的。
在女孩还是熟睡的时候，他定是看着她，看着女孩长长的睫毛在脸上落下的阴影，可爱极了。
他看她的眼神含情脉脉。
突然间，浑身血液就那样沸腾了起来。
但他不能做什么。哈，他就是个废物。
这个秘密，只有她知道吧。
何况，那只不过是个六岁的孩子，他能做什么？
他不是那样的禽兽。他是个君子。这点不容置疑。
所以，她才会甘愿备受折磨，那么义无反顾地跟着他。
他会替女孩盖好被子，然后站在窗口，用火柴点燃一根烟。他喜欢用火柴。或者打火机比较昂贵吧，不过，这些不那么重要。
他会抬头看看天，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只有一片暗淡的灰蓝色。没有青蛙叫，也没有狗吠声，更没有鸟叫声。
夜静得可怕。
不知为什么，他心里会感到不安。他开始恐惧这样阴森的夜色。害怕有一天他会被吞噬在这样的阴暗里。他开始后悔之前那样咒骂自己。他开始在乎这些。
她知道，他就是诅咒过自己的。无意间，被她听到了。
他生无可恋，包括她和小文。
他时常祈求死神随时随地取走他的性命。
他觉得世上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也对，他连男人对女人的权利都行使不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这样烦躁不安的时候，他会再次小心翼翼的替女孩盖好被她踢开的被子，干脆下了楼。
不巧，碰到她正处在楼梯口。而她正犹豫不决地想着该不该踏上这楼梯的第一步。
多少年了。她都不记得多少年没有在这条逼仄且每踩一下还会发出咯吱咯吱响的楼梯上踏出过半步了。
可是，真不巧啊。这么丢人现眼的举动竟然就这么刚好被他发现了。当时，真是无地自容啊，可却又不得不表现出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他不但不待见这样的举动，反而还在心里嘲讽鄙视自己吧。只不过，没说出口罢了。但是，言语出卖了一切。
“莫离，孩子的事…对不起。” 她假装知道自己错了。
男人都喜欢认错的女人。因为，那样显得女人柔弱。柔弱的女人，谁会不喜欢呢？
但结果错了。他根本不待见。他的话里带着决绝。
“对于你们，我还是会尽到我的责任。但如果因为你们，烟儿再有任何闪失的话，所有的责任也就此结束。”
“以后不会再发生诸如此类的事情了。”对于他的愤怒和决绝，她仍旧低头赔不是。
她的虚伪或许被他看穿了，让他感到一阵恶心。
否则的话，就不会出现后面的结果了。
“你觉得我还会再相信你吗？”
“看在这几年的份上，你原谅我们母子吧。”
“这几年，除了早餐，似乎我们之间也没什么了。”
“莫离…”
“好了，以后连早餐也不需要了。”说完，他又转身上了阁楼。
她看着他的背影，这个阁楼，多少年没有再上去过了。
自从这个野种出现后，他不再是以前的他了。他开始变得神圣不可侵犯。
这样的男人，是她喜欢的。可是这样于她有什么用呢？她终究得不到她想要的。
心里那股被压抑的疯狂浴火总要得到释放。否则，她将要在那浴火里被活活烧死。
她可不想死。要死也是被乐死，而不是被烧死。
她突然想起那个让他醉生梦死的男人。他的功夫足以让她每晚回味着都可以舒舒服服地入睡。
她并不认为这个可耻。哪一个人没有生理需要，你说。只不过，她的需求多了那么一丁点而已。这也有错吗？她又不犯法。
从那晚到现在，已经十一年了，莫离。你不要怪我。
往后的日子就让那个女孩受着吧。
想到这，她的嘴皮子生硬地扯了扯，朝着他的背影冷笑了一声。
而在虚掩着房门里的小文看到他们谈话这一幕，咬紧牙关，握紧的拳头里似乎早已藏着伎俩。
※※※※※
所有发生的都历历在目，所有的话语都言犹在耳。
“还真搞出名堂来了。”
“他俩干那事啦！”
“骗你干嘛？没错哩！”
“你家女娃和你男人啊，那天我们刚好去楠树林，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他们在树林里早就待了一整晚，漫漫长夜，干柴烈火的，能少得了那事？”
“莫离那使不完的劲，还有那丫头撩人的叫声......”
……
莫如烟的面容浮现史华英的脑海，终于明白，从小到大她对莫离连个尊称都不肯给的原因了。
她爱他！她想把他从自己身边夺走！
装作楚楚可怜样，骨子里就是个狐狸精！把莫离的魂都给彻底勾走，吸入骨髓，助她成仙了。
好你个贱胚！
想成仙？
这辈子，做梦也别想！
史华英的懊恼和仇恨促使她将莫离的骨灰壇子从床底下搬到了床前。她叫来那个丑男人，一丝不挂趴在床沿愤怒地看着壇子，对丑男人催促道，
“快来吧，在这个死去的废物面前狠狠闯入吧。我要他亲眼看着在他的家并且在他的床上，我和别的男人对他进行无尽的侮辱。让他明白，他是多么的无能！多么的废物！”
“老子有的是精力，号称九郎！杀死你！”
丑男人一听这句话，兴奋极了。边说边麻利地褪去衣物，继续道：
“你的左腿是春节，右腿是情人节，我就爱在节日期间来找你。”
说罢，丑男人粗暴地扯过史华英，从后门直接闯入大厅。
“啥时候也能这般有文化了？啊……哈……”
史华英醉生梦死在尖叫和狂笑之中。
